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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后他悔不当初 第13节

  “我想说,若是太傅大人信得过云安,便让云安给您瞧瞧,些许能让您的病轻一些。”
  “傻丫头,这药又不是万能的,若药于我真的有用,我又何至于此?”颜卿岚闻言挑了一丝自己的银发,对沈银粟面前轻声笑道,“云安,慧极易折,心绪难安,我得天独厚,自然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沈银粟道:“可太傅大人也不能放任着自己的身子不管啊!”
  “行啦,我掐指算过了,几年内死不了,你怎么学了个医之后变得和宫中那些御医一样磨叨了呢。”颜卿岚叹了口气,眼帘微垂,低声缓缓道,“你今日来找我,可不是为了我的身子吧,有事快说,趁着我心情好些许还能指点指点你。”
  沈银粟熟悉颜卿岚的性子,他既这般说了,便是让她速速进入主题,若是一会儿他真乏了,只怕会说到做到不再理会她。
  想到这儿,沈银粟也就不在犹豫,将昨日千佛庙中所见尽数说了出来,见颜卿岚状似听着,却又一会儿点几根蜡烛,一会儿摆弄着香炉,待沈银粟说完,他已经不知从哪里掏出副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了半天。
  “太傅大人真的有在听?”
  “听着呢,听着呢。”颜卿岚摆摆手,停下手中的棋子,盯着沈银粟道,“你先同我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赈灾粮一事之前交由户部处理,因此这贪污之事必然有户部的人插手,不过是在于吞了这油水的有多少人,什么官职而已。”沈银粟道,颜卿岚颔首,“那你可知这户部明明应当彻查,为何如今却风平浪静吗?”
  沈银粟蹙眉道:“为何?”
  “你进京前可曾摸清过这京中局势?”颜卿岚道,沈银粟摇摇头,“我同大哥写信,大哥尚未来得及回信,后来信倒是回来了,只是……唉。”
  “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瑾玉那性子,至纯至善,定是不会同你说什么。”颜卿岚道,“我们说回那户部,那户部尚书李勤,乃是当朝三皇子洛怀琢的亲娘舅,户部要是出事了,这三皇子必然受损。”
  “这朝中四个皇子,瑾玉名声好,能力强,最得大臣们认可,老二洛子羡,一个在大多时候放浪形骸的人,朝中能有多少人支持他?就算圣上想提拔他,也得那孩子自己出力才行,可惜这老二,偏偏不想出这力。剩下的便是老三和老四,老四的母妃是冷宫废妃,自己更是不声不响,甚少露面,自然也不得大臣们认可,你瞧瞧,这余下的便就剩老三了,说是老三再失势,便留下瑾玉一家独大。”
  “若你是皇帝……”颜卿岚盯着沈银粟幽幽道,“你会允许自己儿子的权力逼近自己吗?还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明知户部有问题却不彻查,为的就是制衡。”
  “制衡必然是有的,但也未必全是,依据你口中那些难民所说,此事恐怕还有其他阻挠,倒是复杂得紧,需得到当地亲身调查。”颜卿岚道,“只不过,在这调查过程中,你不便以云安郡主的身份去调查案子。”
  “这是自然。”沈银粟道,“我是大皇子母家的人,这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与户部有关,而户部又是三皇子的母家,我若以云安郡主的身份调查,在外人眼里便是大皇子的势力与三皇子相抗争,说好听了,是伸张正义,说不好听,便是夺嫡之争。”
  “小丫头的脑子转得倒是快。”颜卿岚话落,天枢敲了敲门,随后端着茶盏进来,“先生,茶煮好了。”
  “这茶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好说得口渴。”颜卿岚笑道,对着屏风后的叶景策和红殊招招手,“小友,快过来品品这茶。”
  二人从屏风外走进,跪坐在沈银粟两侧,沈银粟本以为颜卿岚是要歇下这个话题,毕竟颜卿岚心思缜密,此事涉及朝中局势,他恐不愿在外人面前多提,却不想颜卿岚只是品了口茶,便又开了口。
  “云安,你的身份卷入此事多有不便,但有一方,极其适合参与其中,他们正直忠心之名远扬,深得皇帝信任,所言之物在朝中极有分量。”
