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玉微问道:“那个世界,对不起。”
帝君收起本源,闻言轻轻扬眉,“不必。”
祂眷恋玉微的温暖,也不敢去触碰玉微和玉宸。
但祂分得很清楚,玉微和玉宸,终究不是祂的那两位父亲。
哪怕认真来说,追溯本源,他们其实就是。
“希望您们能好好照顾少阳。”
玉宸懒懒道:“这是自然。那是我唯一的孩子,不照顾他我照顾谁去?”
帝君眸色古怪一瞬。
下一刻祂就听到玉宸不满道:“我才是少阳的父亲。”
圣人被冰封的情忽然晃动,让祂有些想笑。
却笑不出来。
凤阙辞难得长篇大论,帝君听得战战栗栗。
在临走前,太上太上,拂尘落在帝君手中,被祂握紧。
一摊手,青萍剑和玉如意同拂尘一起浮在身前。
青光柔柔亮起。
娇妍的莲花旋转在帝君眼前。
割裂手,鲜血滴滴落在花蕊。
契约定下。
“便算是,我送你最后一份礼物。”
包含帝君对道的体悟。
圣人的眼中所见,与准圣所见、所得,大为不同。
“伏羲托我带给你一句话。”玉宸忽道。
“对不起,他不该在那时离开。”
心中一酸。
帝君想,他这一趟大抵是来得值的。
能得这么一句话……
帝君离开了洪荒。
三清回到洪荒时,天庭里还未散完。
弟子眼睛一亮,“师尊”叫唤声声。
玉微让他去解决这些弟子,然后带着少阳和阐教弟子干脆利落地回昆仑。
徒留玉宸被弟子包围,动弹不得。
玉宸:“……”
云霄咬牙笑道:“师尊可否解释一下少阳小师弟?”
玉宸:“……”
不如小时候可爱,乖巧。
小小的一团云朵,揉着手感多好。
第56章余音不绝
洁白柔软的莲花盛开在池中,碧色的莲叶连绵遮掩一池春水,和着高悬天蓝的青溟,隐约在山峰中的楼阁,宁静舒心。
池边一张竹案,白衣的圣人坐在案前,白衣扑散在地上,白发几与白衣融为一体,修长的指此时正持着一本书。
案上摆着一坛酒。
玉宸几步过去,却不坐在玉微对面,而是拂衣坐在他身边,“哥哥……”
白皙的手执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碧色莹润的玉盏。
玉宸却懒得举手去接,他一歪靠在玉微肩头,就着玉微的手叼住酒盏,酒液瞬间润湿唇瓣,眼看着还要溢出,顺着弧线滑下。
玉微要收回手的动作一顿,也不收回,慢慢倾杯,速度正好让玉宸将口中的酒酿吞咽下。
“自己喝。”
酒盏落在竹案上。
玉宸猛地一扯玉微,把他拉过来,唇齿触碰。
剩下的一口醇厚酒液被度过去,玉宸退开,脸上带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有恶作剧成功后的洋洋得意。
酒液顺着舌尖滑下,玉微看玉宸脸上笑意,道:“你不喝……”就算了。
玉宸按住他的手,“我当然喝。”
“那就自己喝。”玉微道。
“我想哥哥也喝酒。”玉宸道,“这酒是哥哥酿的吗?”
玉微平静道:“是你取了黄中李还有雪水去酿的。”
“原来你没有把它丢了。”玉宸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他以为他难得起兴酿的酒会在当年就被气急的哥哥给毁了呢。
他是喜欢喝酒不错,但酿酒就——
玉宸觉得,自己还是做一个只喝的“酒痴”挺不错的。
反正……“反正哥哥你收藏众多,也不缺几口可供我饮的酒,对吧?”
大不了再找大哥在炼丹时不练成丹,做成酒埋上一段时间再开封就好。
玉微顺着应和,同时腿上多出一桐木琴。
琴声泠泠响起,卷起温柔微风,四处扩散。
新色的绿虽琴声抚过而冒出,荷花摇曳生姿。
洁白修长的仙鹤远处翩翩起舞。
玉宸手按在酒坛上,白皙有力的手指与黑色的坛身区别分明,“亏得哥哥不修琴……要不然阿微让伏羲、长琴如何自处?”
