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 第38节
“云安——你等等我!!”叶景策的呼喊声传来。
“哎呦,吓死老夫了,这怎么还没完了啊。”被吓到的秦大人忙挥手道,“快回府,快回府,可惹不起这几个祖宗。”
宫门前,两辆马车交错停放,叶冲死死拦住沈铮,赔笑道:“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就别掺和了。”
“哼,刚才在殿前也没见你少掺和。”沈铮冷哼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那林寻之一唱一和的。”
叶冲干笑两声,悄悄看向叶景策那边。
另一侧,叶景策守在沈银粟马车前,低低唤道:“云安,你别生气了,那都是误会,我那会儿同洛二学茶馆里的瞎话呢,那话并非出自我本意,你莫要多想。”
马车中无人应答。
“云安,你同我说句话嘛。”叶景策轻轻哄着,手指悄悄搭在马车的垂帘上,刚要掀开,手就被人打了下去。
“登徒子,我让你随便上马车了吗?”沈银粟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叶小将军戏演够了?不装阿京了?”
“云安,你听我解释。”叶景策话落,沈银粟微微歪头,冷笑道,“你说。”
叶景策准备开口,刚想要解释自己为何要扮作下人之事,就想起自己的初衷是要把她吓退婚,一时间,这解释瞬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了。
这若解释,岂不是火上浇油。
叶景策怔住,沈银粟淡淡扫了他一眼,起身将帘子放下,对着沈铮开口道:“父亲,我乏了,我们回府吧。”
“好。”沈铮应了一声,瞪了眼叶冲转身离去。
镇南侯府的马车渐远,叶景策站在原地垂下眼,倏然间,一双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叶景策回头,只见叶冲的眼神暗含威胁:“好小子,你今晚最好想清楚怎么解释今天这事,你爹我的脸今天是被你丢尽了。”
叶景策只觉寒意从脚下开始蔓延,忍不住一步步后退。
夜半三更,定国将军府内一派热闹,隔壁的礼部尚书林寻之在睡梦中被吵醒,只听隔壁大喝一声:“叶景策!都说人家云安丫头和你生气!你可真是嘴欠!”
“爹!我不知道云安就在附近啊!早知她在附近,我打死也不会跟洛二学那些话的!小禾,你当时倒是提醒我一声啊!”
“爹!你看我哥,他自己惹的祸还怪我!你快打他!他往那边跑了!”
“禾儿,看爹好好教训他!”叶冲举起枪来,叶景策拔腿便跑,“叶景禾!你别火上浇油!”
“你这叫自讨苦吃!”
“爹——叶景禾跟唐辞佑那小子走得近!你小心和唐御史成亲家!”
“什么!呃——”叶冲两眼一翻,将军府内顿时传来叶夫人的怒吼声,“叶景策,叶景禾,你们俩把你爹气晕了!都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去!”
定国将军府内鸡飞狗跳了一夜,次日清晨,众人再入街巷,只道今日这关于叶小将军和云安郡主的故事翻了新,到处讲的都是叶小将军如何苦恋云安郡主不得。
茶楼雅间内,沈银粟把玩着茶杯,刚抚摸过杯壁上的花纹,便听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云安妹妹找本殿下何事啊?”
“二殿下。”沈银粟闻言笑起来,待洛子羡落座后为其慢慢斟了杯茶,“二殿下觉得我找你是何事?”
“是关于阿策那小子的?”洛子羡扇子一开,抿了口茶,语重心长道,“云安妹妹,这可不是我替那小子说话,昨夜那事,的确是误会。”
“他跟我说了。”沈银粟慢慢道,“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就会解决,哪里劳烦得了二殿下,我寻殿下,只因一件事。”
洛子羡挑眉:“何事?”
沈银粟道:“殿下利用了我这么久,也该给云安一句道歉吧。”
“利用?”洛子羡扇子一顿,想起与颜卿岚口中所说的三日,不由得笑了笑,心中也算有数。
“云安妹妹是何时发现的?”
“我一直能感受到这起案子背后有人操纵,这个人迫切的希望我能将案子解决,而且最好能和定国将军府的人牢牢捆绑在一起,让所有人都以为两家已经联合。”沈银粟道,“而大殿之上,在听见我和叶景策要退婚时,唯一出口将此事压下来的,就是殿下你。”
“所以退婚之事云安妹妹早就设计好了,为的就是引出我?”洛子羡坦然一笑,有些遗憾地用扇子点了点下颚,“云安妹妹心真狠,阿策昨日可被你伤了心呢。”
沈银粟捏着杯子的手顿住,抬眼道:“他那所作所为,不应当被教训一下?”
