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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后他悔不当初 第30节

  第39章 情起于心疼
  淮州郊外, 暮色沉沉,树影婆娑间,有两道身影立于山坡之上。
  “阿姐, 姐夫,裴生来看你们了。”裴生一边低声念着,一边将香插在坟前, “阿姐, 裴生来此是想找一件东西, 若有冒犯, 还望阿姐姐夫原谅。”
  裴生说完,蹲下身细细观察起脚下的土来,文司户定不会无缘无故便频繁提及祭拜二人之事, 只怕是这二人的埋骨之地另有讲究。
  见裴生躬着身子找得极慢, 叶景策也俯下身帮其摸索,只是这山上太过静谧,几乎是蹲身的一瞬,叶景策便察觉到了那种异常。
  是被众多人围着注视的不适感。
  趁着蹲身的间隙, 叶景策微微抬眼,仔细打量着周围。
  少说也有几十人在埋伏他们, 眼下不出手, 估摸着是在等他们把东西找到后再击杀, 这山中空旷, 最适合乱箭射杀, 一旦他们拿到东西, 便会被一箭穿心。
  这些人是要他们把证据和命都留下。
  叶景策皱了皱眉, 起身扯了裴生的手便要走:“走, 这处地方不对, 我们换一处找。”
  “不对?哪里不对,这就是郡主要我们来的地方啊。阿京兄你莫不是糊涂了?”裴生不解,指了指地上,“阿京兄你快松手,我方才刚察觉到那处不对,还没来得及翻找呢。”
  裴生的话音刚落,叶景策便听闻箭矢之声破空而来,忙手掌一翻推开裴生,一只飞矢从两人中间擦过,直直钉在墓碑上。
  “这,这……”裴生被吓得还没缓过来神,便听周围箭羽声剧增,叶景策拎了他便往墓碑后躲。
  “阿京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啊!”裴生说话间隐有哭腔,叶景策顾不得给他解释,便只好安排道,“一会儿他们若是来此围困,你就安生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知道了。”裴生怯怯答了一句,话落,便见有黑影从周围的林子中窜出,直奔二人而来,叶景策等的便是此刻,他没有弓箭,无法远攻,只等着对方主动现身才能拿到主动权。
  裴生只觉得身边玄衣少年的气势逐渐压迫下来,见那些人围攻过来,起身便同他们酣战,刀叉剑戟声传来,裴生紧紧握住耳朵,躲在墓碑后瑟瑟发抖。
  “阿姐姐夫保佑,千万别让阿京兄受伤啊。”
  裴生小声念着,眼睛向旁边一瞟,便见一蒙面人血淋淋地倒在地上,不等他发出尖叫,那蒙面人便颤颤地睁了眼,正巧看向他。
  “原来这儿还藏一个呢。”
  黑衣人艰难地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裴生尖叫一声,拼了命地往后躲,奈何身后是墓碑,任他如何先后靠便也觉得背后冰冷,整个人压着墓碑向后倒去。
  “阿京兄!救救我……救救我!”裴生拼命呼喊着,手掌到处乱摸,倏然间,顿觉手掌刺痛,仿佛是撞到了匣子一角。
  裴生的身子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体内沸腾,按捺不住的激动战胜了一切惶恐,他翻了身子徒手挖找起坚硬的泥土,颤抖的手几次磕碰,总算在土层下挖到了匣子的表层。
  “找到了!找到了!”
  裴生带着哭腔喊道,一下秒便被人扯着腿向后拖,他拼命挣扎地爬回去,指尖紧紧抠住地面,后脚乱蹬间竟真让那歹人脱了力,裴生整个人倏然松了下来,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向前倾,一头磕在坚硬的墓碑上。
  额间有滚热的液体淌了下来,迷糊了他的视线,天色渐暗,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道拼命的挖。
  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裴生想也不想地转身,张口便咬,歹人吃痛地叫喊一声,刚要动手,身后便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叶景策手起刀落,鲜血溅了他和裴生满脸。
  裴生呆滞地看着歹人在面前晃了晃身子,徒然倒下,身后的黑影露出面容,叶景策浑身浴血,眼神狠厉,一张白皙的脸上满是被飞溅上的血花,他垂眼看着他,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们在暗处人太多,裴生,你快随我下山!”
  叶景策拽了裴生的衣袖便要带他走,却见一向软弱的裴生突然挣扎起来,徒手挖着匣子道,“我不走,我不走,这是阿姐留给我的证据,我不要它被别人拿去!”
  “证据没了可以再找,你的命没了就真找不回来了!”叶景策急得低吼一声,却见裴生摇摇头道,坚定道,“我可以死,但公正不可以死!这是证据,找到了它,才能翻案!”