这声“阿微”唤得缱绻温柔,道不尽的情愫深埋其中,玉宸眉眼温柔,锋利的眉眼柔和,显得玉宸容色惑心。
不等玉微回答,玉宸便起身,一手抓起酒坛,身形一动随意折了枝枝桠,枝桠上还有绿叶及粉嫩的花苞含羞带怯。
嫣红的唇瓣靠近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流入口中,稍有一两丝将唇瓣润得更湿,几蒙上一曾薄薄水光潋滟。
红衣翻飞,墨发摇动。
剑起。
挑出的弧度优美,轻盈灵动,几乎看不出只要玉宸心念微动,这脆弱的枝桠就可以在一瞬断绝一名准圣的心脉。
和着琴声,玉宸舞着剑,时不时喝几口酒,眼角因醉意微红,如上眼妆,眼眸却是清明一如往昔。
天地间只余琴声流淌,和枝桠划过空气的轻响。
清逸,安宁。
脚尖轻点落在荷花上,红衣旋转。
一曲歇下,仍有余音袅袅,玉宸弃了枝桠,将最后一口酒喝尽,落到玉微面前,俯身。
“我们去凡间散心,如何?”
玉微微微仰首,对上玉宸眼眸,嫣红的色泽衬得眸中清澈,柔情柔和了眉眼。
“好。”
玉宸一把拉起他,往寝殿里走去。
“少阳被你叫走了?”玉微忽问。
“是伏羲。”玉宸道,眼里笑意丝丝缕缕,“没想到伏羲,看着多情又疏离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少阳心绪不宁。”
这一声“少阳”,指的却是帝君。
拆去发冠,褪去外衣,玉宸躺在玉微身边,“要不然我们去别的世界走走?”
“洪荒之外的世界?”玉微声音微柔。
玉宸迷迷糊糊“嗯”了声,任由醉意淹上。
玉微道:“好。”
第57章新的开端
赤足走出寝殿时,天际皎月生辉,天地陷入寂静。
少阳怔怔盯着月轮,肉身中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地传来,却尽数被他忽略。
……记忆中,也曾有这般月色。而“他”,坐于东华殿中,遥望。
想哭又哭不出来,哀恸尽数堵在心间,塞成一片,几欲固结不散。
成为梗在喉间的一块硬物。
那样的悲切如冬日洋洋洒洒使天地一片素白的大雪,覆盖住一切,纯粹的冷凉,纯粹的再无他物,将所有的嗔、怨埋住、冻起。
真的是只剩下伤心。
黑衣的少年从殿中走出,瞥见他面上茫然悲色,只道:“帝君与你之间的关系,便算是我还你救命之恩的因果。此后我还欠你三次。”
掩在袖下的小指微蜷,然后慢慢放松,少阳摇首,声音还有几分低压清冷,未从刚刚的共情中完全恢复:“不必。你是毓归……师尊,毓归是我好友。不过是几滴血,倒不用……如此……”
尾音低得风一吹就破碎,融入无边月色。
上莲:“哦。”
少阳眼底残留几分冰凉,“我想……跟你换一些……”
他想要……再看看“他”。
想看看……“他”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
上莲摇首,道:“这我帮不了你。他是圣人,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属于一层机密。”
把上莲的话连蒙带猜理解了大半,少阳垂下眼,睫被月光打下一层阴影,让他有些阴郁。
“而且我想,他也不希望你看到。”上莲接着道。
他不是圣人那一阶层。
但有些东西他却看得比圣人指不定还要更清楚一些。
黑衣上白泽绣得栩栩如生,少年的面容有神对世人的悲悯和淡漠。
少阳沉默。
“三个因果,我当还你。”上莲执着道,“但只是我还。”
“你身上的玉佩……那是流辰的半数真灵。”
少阳忽道。
那是帝君在临走前告诉他的。
上莲一惊,而后怒气涨起,又混着自责。
“我走了再见!”
上莲走之前还不忘拽走了衔归,倒让少阳忍俊不禁。
算了。
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
少阳想。
不想他知道,他就不知道吧。
就是不知道,原来自己还那么恶趣味。还说是自己是道侣。
释然过后,少阳又觉得很空落。
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另一边,上莲忽地一愣。
“衔归,我好像忘了告诉东华,他是一线生机了。”
衔归淡定问道:“那都不是少阳?”
上莲道:“……可是,他现在身上没有玉清下的遮掩,会自动撞上一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