第40章
“那个男人是谁?”家入硝子轻挽着夏油杰的肩膀,神情恹恹,语气冷淡,“你是要背叛我吗?”
海月遥瞬间明白了一切。
“姐姐(欧内酱)!”海月遥飞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夏油杰的腰。
“姐姐不是说要等小遥长大吗?为什么还有别的人?如果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想和姐姐在一起!”她特意拉长了尾音,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还是说,难道因为我是姐姐的亲妹妹就不行了吗?”海月遥特意用了男性的「我」来强调。
好在她的脸埋在夏油杰的后背,否则看到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肉麻的话,真会让人毛骨悚然。
男女通吃,脚踏多条船,骨科,养成,修罗场……极其混乱的要素全糅杂在夏油杰一个人身上。
由于四人都是俊男靓女的组合,路过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
夏油杰感到内心某处弦断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搭讪的路人点了点头:“很抱歉,他们醋劲大,这里已经满员了。”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坏掉了。
“没、没关系……”路人摆了摆手,最后转身离去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专一些或许更好……”
夏油杰敷衍完路人后,黑着脸,转身看向自己的三位同期。“你们最后有什么想说的吗?”
五条悟双手插兜,吹着口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家入硝子则转头看向一侧的天空,仿佛第一次发现天空的蓝和宇宙的无穷无尽。
还沉浸在演戏余韵的海月遥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常用的蒙混过关的方式已经被另外两个人捷足先登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那么熟练,她沉痛地想到。
没办法了,既然无法避免被揍,那就贩剑的彻底一点。
海月遥双手握住夏油杰准备挥出的拳头,拉到自己脸侧,以撒娇的口吻说:“姐姐,不要生小遥的气好不好?姐姐人最好了——”
夏油杰从小到大已经被这招坑过多次,早已免疫。他毫不留情地给了她脑门一爆栗。
“杰,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海月遥半垂着眼,揉了揉发红的额头。
这究竟是谁害得?
“那个,小遥,我说啊,你下次能先在自己身上找一下原因吗?”夏油杰想起来自己多年前看的那本《培养高情商的孩子》。然而两年过去了,书上的知识完全用不到现实中。他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也是。”海月遥点了点头,“子不教,母之过。也怪我疏忽了教育,让你这孩子长歪了。”
看吧,这糟心孩子只会变本加厉。
夏油杰在心中告诫自己:忍住,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不能轻易被她的垃圾话所挑衅。
“海月一个人养这么大的孩子也挺辛苦啊。”五条悟状似同情地拍了拍海月遥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超市大采购后和同行人八卦的主妇。
“哎,杰其实很懂事,为我减轻了不少负担……”海月遥接过离异带一娃的主妇剧本。
“你们两个……”
“哇,好可怕!硝子救我!”五条悟嬉笑着躲在旁边看戏的家入硝子身后。
海月遥在考虑今天自己的头是否还能承受一拳后,也迅速后退一步,拉住家入硝子的衣角:“帮帮我,家入桑!”
家入硝子:你们两个输出跟我一个医疗讲个p。
家入硝子再次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对夏油杰点了点头,然后冷酷地甩开两个超龄儿童:“你自便。”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第44章 萌发的种子
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了高专。
“杰。”海月遥头顶着醒目的大包,拉住了正准备回宿舍的夏油杰,“等下有时间吗?有些话想跟你说。”
“现在就有空。”夏油杰一怔,随即一抹温润的笑意在他脸上绽开,“要边走边聊吗?”