  裴生话落,叶景策怔了一瞬,随即烦闷地扶住捡来的剑,却再没催促,腰腹处的剧痛感传来,不等他缓过神来,便猛地听闻箭矢之声在裴生附近响起,他几乎下意识地拿剑挡去,箭矢却偏了一丝,正刺进肩胛处的血肉中。
  叶景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疼痛让他的意识在一瞬间清醒,索性刺进去的不深,叶景策趁着这一瞬的清醒拔了箭矢,肩胛处的血浸了出来,他冷冷地望向箭矢飞来之处,捡了歹人掉落的弓箭便开弓射去。
  臂膀的撕裂感尤为清晰,一箭过去,叶景策断定那人绝无生机,身体却像再难撑住般躬了下来,抓着裴生便道:“再不走我就把你也埋在这儿。”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裴生只顾着挖匣子,哪里注意到叶景策早已力竭,拽着叶景策的衣袖又哭又笑,抱着匣子不肯松手。
  “挖到了就赶紧走。”叶景策咳了一声,警惕地环视四周道,“我可不想倒在这荒郊野岭让人捡回去。”
  裴生连连点头,被叶景策护着向山下走去。
  二人的马车在山下便被歹人毁了,早早断了他们逃跑之路。叶景策望着眼前漆黑无人的大道,眼前一身黑一阵白,偏偏裴生找到匣子后整个人的精神放松下来,额间的痛感便一阵阵的传来。
  鲜血糊了满脸,裴生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只觉得脸上一片黏/腻,身子开始发冷。
  他徒然开始感到害怕,这一条漆黑的大路何时才能走到尽头,怕是没回苏府他的尸体就要凉在路边了。
  裴生脚下一软,叶景策忙忍着痛用一侧的手臂扶住他。
  “你怎么了?”
  “我可能快要死了,阿京兄。”裴生哭道,“若……若我没走回苏府,你便替我告诉郡主,是我对不起她。其实当初在京中取药的那次,原是我和四哥商议,在树林中打算埋伏郡主拖延时间,让伙伴们抢药来着,结果……你阻止了郡主走那条路。”
  裴生声音闷闷,叶景策听得头晕目眩。
  “虽然计划失败,但我的的确确有愧于郡主,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和她说,如今再不说,只怕是没有说的机会了……阿京兄,你回去后务必带话给郡主,就说我……对不起她的一片善心。”
  “你……”叶景策努力睁开想要闭上的双眼,被裴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交代什么遗言啊!你那头上就是磕破了块皮,我才是要死了吧!”
  叶景策喊完,只觉得眼前更加模糊,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一辆马车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疾驶而来,车前挂着的灯笼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光芒。
  不会是过来勾他魂魄的吧。
  叶景策痴痴一笑,下一秒便见沈银粟从马车中跃下,向他飞奔过来,耳边传来她慌乱急切的呼喊。
  叶景策松开了裴生,向前快走几步,身子却在接触到沈银粟的一瞬向前倾倒下去。
  他的脸低低地埋在她的颈窝,像是怕一身的血弄脏了她的衣裙一般,只敢虚虚抱着,末了,不忘嘴欠的讨功:“你看,我把裴生保护住了。”
  “嗯,我知道。”沈银粟愣了一下,闻到叶景策满身的血腥味,竟然也没推开他,半晌,低低呢喃道,“辛苦你了……傻瓜。”
  闻言,叶景策弯唇笑了一下,意识彻底消失前,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猜的一点也不错,他这魂魄果真是被人勾走了啊。
  ——
  次日中午,苏府内一片寂静。
  苏洛清趴在门口,透过缝隙小心地往屋内看,窦管家无奈地看了看苏洛清撅起的臀,沉声道:“小少爷,偷听偷听并非君子所为。”
  “我管他君不君子,我就是看个热闹怎么了?”苏洛清嘟囔道,“你快瞧瞧,阿姐守了阿京兄一宿了,阿京兄怎么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啊。”
  “小少爷,你一口一个阿京兄,也不想想能让云安郡主彻夜守着的人,能仅仅只是一个护卫?”
  “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勒昏迷不醒之时阿姐也去看了好几个时辰。”苏洛清得意道,“再说了,阿京兄是什么身份和我有什么关系,阿姐可说了,我若喜欢还可以继续叫她阿姐,那阿京兄既然跟在阿姐身边,我叫他一声兄弟怎么了?”
  “而且呀,我和阿京兄还有约呢。”苏洛清扒着门缝道,“现在看来,这约我是赢定了。”
  窦管家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房门外沉沉地叹了口气。
  房内,香气氤氲,一片静谧。
  床榻上的男子眉心微动,慢慢睁开双眼,盯着头上精致温馨的帘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哪儿?