“……实话实说,应当。”洛子羡嘿嘿一笑,扇子一开,正色道,“如云安妹妹所言,我确实插手了此案,难民进城也好,小禾去淮州也好,都是我设计的一环,而我的目的也很简单。”
洛子羡蹲下身,盯着沈银粟的眼睛道:“我与云安妹妹的目的一样,是要帮大哥的,大哥需要定国将军府的势力。”
“我如何信你?”
“若我不可信……”洛子羡的狐狸眼眯起,一字一字道,“云安妹妹就不会活着进京了。”
洛子羡话落,沈银粟顿觉遍体生寒,倏然想起初次进宫遇见洛子羡之时,明明已经十年未见,洛子羡却能一眼认出她,如今想来,唯有一种解释,便是此人早早就暗中派人监视了她。
“云安妹妹,你来这京都也有些时日了,从你踏入京都的那一刻就该明白,这可不是什么明哲保身的地儿,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足够让人掉落漩涡中被活活绞死,并非是你我所能左右。”
“老三今日能派人刺杀你,来日他若登基,就能派人刺杀我。”洛子羡长叹一声,“云安妹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你我联手,不好吗?”
“你这样的人太聪明,和你联手,容易伤及自身。”沈银粟平淡地指了指洛子羡手中的茶杯,“所以还是除掉比较安心。”
“……”洛子羡,“里面有毒?”
沈银粟:“慢毒,现在死不了。”
洛子羡愣了两秒,下一刻便把桌子上的茶壶水倒在地上,端着茶壶上一旁拼命抠自己的嗓子。
“呕——呕——”
洛子羡干呕半天,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近,沈银粟的声音淡淡传来:“别抠了,再敢算计我,就真给你下毒。”
“云安妹妹……”洛子羡直起身,几番向沈银粟确保自己没中毒后,总算放下心来。
“能在赈灾粮的案子中几番插手,你的势力不小。”沈银粟话落,洛子羡摇扇道,“京都以南,三百街道,里面遍布我的眼线,只要云安妹妹想,这京中的任何消息你都能最快得到。”
“这么说来,你的势力在民间?”
“不错,我母妃不过出生于江南商贩家的平民女子,被父皇看上,强带回宫后生下我和宣阳。”洛子羡眸色黯淡一瞬,随即又不甚在意地笑道,“所以我在朝中并无根基,他们大多数瞧不上我,我也懒得和他们说话。”
“不,我在意的并非你和朝廷官员是什么关系。”沈银粟冷冷一笑,“二殿下,你既在坊市间有这样大的势力,我和叶景策那荒唐的流言就是你派人传的吧!”
“……”洛子羡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其实最开始没那么荒谬,谁想越传越夸张……云,云安妹妹,此事是我之过……你……你想让我怎么赔礼都行……”
洛子羡话落,沈银粟一把将茶杯撂在桌上,茶杯砰得一声,洛子羡刚要往后退,却听身后的房门被猛地踹开,叶景禾和红殊站在门后。
“嫂嫂——”叶景禾二话不说地扑了上来。
沈银粟:“我不是你嫂嫂。”
“嫂嫂——你去救救我哥吧,他要被我娘打死了——”叶景禾继续哭嚎。
沈银粟捏着杯的手微微松开,却还是冷声道:“叶夫人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她若教训他,那也是他该被打。”
“可我哥他身上本就有伤啊——”叶景禾哭道,“阿娘说他惹了嫂嫂生气,定打得他皮开肉绽,让你解气,让他长个记性,以后不敢对不起嫂嫂,嫂嫂,现在能救我哥的只有你了,你去给他求个情吧——”
“他……我又不会因为他受伤而高兴,怎么算让我解气?”沈银粟低声念了一句,无奈起身道,“快走,他别一会儿再被打死。”
话落,跟着叶景禾快步离开茶楼。
定国将军府内,叶夫人把玩着手中的长鞭,美目一扫叶冲,扬声道:“这恶人非要我来当?”
“夫人,这满朝文武都看见我为策儿据理力争了,这我来打策儿,是不是有点假?”