  “太傅大人说的是……”沈银粟试探道,却见颜卿岚笑眯眯地望过来,不像是看她,倒像是越过她望着谁。
  颜卿岚的嘴唇一张一合,视线越过沈银粟与叶景策四目相对,口中清晰道:“定国将军府,才是最适合参与这起案子的。”
  第17章 你小子,真有情趣
  颜卿岚话落,笑吟吟地盯着对面几人,端起茶款款品了一口。
  他倒是有看热闹的闲心,却不知对面二人捧着手中这杯茶如坐针毡,各有思量。
  定国将军府的确适合参与进这起案子中,且不说将军府明面上尚未卷入党争,就是这将军府的地位声望和人品,也足够让人放心。
  嗯……除了那位叶小将军。
  沈银粟幽幽叹了口气道:“话是这样说,可哪有让大将军去当地调查案子的。”
  “我何时说是叶大将军了?”颜卿岚道,“那将军府又不是只有叶大将军,不是还有旁人吗,比如说那位小将军。”
  颜卿岚说着,微微抬眼扫过叶景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云安,你何不求助那叶小将军,求他向圣上请一道旨,哪怕他只是监督这起案子的处理,那派下去调查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情况便更不可能了。”沈银粟连忙摇了摇头,她如今听了这叶小将军几个字便头疼,心里想着这叶小将军一个纨绔,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忙,嘴上却保留着贵女的体面,说了个得体的缘由。
  “我与那叶小将军不甚相熟,如何请得动他帮忙?”
  “不——甚——相——熟?”颜卿岚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看了看强装镇定的叶景策,又瞧了眼满脸痛苦的沈银粟,几乎把前二十几年的难过事都想了一遍,才压制住想要扬起的嘴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我怎么记得当年你母亲与将军夫人似乎曾结过儿女亲家,这未婚妻要寻他帮忙,那叶小将军总得给个面子吧……”
  “太傅大人,您快别说了,我承受不住。”沈银粟绝望地捂住脸,颜卿岚立刻住嘴,一双琉璃般清浅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叶景策,却见后者直直地盯着沈银粟,满眼愧疚心疼。
  叶景策一直知道沈银粟是对传说中的叶小将军情深义重,只是未曾想光是提一嘴让她放下身段去寻叶小将军帮忙,沈银粟都听不得,可见沈银粟对这叶小将军的情感已是无法估量了。
  叶景策一边责怪着自己魅力太大,一边深觉愧疚心疼,若他没有伪装身份来骗她,这忙他一定会帮,只是眼下都已经伪装这么久了,事情已然无法回头,他又如何突然站起来和沈银粟说,我就是那叶小将军!
  凡事讲个循序渐进,沈银粟若是一激动吓死过去,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想完这一切,叶景策默默垂下了头,这杯中的茶是半点都喝不下了。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和霜打的茄子一般沮丧,颜卿岚总算收敛了顽劣的性子,默默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眯眼思索。
  他这人一向目的明确,先前便受人嘱托,在这件案子上务必引导沈银粟和将军府扯上关联,却没想到这事情竟有些棘手。
  尽管沈银粟和叶景策的婚约有不少人知晓,但尚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只要婚约还未公布,这将军府就仍处在中立位置。
  然而夺嫡之争,将军府的支持至关重要,若是这婚约成了还好,他那好徒儿洛瑾玉的位子便再无可撼动,若是真如那人所说的,这婚约有成不了的可能,那他也要让全朝野都知道,就算婚约不成,将军府不站洛瑾玉的背后,那也断然不会站在三皇子洛怀琢的背后。
  只要定国将军府有一人参与进这起案子,那便是与户部过不去,是与洛怀琢过不去。届时无论这婚成不成,朝中官员对将军府关于皇子的态度也都会有那么些思量,明白无论将军府是否支持洛瑾玉,他都不会支持洛怀琢。
  而他颜卿岚的目的就是如此,在他眼中这皇位除了他的宝贝徒弟洛瑾玉,谁都不合适。
  所以这一遭,必须让叶府的人参与进去!
