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离开日本后,诸伏景光几乎是半个人被编进icpo,和正式成员就差个文书档案录入的过场…虽然他也不会成为正式成员就对了。但工作量不会小。
  如果前晚上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会很累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失联的人远在一万公里外。
  筱原奈己在不经意间抱他抱得更紧了。
  一定很累。
  “回组织我能全部查清。”她闷闷道,明明脑子里想的全是诸伏景光,开口却是组织相关的事,“这两年发生的事的具体情况,包括那条走ꔷ私线还有研究所...”
  “我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不会被影响的。半个月后,boss要见我一面,到时关于他的情况也……”
  筱原奈己的大脑重回清醒模块,把近来的事用蛛丝串珠一般连起。
  暂且不提是谁让她摆脱被洗脑的状态,也暂且不论过去两年的所做所为是否需要忏悔——筱原奈己自认自己的心理比起一般人还算强。不会被中途的弯绕折走,也不会被无法避免的、善恶的漩涡卷走。伤及无辜的罪恶感,在她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消弭。承受它是一切开始前就要做好的心理准备——重要的是,既然已经找回之前散失的空缺的碎片,就该回归该做的事。
  这两年间她见过boss一次,也是第一次。「那位先生」其实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皮肤蜡黄,眼袋很重,弯腰驼背,随时佩戴着呼吸机,声音比变音器里的风干声更难听。
  还有那条让人头痛的走ꔷ私线…事务已经完全落在她手里,只需要……
  “等等。”见她的思维有发散趋势,诸伏景光打断她,“我呢?”
  “嗯?”
  一直当埋头鹌鹑的筱原奈己终于不继续学习某种灰褐色的滚圆鸟类,而是抬头对着他眨眨眼。
  “还有,你自己呢?”诸伏景光笑了笑,拿自己额头抵住刚解除埋头模式的女朋友的,“我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但我们现在可是躺在一张枕头上。三年来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只谈组织的事嘛。”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带了点委屈意味,“那我呢?”
  “……”
  “!”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筱原奈己:!
  对哦,他们现在还抱在一块。对哦,额头也贴在一块。对哦,距离已经近到诸伏景光说话的气息挠的她右脸颊有些痒的地步了。对哦对哦……
  被打了一记直球的筱原奈己脑里嗡的一声,脸上噌的飞红,陷入了大脑宕机状态。
  其实她想的最多的一直是诸伏景光,最先想起的也是诸伏景光,但开口莫名就成了组织的事……
  又或者说这并不是「莫名」。对她来说最难面对的人大概就是诸伏景光——她还没想好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和态度来面对这个分别了三年、又单方面被失联两年的爱人——愧疚,羞赧…说什么复杂的情绪都行,总之,一系列人类情感的结合作用下,筱原奈己下意识地选择了拿组织作为话题开刀。
  看到她脑门已经开始冒热气,视线也涣散一样胡乱飘荡,诸伏景光勾了勾唇,又凑近一点。
  “亲我一下,好不好?”
  .
  筱原奈己总是太少想到她自己。诸伏景光很早之前就清楚这一点。
  这似乎是他们这类人惯犯的毛病,在乎自己太少。不让同伴涉险,自己却第一个上。受的伤更重,关心的却永远是别人。仿佛打在自己身上的窟窿就不是窟窿一样。
  她的为人看似淡漠,和周边世界联系很浅。但从诸伏景光到莱娅再到伊登随便拎一个人出来发言——她绝对就是前文提到的那种人。
  受的伤从来不提,不到不得已的时刻绝不麻烦别人,对别人的「麻烦」却没怎么拒绝过。总是最后想到自己…不,有时候甚至不会想起自己。
  就好像过去这两年,在实验室生死走过好几遭的人明明是她,被药物折磨的失去知觉的明明是她,右手多出那么多条消不去的伤疤的人明明是她——遭受最大精神身体双重重压的人明明是她。但这两年辗转午夜的心悸和痛苦,甚至没在她的联想中占据任何一席之地。
  她想了诸伏景光,想了莱娅,当然也想了组织。想了无辜的人和事,甚至想了不相干的东西。比如诸伏景光的眼睛好像比以前更蓝了…或许这也要归到「想了诸伏景光」那一栏里面——但唯独把自己忘了个干净。
  诸伏景光把筱原奈己一张嘴就提组织的心理摸的清清楚楚,对她的小心思极尽包容……但他不想让所谓的「正事」占掉所有时间。
  况且…她肯定又没考虑到自己吧。这可不行。
  诸伏景光选择强行打断施法。
  另一边被打断施法的筱原奈己:!