“我打就不假了?”叶夫人一甩鞭,踱步到叶景策身边,俯身道,“策儿,为娘可不会帮你骗云安,若是为娘下手,那可就是真真切切的教训你了,你可想好。”
“娘,我想好了。”叶景策道,“我为人不诚,欺瞒他人,本就该被教训,更何况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舍了这皮肉能换来云安的心软,我也不算亏。”
“话也不能这么说。”叶夫人实话实说道,“云安又不一定会因为担心你而过来,你这顿打还是有可能白挨的。”
“不会的。”叶景策摇头,低声道,“娘,你不了解她,她这人嘴硬心软,一定会过来的。”
“成,那你就等着你的小郡主过来救你吧。”
叶夫人话落,扬鞭便打在叶景策的背上。
——
沈银粟到达定国将军府门前时,里面清晰地传出鞭打声。
叶景策身着单衣跪在雪地中,背上布满鞭痕,血顺着绽开的衣角向下淌,将满地的白雪浸红。
沈银粟猛地闯进院内,恰好叶夫人刚落下鞭,叶景策微微抬眼,与她四目相对,随后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意。
沈银粟的脸色顿时一白,心中莫名觉得像被剥了皮,放在油锅中翻滚了一般。
眼见着叶夫人又要扬鞭,沈银粟顿觉这身子仿佛不像自己的一样,想也不想地便冲过去,抱住叶景策的身子便往怀中一按。
“叶夫人,您不要打了,他身上本就有伤,伤上加伤只会让人担心!”沈银粟抱着叶景策的身子不敢让开,一双杏眼直直望去,寸步不让。
“叶夫人,您不必用此等鞭刑让云安解气,云安并非是喜欢看他人受难之人,还请您今日放过他吧。”
“既然郡主都开口了,那我便放这小子一马。”叶夫人冷哼一声,将带血的鞭子扔到叶景策面前,又骂了几句,转身带着叶景禾离开。
“叶景策,叶景策?”见叶夫人离去,沈银粟慢慢松开手臂,扶着叶景策的肩膀不住喊他的名字,见他额头冷汗细密,一双眼满是疲惫,目光似乎有些涣散。
“云安,你来啦。”叶景策咧嘴一笑,将头靠在沈银粟的肩上,轻声道,“阿娘打得疼死我了。”
“你这人挨打怎么不知道跑啊?”沈银粟一边小声怪罪着,一边努力地支起叶景策的身子,“你院子在哪边?我扶你……”
沈银粟话没说完,被扶着的叶景策却倏然间直起身,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埋首在她颈间。
“云安,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低低地回响在耳畔,沈银粟被抱紧的身子紧张得僵直,却能源源不断地感受到身前人的暖意,感受到他蹭在她脸颊处的柔软的碎发。
“你……”沈银粟话语一顿,下意识推开的手触碰到叶景策暴露在外的血痕,脑中霎时乱作一团,胡乱开口道,“你……不会又是苦肉计吧。”
“才不是呢。”叶景策握住沈银粟的手,“你摸摸,都是真伤。”
“好好好,都是真伤。”沈银粟被握住的手热得滚烫,不自然地转过头道,“我……我先给你上药。”
厢房内,叶景策老老实实地趴在榻上,沈银粟拿着剪刀一点点剪开他的衣服,见他神色恹恹,开口同他道:“若我今天不来,你怎么办?”
“不,你一定会来的。”叶景策强撑起精神,努力对着沈银粟笑了笑,露出一侧的小酒窝,“粟粟,你心最软。”
“所以才会被你骗。”沈银粟没好气道。
“才不是。”叶景策小心翼翼地缠住沈银粟的指尖,低声道,“我们粟粟的心软得像滩水,是救死扶伤的慈悲心,是见不得人受苦的怜悯心。”
“被打成这样你还能油嘴滑舌!”沈银粟被说得面红耳赤,想打叶景策一掌又怕牵动他的伤,故而这一掌软绵绵的,不但没治了他的欠嘴,反倒是被他合掌握住。
“粟粟,若我现在把一切都交代于你,你能不能稍微原谅我一点点?”叶景策说得小心真挚,沈银粟歪头看了看他,反问道,“就算原谅你,又如何呢?”
“你原谅了我,就代表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叶景策抬眼,盯着沈银粟道,“那就证明我可以以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接受我了。”
叶景策说得坦荡直白,紧盯这沈银粟的眼中满是期许,他不介意重来,喜欢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只要沈银粟不再介意以前,他就可以让她一日日的攒起对他的喜欢,总有一天可以攒满。
“好粟粟,你可怜可怜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叶景策又低低唤了一句,他知她心软,也最善于利用她的心软。
沈银粟听他喊得低微,自知这人又用示弱来求她可怜,奈何这人待在他身边已久,实在拿捏了她的性子。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活活让自己惹了麻烦。”沈银粟用指尖止住叶景策靠过来的身子,只开口道,“我不和病人谈条件,你先把事情原委告诉我,至于其他的,看你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