  可如今叶景策又不能以将军之子的身份去……嘶,这该如何是好。
  颜卿岚停住敲击棋子的手,片刻,重新露出笑意对沈银粟道:“无妨,此事不必担忧,将军府除了那叶小将军,不是还有位叶小姐嘛,我倒听闻那叶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是个飒爽姑娘呢,不若你寻她帮忙?”
  “可这位叶小姐又缘何帮我呢?”沈银粟道。
  颜卿岚顿时抚掌大笑,笑得连咳几声:“这事情可说不准,那位叶小姐正直勇敢,若她听说这事,必然会相助。”
  沈银粟又道:“那太傅大人是有办法让她知道?”
  “这你便不用管了,她一定会知道,些许明日便有人写信给她说这难民之事呢。”颜卿岚的话虽是对着沈银粟说,眼神却瞄着叶景策,笑眯眯的眼中暗含威胁。
  叶景策:……
  他就是再愚钝也明白颜卿岚的意思了,他若不写信给他小妹,只怕颜卿岚能当面戳穿他的伪装。
  叶景策对颜卿岚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算作答应。
  颜卿岚见状扬眉,对沈银粟说得更为肯定:“云安你放心,有本太傅在呢,实在不行本太傅寻人,总之你放心,叶家那小丫头必然会去助你。”
  思及颜卿岚本不爱涉及朝政,竟能为此事对她鼎力相助,沈银粟顿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俯身行礼道:“那云安就有劳太傅大人了。”
  颜卿岚摆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呵呵。
  叶景策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一旦有了将军府的相助,其他的事情便好解决了,只是若想了解实情,怕是要私下走访一阵,思来想去,便打算以商人的身份走访,一来不引人注目,二来这商贩间消息来源极广,也便于调查。
  事情商议至此,总算有了个初步的计划,又同颜卿岚闲聊几句,见外头的雪愈发大了起来,怕路上不好走,沈银粟便打算起身告辞。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红殊已经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一听沈银粟起身打算离去,便连忙站起身来帮她开门,只是这刚一开门,便有铺天盖地的雪花顺着风扑在脸上,沁人心脾的一阵凉意。
  红殊和天枢都是爱玩的,见庭院中的积雪足够深,便攥起了雪球边走边互相打着,天枢才几岁,自然是打不过,但他却知道红殊断然是不敢用雪球砸沈银粟的,便寻着沈银粟的身边躲,红殊气不过又不敢打,气得直跺脚,扯着沈银粟的手臂要她主持公道。
  颜卿岚和叶景策远远地跟在后面,颜卿岚本是懒得出来送的,他散漫惯了,又在屋子里裹得正暖,若不是生来嘴欠想要打趣叶景策,他是如何都不会出来受冻的。
  一见颜卿岚拢着袖子笑眯眯的凑过来,叶景策便知他不会有什么好话,果不其然,方一凑过来,他便听颜卿岚调侃道:“叶小将军,很有情趣嘛,告诉我,伪装成这样在未婚妻旁边,是不是很好玩?”