  “亲,亲什么……”
  她回过神来,眼神依旧飘忽,磕磕绊绊应了两声,在蓝色的柔和的注视下,耳垂红的滴血。
  可是为什么诸伏景光的态度可以这么自然啊!她还没想好要怎么……
  “不可以吗?”诸伏景光问。
  “没有。”
  “噢,所以可以吗?”
  “……”糟了,一个不察的脱口而出,回快了。
  筱原奈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可以。”
  本来就在一起了,现在都睡一张床了,亲一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她闭眼,迅速地往诸伏景光唇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
  被短暂地贴了一下的诸伏景光眨眨眼,“好快。”
  他搂住亲完后貌似因为害羞而试图极速退开的筱原奈己,贴回原来的距离:“再亲一下?”
  脑袋还在发热的筱原奈己哦了一声,没有思考,照葫芦画瓢,再次啄了一下。
  再次被短暂地贴了一下的诸伏景光再次眨眨眼:“再……”
  筱原奈己打断他:“两下了。”
  “噢……那又怎么样呢。”
  “……”好吧,第三下。
  第115章 在米花町的第三十一天
  【三十一】
  灰原哀今晚本来打算在嘱咐完事情后就离开。
  她走到大门口,脑里却蓦然浮现起了几年前,宫野志保第一次见雪树酒的场景——她第一次见那么黑的眼。好像内藏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在冰冷的寒潭里,让人胆战心惊。
  那时候,雪树酒的右耳上还挂着一串亮眼的红耳坠。
  只是在某次见面,宫野志保突然发现她取下了那串红耳坠——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单边耳坠。
  本来,雪树酒的眼色和发色就太深太黑,平日又习惯穿黑衣,极致的色彩反差衬得她皮肤莹白之外,也让整个人的「色彩」变得简单又单调。
  那抹格格不入却又无比适合她的红耳坠本是这众黑白单色之外唯一的彩点。说它是她的标志之一,也未尝不可。
  宫野志保说不准那种感觉,但她总觉得,在雪树酒摘了耳坠往后的一段时间,好像和以往的她不一样了。
  像是缺少了某个重要的部分。
  “……”灰原哀的手无意识哆嗦一下,她抿了抿唇,回溯的记忆最终停留在——对上时间线了,大概就是「洗脑」实验刚成功的那段日子——她再一次见到那个在她眼里仿佛从未有破绽,也从未看清过的组织成员,明显感受到她投来的眼神和以往不同了。
  与漠然的性子无关。仅仅是以审视路边花草的目光,如此一视同仁地审视着人。只有直属发下的命令,能让那双死水的眼潭里泛起一丝涟漪。
  灰雁酒说,这是我编了好久的「程序」哦,语气不乏兴奋和狂热。
  他似乎很想和同为天才的雪莉分享他在科学研究上的突破和成功,和所有极端的变态科学家一样满眼被自己的狂热蒙蔽。终于成功的研究员说了一句又一句,标志着「成功」的实验体在一旁静静地聆听这一切——宫野志保只觉得背后泛寒。
  她勉强按下不表于外的不适和心惊,灰雁酒依旧滔滔不绝,宫野志保却觉得站在身边的、勉强算是相熟的雪树酒成了非人的怪物,让人生出逃离的冲动。
  参与其中,她最清楚这个本不可能实现的实验代表着什么,实验体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危害性有多大——前面打头死掉的人数早就突破两位数,唯一成功的案例大概也再难复刻。
  这种情况下,在药物已经造成了一次重大的影响的前提,再来一次,把先前实验造成的影响全部逆转回来——让被洗脑的人恢复记忆,宫野志保心里其实一直没底。
  但机会难得,错过或许就是永远,必须放手一搏。
  但筱原奈己的身体后续会不会出现其它的无法预估的危害……
  灰原哀的脚步停在门边,最终还是没有推开离开的大门。
  不管怎么说,她呆在这里总归是一份保障,多呆一晚也无妨。
  灰原哀如此想着,在楼下的某件客房草草休息了一晚,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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