  叶景策侧过头去,但见沈银粟拄着半边脸颊守在他的塌边,双目微瞌,眉头紧皱。
  这是回到苏宅了。
  叶景策松了口气,躺下身去,微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和肩胛,都已经被包扎好,虽是仍旧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
  叶景策想着,偏过头去看沈银粟,支起身子向塌边蹭了蹭,仰起头注视沈银粟的脸。
  啧,他这未婚妻长得可真好看啊,皮肤白白净净的,眼睫又密又长,嘴唇不点而红。
  他当初是怎么想不开要逼她退婚的呢?
  叶景策托腮想了想,只道当初觉得沈银粟不会武的自己实在是有病得很。
  她明明用得好一手银针,还会治病,性子还好,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她还对叶小将军一往情深!
  叶景策弯起眉眼笑开来,察觉到沈银粟眉头紧皱,伸了指尖想要去替她抚平,只是指尖刚触到她的眉心,叶景策就注意到沈银粟的眼睫轻微颤了一下。
  下一秒,叶景策便闭眼躺了回去,甚至还细心地为自己盖好被。
  沈银粟睁眼,见榻上之人神情还算安稳,心中松了口气,伸手帮他把被角掖好,压到肩膀处时,沈银粟余光一瞥,只见叶景策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细细观察,还能察觉到他来回乱动的瞳仁。
  沈银粟掖被角的手顿住,无言地看向叶景策压都压不住的上扬嘴角,开口对婢女吩咐道:“把我最长的那根针拿来,我再给他扎一扎。”
  第40章 亲手喂药
  不等银针落下, 沈银粟便见面前的少年倏地睁开眼,伸手握住她拿针的手腕,委屈道:“郡主, 您还真扎啊!”
  “要是能让你从昏睡中醒过来,扎两针倒也无妨。”沈银粟收了针,扬眉看向叶景策, “不装了?”
  “不装了, 不装了, 该醒了。”叶景策嬉皮笑脸地往榻边靠, 望着沈银粟调侃道,“若我再昏睡下去,惹您担心可如何是好?”
  话落, 沈银粟递水的手一抖, 茶水洒了一手,联想到自己那日在叶景策扑过来时微微环住他的双臂,沈银粟咬了咬牙,偏过头道:“鬼才担心你!快喝水!”
  “哦。”叶景策盯着沈银粟发红的耳根笑意更甚, 喝了几口水后自觉身上有些疲累,便乖顺地躺了回去, 双眼望天道, “那日我昏倒之后都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 就是我和小禾把你跟裴生带回苏府, 裴生找到的那个匣子里确实是一部分账本, 我原本猜测是当时淮州风声紧, 文司户被人看管得严, 无法将账本传递给魏大人, 便将账本藏在二人皆知的地方, 因此才让裴生去找找看,本也就是碰个运气,没想到竟真碰上了。”
  “这般说来,那文司户怕是没等到将全部账本安置好,便被人发现,带了剩下的账本跑了,而魏大人又听闻文司户失踪,便以为拿不到账本,就独自上路了,殊不知文司户怕出意外,早前就已经安置好一部分账本了。”
  “大概率是这样。”沈银粟道,“如今埋粮之地已经找到,账本也已经到手,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是该快些回京都了。”
  “的确,有了这些东西足够作为翻案的证据了。”叶景策侧过头道,“回了京都,此案就会由叶小姐接手,以她的身份将这些证据交给圣上,最为合适。”
  沈银粟点点头:“是啊,这次我回了京都便可以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情?”叶景策不解一问,沈银粟本想说义药堂之事,见他好奇地看向自己,突然想起这人欺瞒自己之事,霎时间起了些坏心思。
  “啊——这你可能有所不知。”沈银粟拖长了语调,盯着叶景策不紧不慢道,“此番回京,我是要去退婚的。”
  退婚?!
  叶景策刚躺了没多久的身子立刻支起来,盯着沈银粟磕磕绊绊道:“退……退谁的婚啊?”
  沈银粟玩味道:“当然是同叶府的小将军叶景策退婚啊。”
  “啊?”叶景策探出头来,散落的墨色长发垂落在白色里衣上,显得整个人尤为病弱,“郡主,你……你不是对叶小将军用情至深吗?同他退婚做什么?”
  “嗯?”这次倒是沈银粟愣住了,对上叶景策的视线疑惑道,“我何时对他用情至深了?我一开始回京就是为了同他退婚。”
  ……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二人对视几秒,叶景策仿佛听到什么碎裂开的声音。
  是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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