以前,海月遥有时会突然拉住他,跟他分享她那些奇特的想法和奇葩的冷知识,比如咒灵的身体构成迷因,或者章鱼有三个心脏之类的话题。
大部分时候其实都很有趣,偶尔有听不懂的,夏油杰也不会打断她,只是默默听着她一个人输出一大段。毕竟对于海月遥来说,她只是单纯地分享给亲近的人,不需要得到回应。
两人漫步在洒满林荫的小道上。
夏日的黄昏总来得更晚,现在仍是白昼的主场。疯长的枝桠为七月的艳阳投下斑驳的树影。周围的一切噪音似乎都被这片浓绿所隔绝,只剩下两人之间的寂静。时间仿佛也在这宁静中停滞。
“杰,你想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会那样吗?”海月遥在夏油杰的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随风轻轻传来。
夏油杰的思绪被拉回到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想。”他坦诚地回答。
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余的客套——海月遥总是对形式化的社交程序不以为然。即便他问出「能够告诉我吗」,得到的回答大概也只是「是你的话没关系」。
果然,杰还在意那件事。难怪他一直频繁地看向我。海月遥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夏油杰的回答的证实。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海月遥斟酌着话语,“杰,你也知道,我是6岁的时候来到日本的吧?”
“实际上,我的记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之前的事情我全都无法记起。”
“我明白,很多人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根据认知神经科学,人在三岁前,大脑的海马区和前额叶发育尚未完善,难以形成记忆,而有些人这种失忆状态会持续更久,可能直到七八岁,甚至青春期。”
夏油杰静静地听着她平静的叙述。
“但我与他们不同。我6岁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痕迹,而6岁之后的记忆却异常清晰,大部分我都能回想起来。”
“有长辈告诉我,是因为抚养我的祖母去世,所以我过于伤心,选择了遗忘。”
“可是,杰。”海月遥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清澈的蓝眸一望见底,“我感受不到那种伤心。”
七月的微风轻拂她的发梢,斑驳的光影在她的眼底闪烁。
“所有人都说我应该伤心,但我一点也不难过。”
“那天测试的时候,我想起了四五岁时的片段,那种感觉……是开心?还是害怕?”海月遥皱了皱眉,似乎在寻找一个恰当的词来描述。
“然后,我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她轻拍着手掌,将注意力拉回现实:“这些就是全部了。我本来想自己先理清思路再告诉你的,但到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海月遥语气轻松地总结道:“抱歉让你担心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没事了。这就是我想说的。”
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就像她以前分享那些关于棒旋星系的无聊笑话一样,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并没有期待任何回应。
然而,夏油杰却感觉她像是在向他提问,或者说只是他一厢情愿地想要为她找到答案。
“介意和我再走一段吗?”夏油杰缓步走向她身侧,在得到海月遥的回答后,两人又漫步在校园内,不过这次是并肩而行。
“小遥,你希望再找回小时候的记忆吗?”夏油杰温和地问道。
海月遥游离不定的眼神从沥青路上的碎石子移到夏油杰,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瞥见他流畅的下颌线和随风飘动的碎发。
他为什么要问这些?海月遥生起几分茫然,但也很快转移到问题本身。
她完全不记得那段时光,但闪回里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掌却带着让她贪恋的温度。即便记忆已逝,她仍觉得那是一段美好的过去。
海月遥推断着自己真正的想法:“应该是希望的。”
“那么,小遥对那位祖母是怎么看的呢?”夏油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不是别人的评价,而是你自己的看法。”
海月遥低着头,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思。
夏油杰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她白皙的后颈他深知海月遥对自己情绪的一向的漠视,她不擅长应对,所以总是选择逃避与忽视。
夏油杰以前总是会设法帮助她平复那些泛滥的情绪,让她渐渐恢复平静。
然而,并非所有情绪都会随时间消退。有些情感像种子,深深植根于心脏之中。一旦梅雨季节到来,它们便随血液流动,扎根全身,带来隐秘而又持续的胀痛。
最终,这些被忽略的种子发芽,因缺乏适当的呵护,在阴雨中枯萎,成为无法消除的烂瘤。
但现在夏油杰也不清楚这颗种子究竟藏身何处,因此无法给出明确的指导。他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手持铲子,一同在茫茫大地中傻傻地寻找。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海月遥最后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