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婆颤颤巍巍地走到厨房，叫了何南北一声：“贝贝啊……”
何南北赶忙上前，攀住她的胳膊：“这边地滑，您小心点！”
外婆笑呵呵地给她介绍：“这是住咱家隔壁的小欢，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好好处……小欢，你跟婆婆叫，叫她贝贝！”
何南北有些尴尬地看了童欢一眼，内心道：早、早就见过了……
童欢却是一副两人初见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你好。”
何南北决定提早结束这场令人有些不太舒服的对话，她对外婆道：“外婆，这边油烟大，来，咱们进里屋说。”
祖孙两人闲聊了一会家常，童欢就把饭做完了。
番茄炒蛋以及西葫芦炒肉片，清淡朴素，却好好地治愈了一把何南北的华国胃。
童欢吃得少，夹了两筷子就不怎么吃了，提前跟外婆告辞：“婆婆，我还有点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聊吧。”
“好，好。”外婆忙着跟何南北絮叨，应了几声，便让童欢走了。
眼见着童欢关上门，何南北问：“外婆，她对你好不好？”
“好啊，”外婆高兴地说，“这姑娘真贴心，平常出门都帮我把垃圾带下去，平常什么事基本都是她帮我干的……她今天刚回来，所以做饭做得晚了些，平常这个点，我应该在睡午觉的……哎呀，人真是老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困了……”
外婆有些精神不济，何南北看着她上了床盖好被子，又回餐桌边收拾了剩余了碗筷。在客厅坐了一会后，她拨了一下头发，走到隔壁门口，敲响了门。
童欢开了门，见是她，眉目间染上了点困惑：“你来干什么？”
何南北微笑道：“关心关心你的生活情况，真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童欢看她一眼，无言地侧过身，意思是准她进去。
何南北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地找了个凳子坐下，一副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模样：“我之前一直说要把外婆接过去跟我住，给她雇两个保姆，她不肯，说是习惯这些老街坊，有你照顾，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也没什么事。”童欢顺手把散着的长发扎了个马尾：“要喝点什么么？水，或者绿茶？”
“水，谢谢。”
趁着童欢去倒水的工夫，何南北趁机把屋里的陈设打量了个遍。原来的木色家具都被刷了层白漆，看上去分外敞亮，收拾得整洁有序的小东西能看出屋主的性格。
“喏。”
何南北接过杯子，意有所指地道：“住在这种地方，离市中心这么远，是不是很缺钱？”
“还好，”童欢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新消息提示，又把额角一缕没绑好的碎发挽回耳后，“不宽裕就是了。”
她盯着对方的动作，手指轻轻拂过杯把，无意识而又轻柔地在杯口上画了个圈：“是这样吗。”
一阵沉默，何南北微微倾身，向童欢伸出手去，唇角含笑：“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何南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何，‘南水北调’的南北，目前是一名职业摄影师。”
对方与她轻轻地握了握：“童欢，‘儿童’的童，‘欢乐’的欢。目前是一名基本处于失业状态的模特。”
“童欢，”顿了一下，何南北听见自己问道，“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那我先告辞了，再见。”
“再见。”
童欢关上门，返身按掉了空调遥控器上的开关，平白转了一下午，她有些心疼这些本不应该花的电费。
手机在这时候突然亮了起来，是林豆豆的短信。
【短信】兜姐：童欢，安慕那边给我发消息了，你试镜过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进行正式拍摄！
【短信】兜姐：我就给你定在这两天吧？
夜色将至，她整个人都沐在那片灿烂得几乎要令人心碎的夕阳里，像是即将就要被吞没一样。童欢将那两行字慢慢地看了一会，过了三、四分钟后才开始回复。
【短信】童欢：兜姐，不好意思，我这个月突然有了别的安排，安慕这事儿，我可能去不了了。
第九章
“疯了吧她！”
林豆豆一声暴喝，吓得老公按电视遥控板的手抖抖了抖：“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跟你说过吧，我手下最有潜力的那个童欢，我费了老劲儿才给她把安慕的约谈下来，fiona她们想要都没资格谈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居然跟我说有事不去了？！她一个半点名气都没有的模特能被安慕要已经是烧高香了，什么事儿能比这个事儿还大？！”
老公连忙过来安慰她：“你问问吧，没准人家有别的事呢，可能父母身体突然不好了要陪床呢，这怎么说也比去拍个广告重要吧？”