  叶景策盯了颜卿岚一眼,不明白有着这样出尘的气质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欠的一张嘴。
  “太傅大人,这儿风大。”叶景策故作关心道,“您还是快闭嘴吧,否则容易冻了舌头。”
  “切,你小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嫌弃我。”颜卿岚见状笑得更欢,轻咳了两声后收敛神情,见叶景策盯着空中的落雪出神,才缓缓感叹道,“再过几月便要到年末了。”
  “正是。”叶景策道,“太傅可是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几年前的那场滨水之战了,若我没记错,你几个叔伯就是在那场战争中离世的吧,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刚巧也是这样的雪天。”
  颜卿岚话落,叶景策身子一怔,淡淡道:“太傅记得没错,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了,你小叔从前喜欢在过年前同我吃一顿酒,那次出征前更是要我为他备下好酒,不过可惜了,我虽备下他却没回来赴约,依照往年我该是将酒洒在他的坟前的,遗憾的是今年我的身子大不如前,便不再折腾了,你且在年末之时去鸿运馆取了放在楼顶的酒,替我带给他吧。”
  颜卿岚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中鲜少的惊起了几丝波澜,眼角的一滴泪痣似是生动了一瞬,摇摇欲坠。
  叶景策俯首,轻声道:“太傅放心。”
  眼见着已经走到院门外,颜卿岚便也站定不再送了,末了,同叶景策提醒道:“此次务必多带钱财,同当地官宦打交道若是财力不够,只怕寸步难行。”
  叶景策点头,算作明了,随后快步追上沈银粟,几人共同返回镇南侯府。
  马车越行越远,逐渐隐没在风雪中。
  颜卿岚站在门前久久望着,不多时便又巨咳起来,拿下掩着的手帕,手帕上一片血红。天枢见状急得面红耳赤,又要斥责颜卿岚不爱吃药的恶习,却见颜卿岚只是顺了几口气便淡笑着转过身去,同身后的茫茫雪雾道:“怎的,你家主子就这么急嘛?这人才刚走,便叫你来同我问这对话的内容了?”
  颜卿岚话落,一个眉目清冷的紫衣女人从雪雾中慢慢走出,俯首道:“太傅大人惯爱说笑。”
  第18章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狐狸精
  回了侯府,沈银粟便着手收拾行李,虽说镇南侯府的主子喜欢往外跑已成了常态,但阿青和黄嬷嬷哪想得到她走得这般匆忙,皆是想打探又不敢打探,相互使着眼色小心推测着。
  红殊在旁托腮看着,同沈银粟道:“小师姐,我可用带什么?”
  “什么都不必带,你留在京都便好。”沈银粟话落,红殊蹭得一声站起来,惊诧道,“我留在京都?师姐你这是打算自己一人前去?多危险啊!”
  “我自然不会自己前去。”沈银粟边收拾边道,“我打算带上阿京。”
  “带他?带他!!!”红殊更激动起来,绕着沈银粟走了两圈后,终于忍不住道,“我常听旁人道喜新厌旧四个字,本没当回事,没想到今日竟发生在了我身上,师姐,你且同我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喜欢那男狐狸精胜过我?”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沈银粟被红殊气得通红的脸逗得发笑,直起身哄着她道,“小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何时喜欢阿京胜过你了?留你在京,是因为我信得过你,需要你在此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那这么说,师姐你是信不过阿京才不留他在京都?”红殊得意道,想了一会儿,又怀疑道,“师姐你别是为了哄我而骗我的,那……那你且说说为何不信任阿京。”
  “因为……”沈银粟想起叶景策上次在千佛庙门前猝不及防的踹门一脚,实在心有余悸,“因为他行事总有自己的主意,根本管束不住,赈灾之事除我以外只有你与他知道,单独留他在京中与余下难民保持联系,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是自然,就他那样子,自然是不可靠的,还是我可靠!”红殊扬着脸笑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沈银粟,“所以师姐要交代何事?”
  沈银粟道:“我昨日同难民了解情况,他们还记得带走他们同伴的王大人,你留在都城,暗中跟踪那个王大人几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被带走的难民。”
  红殊点点头:“这倒简单。”
  “这是镇南侯府的令牌,你拿好,若是一旦遇到什么不利情况你就拿出来,旁人瞧见了定不会拿你如何。”沈银粟道,“此外,之前我被刺杀那事刑部一直没再给消息,你便替我在京中候着,若是有消息传来,第一时间写信给我。”
  经过和颜卿岚的一番交谈,沈银粟对刺杀自己之人实则已经有了猜测,她回京开药堂之事倒是没什么,反而是她并不在意的婚约惹了一身麻烦,她和那叶小将军一旦联姻,三皇子在朝中地位便会受到威胁,因而阻止她回京的极大可能便是那三皇子洛怀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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