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警察亦恰是这个时候赶到,考虑到明葭月的社会身份和伤势,他们提前告知过等明葭月清醒后之后会来病房做笔录。
明珠集团涉猎行业众多,体量庞大,虽然明父留下了一套完善的职业经理人管理模式,但明葭月是实打实的公司掌权人,要想不被人掏空家产,该干的活一点少不了。
这不才醒来,秘书就送了一堆文件过来。
做笔录的两个警员进来的时候,明葭月才放下手中的电脑,两位,早上好。
两位警员都是老警员,一男一女,分别是刘娇和周正义,听到明葭月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还是受宠若惊了一下,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问询与回答。
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两个警察抽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对于这位经常在电视与财经杂志上看到的大佬,他们没有心里压力是不可能的,尤其外界还传言她脾气特别差。
今天一看,果然谣言不可信,虽不说接地气,但整个人坐在那里的状态,很平和,很淡定,很超然。
整个流程走完,让人觉得和她交谈很舒服,甚至问到其中一个嫌疑人身上有伤,她还会幽默的调节气氛。
因为他们不讲道理,正好我略通一点拳脚,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教一教他们道理了。
做完笔录结束,警员们告辞离开,关上门之后,周正义和明葭月对视了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刘娇显得十分兴奋,没忍住好奇心开始八卦。
唉,老周,你说明葭月出身好,且自己有能力有情商,怎么会嫁给大他十五岁的张泽,给人去当后妈。
不会有钱人家的千金都更容易是恋爱脑吧?
周正义一路无话,上车后他一直在回忆最后回头时和明葭月对视的那一眼。
那时她敛了笑,光线侧落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界限,隐在阴影里的眼睛像极了狼的眼睛,锐利尖刻,仿佛只要再多看一会,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都会被挖的丁点不剩。
再一深思,似乎整个问询过程都是跟着她的节奏走的,周正义后背微微发冷,缓了会他才坚定摇头。
不可能。
有那样的一双眼睛,绝不会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物。
明葭月完全没在意过警员们会怎么想,她现在还是伤员,手上的工作却没停过,除却集团的事务,还要防备着原剧情的男主们。
没了系统,很多事情都变得麻烦起来,好在原主有钱,明葭月第一时间让李灵找了私家侦探,让他们开始盯着男主们的动向,随时汇报。
李灵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关她屁事,领导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听从命令,干就完了。
*
季霜辞心思敏感,从小独来独往的环境让她对身边的环境格外戒备。
这天,晚自习放学后,季霜辞本要按照惯例去医院陪妈妈,但很快便觉察到似有人在跟踪她,转身回了学校。
这样的操作持续了三天,直到周五放学,季霜辞走出校门,刚过马路,便见到了一个季霜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季空,季霜辞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下子冲到季霜辞面前,满身脏污,浑身恶臭。
他牢牢箍住季霜辞手腕,嘴咧的很大,露出一口黄牙。
乖女儿,听说你把妈转去更好的医院了,肯定是发财了,怎么不管管爸爸,拿点钱给爸爸花。
要的不多,两万就行了。
季霜辞十分早熟,不管是孤立排挤,或者污蔑造谣,她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
时间长了,亲戚邻居,同学朋友,都觉得她冷心冷情,不值得交往。
渐渐的,她便开始独来独往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季霜辞眼睛一下就红了,却没有落泪,哆嗦着唇,竭力冷静的问。
季空,你怎么没死呢,你怎么还没死?
求求你,你早点去死!
下午放学时间,校门口人头攒动,季霜辞常年霸榜高三英才榜第一,学校里认识她的人不少,不少学生和家长停下来看热闹。
霜霜,我是爸爸,你怎么能不认爸爸,怎么能让爸爸去死!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空见围观的人多了,立刻换了副嘴脸,声泪俱下,说起养育季霜辞多么不容易。
肥硕的身躯像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墙,挡在季霜辞身前,阴影将她瘦弱的身体笼罩,好似一并隔绝了所有生路。
季霜辞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因为嫉妒说她坏话的人也不少。
只是以前都是背后说,季霜辞便也不在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季父这么一闹,人群里顿时传来了不好的议论声,恶意不断发酵,如毒蛇缠绕,不断吞噬她的意志。
这是她爸啊,怎么穿的和个乞丐一样。
啧啧啧,原来她家这么穷啊,光是成绩好有什么用,平时拽得和什么似的。
早就说了,就是个妥妥的绿茶,只会在男生面前装清高。
说不定早就出去卖过了,看她爸这样,她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窒息如潮水淹没口鼻,季霜辞孤独的站在人群中央,攻击她的议论声罗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心脏死死捆住,疼痛铺天盖地。
呼吸拧着疼,她一直小心隐藏的遮羞布就这样被扯下,所有的不堪被暴露在人前,仅剩的自尊被不留余地的碾碎。
难堪,窒息,愤怒
就像是被扒光了扔进人堆里,所有人都在议论,嘲笑,贬低
为什么为什么
季霜辞挣扎着拼命想要推开眼前这人,季空忽地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猛地将她打倒在地。
季空满脸得意,没有任何的迟疑或者心疼,反倒第一时间跟着蹲下去,小声威胁,不停的追问要钱。
钱,给我钱。
霜霜,不给我钱,你和你妈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们。
季空狞笑,犹如魔鬼低语。
季霜辞想逃,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一步,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噩梦陡然间无比清晰的重现在眼前。
漆黑的晚上,暴怒的男人,碎了一地的碗,被打破头的妈妈,被皮带抽的失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己
这样的噩梦曾在现实重现过无数回,季霜辞曾经试图反抗,可是一回又一回,迎接他的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暴打。
被打到一只眼睛短暂失明、被打断过骨头、被打的满身都是疤
为什么偏偏要在一切都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出现呢,仇恨,恐惧,痛苦,愤怒,这些长期被压抑在身体的负面情绪此刻犹如汹涌波涛,在季霜辞身体里不断冲击。
手脚冰冷,感知被痛楚麻痹,季霜辞忽地抬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毫无生气的笑意。
命运有如没有尽头的悬崖,她拼了命,却从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季霜辞直直盯着季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力气挤出来的。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季霜辞防备心很重,上下学都会随身准备一把锋利剪刀,她摸到剪刀那一刻,黑眸中迸发出一股视死如归半的决然。
也恰是在她握住剪刀的那一刻,有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被暖热倾袭,美好的仿若濒死前的幻觉。
季霜辞迟钝的抬头,便见一人挡在她身前。
失焦的瞳孔慢慢聚于一点,耳边所有的嘈杂声随着风声消失不见,季霜辞只听她道。
别怕,我来了。
第5章
明葭月来的急,病号服都没换,套了件黑色长风衣就来了。
没有其他多余的言语,她一手绕至季霜辞肩下,将人打横抱起。
季空欲要阻拦,黑色的保镖扔给他一个牛皮袋,便如来时一般,像一柄黑色长剑在合围的人潮中劈开一条道路。
牛皮袋里是整整一袋的钱。
明葭月没什么表情时,气场依旧强势逼人,更遑论她此时脸色有些难看。
议论声随着她的到来彻底消弭,人群开始自觉朝着两侧分去,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中,明葭月一步一步,稳稳抱着季霜辞上了车。
上千万的迈巴赫普尔曼,配五个八的车牌。
车辆渐渐驶远,人群中这时有人小声的问。
你们刚刚都是乱说的吧,这车落地起码千万,还有车牌号,那就更不用说了,季霜辞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
一阵微妙的沉默,随后有人尖锐反驳。
你们看她平时像是这么有钱的人吗,指不定就是傍上了大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