她气鼓鼓地道：“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是她自己的事，但我还是头疼，我怎么跟公司交代啊？”
“不行，”林豆豆越想越生气，“我得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接通。
“喂，童欢，你脑子被驴踢了啊，安慕的事儿都敢推？”
“不好意思兜姐，”童欢那边的信号好像不太好，声音听上去有点沙沙的质感：“我知道你为了我肯定费了很多时间，公司那边也不好交代，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抽不出空来，我突然……”
她欲言又止，林豆豆也懒得听她的解释，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你可能有苦衷，但是你听我说，你从京艺毕业两年了吧，这两年你接到过什么像样的合约吗？没有吧？有的话，你也不至于来签咱家这种……”
她哽了哽，还是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这种不入流的小公司，真的，能拿到安慕这种level的短期约，对你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很好了。”
童欢一直在电话那边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兜姐，你觉得安慕接下来的代言人会请谁？能请到夏应夕吗？”
“夏应夕？”林豆豆想都没想地答道：“不可能，她现在多火啊，夏应夕不会傻到接这种自贬身价的代言的。”
童欢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是这样吗？这样，兜姐，我突然有点事，我先挂了，改天再聊，拜拜。”
林豆豆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愣了半晌，才十分不可思议地反应过来：合着童欢是在把自己跟夏应夕比哪！
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现实把她气得两眼发黑，一转身又找老公发牢骚去了。一方面是为童欢可惜，一方面是心疼她的抽成——这到手的鸭子都煮熟了，怎么就好端端地飞了呢？！
童欢回到卧室，打开自己已经用了四年多的笔记本电脑。由于硬件已经老化的缘故，仅仅开机就用了好几分钟。
她登录上自己的电子邮箱，一封新邮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c884b1a6a6a0889b83bbbcbdaca1a7e6aba7a5">[email protected]：转发：mv拍摄日程表。
童欢刚刚将作为附件的doc文件保存到本地，便收到了何南北的短信。
【短信】何南北：行程安排收到了么？
【短信】童欢：谢谢，收到了。
【短信】何南北：好，到时联系。
【短信】童欢：好的。
童欢不禁想起何南北临走前，二人交换电话号码时的场景。
她才准备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知对方，对方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要她保存好。她有些惊讶地问：“你知道我的号码？”
“是啊，”对方缓缓勾起唇角的弧度，“我提前问叶远澄要的。”
——像是完全不遮掩对自己的关注和窥探，就这么将自己的心思坦荡荡地暴。露给她看。在对方这样的想法下，她如同一件正在被待价而沽的商品，只要时机对了便会被出售，或者为了更高的利润而转手。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童欢沉默地拨弄了一下桌前挂着的风铃，这让她感到不舒服。
同样的，她也不喜欢这样轻浮的人。
回家的途中，何南北给杜梨打电话：“童欢答应了，你准备开始联系吧。”
杜梨正在核对财务这月的工收支总结，面前一堆凌乱的单据，这让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她顺口道：“之前我还以为你要泡夏应夕，看来我看错了，你是要泡童欢吧？”
何南北打了个转向，并到右行车道：“这都被你发现了啊……不过，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遮遮掩掩的。”
杜梨道；“我接下来这句话不是出于经纪人的考量，而是基于我作为一个朋友的角度……你之前从来没把私事跟公事混为一谈过。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工作就是工作，我以为你会分得很清楚……你是老板，你自己考虑就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天色已然全黑，前方车辆的尾灯灯芒划过她的墨镜，何南北在车潮里微微眯起眼睛，“但是，我说实话，你没亲眼见过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她会是最好的那个，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