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事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对方表示可以，十分钟之后会到公司。童欢谢过对方，回到何南北身旁坐下，问道：“你今天来送我，没事么，会不会耽误工作？”
“没有啊，”何南北心不在焉地玩着耳边的碎发，“最近在家闲得都快发霉了，正好出来晾晾。”
“嗯？”
童欢将与杜梨的微信对话界面默默伸到何南北眼前。
【微信】杜梨：何南北呢，见没见着她？
【微信】童欢：她今天送我来嘉廷签合同，怎么，有事？
【微信】杜梨：她背着我把工作室开例会的时间又推后了，我顶着时差爬起来加班，结果发现没人在线。行行好，她把你送到之后，毫不留情帮我把她捶进地心。
【微信】童欢：[无奈]
看完聊天记录后的何南北：……
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讨论会么，手底下人都还没准备好，就算开了也没什么用……其实只要作品意思到了，开不开也没什么区别。况且，别的事儿我也没拖拉啊……杜梨要捶我狗头，她是不是要篡位啊？”
半晌，童欢才镇定地开口：“没必要为了我把你的事情延后。你有你的生活圈子和工作安排，别舍本逐末。”
何南北注视着她的黑色眼睛，蓦地想起一句话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没有分毫动心，才这么冷静。
“也不是全为了你，”她试图挽回面子，“主要是，我最近太……”
“等我追上你，能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第二十二章
……这孩子，怕不是吃错药了。
何南北愣了愣，伸拳捶了下童欢的肩膀：“合同刚签完，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想着把我甩在后面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想赶上我的业界地位，你先走个二十年吧。”
童欢眨眨眼，笑道：“不用二十年，打个赌，五年，五年怎么样？”
何南北只当她在开玩笑，顺口应下：“好好好，五年就五年。”
下一秒，她收回手臂，冲门口努努嘴：“来了，去迎吧。”
门口走来一个短发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神情有些冷淡，连片刻迟疑都没有，直接将目光落定在童欢身上：“童欢？”
童欢连忙站起来，有些匆忙地伸出手：“您好，我是童欢。”
“毕真仪，你的经纪人，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何南北在旁边看着，已经从这番自我介绍里暗暗给经纪人定了性：说做就做，雷厉风行。
短暂的停顿后，毕真仪瞥了童欢一眼，“你现在多少公斤？”
“五十。”
“胖了，”她的评价毫不留情，低下头在手机上备忘：“你的起点本来就比一般人要高，还没正式出道就蹭了个二线杂志的一封，如果让人看了笑话去，你不仅会自降身价，公司的风评也会因为你受影响，嘉廷向来不开放社会海选，这回算是为你破了先例。一个月之内减掉两公斤，体重达标之后去参加封闭训练两个月，两个月后参加璀璨之星。”
旁边忽然传来疑问：“你确定还需要减？”
“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决定，”毕真仪蓦地提高了音量，语气专横：“如果你觉得你比我懂行，那么——”
她突然收住了话音，原因是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同事正在拼命跟她打手势……怎么，她纳闷地想，她哪里说错了？
童欢依然没有向她道歉，她不屑地抬起头，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她，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毕真仪有些不敢相信：“……何南北？”
“是我，”何南北站起来，礼貌性地向她点点头，“第一次见面，你好。”
“你跟童欢……”毕真仪来回打量了她们两个好几圈，嘴巴因为讶异而长成微圆的形状，好像吃了颗大鸭蛋：“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的关系跟刚刚讨论的问题无关。”何南北不算客气地把她的话挡了回去：“她身高接近一米七七，五十公斤并不算过分。”
“我做出的决定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毕真仪反应过来，话里毫不示弱，“我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看人自然比你清楚，隔行如隔山，你确定你知道如何根据不同的身高和气质确定她的三围维度？两个月后就要参加比赛，她的大腿围和小腿围不成比例，如果通过塑形来塑掉就太慢了，综合考虑之下，减肥是最快，也是副作用最小的方法，你有什么意见？”
“好，”几秒种后，何南北耸了耸肩，示意退出这个话题：“听你的。”
她刚才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试探毕真仪的负责与否。平心而论，童欢天资不错，但一直疏于练习，再好的花也得开歪。毕真仪说的缺点，都是在童欢身上客观存在的，非常需要整改。
看来嘉廷收下童欢，并不是因为看中了她一时的热度，而是确实看到了她可供挖掘的潜力，派来的经纪人虽然严厉了些，但十分负责。
说起来，嘉廷的这根橄榄枝实在抛得太及时了，简直是流汗时有人给毛巾，瞌睡时有人递枕头，馅饼就正不偏不倚地砸在童欢跟前经纪公司的那档子破事了结之后。
对于这件事，何南北并没多想，只当自己和童欢运气好，就一个词儿，巧了。
毕真仪嘴唇动了动，没继续往下说，只跟童欢加了微信，说后面有事再联系，今天的会面便结束了。
从大厅出来，何南北一边按电梯按钮，一边开口：“璀璨之星啊，有没有信心？”
璀璨之星模特大赛，是基本每个华国超模都敲过的开门砖，许多极具重量的名字都是由此走出来的。评委们眼光毒辣，水准极高。作为一个面向大众的比赛，连报名条件也能令普通人望而却步，身高体重三围被限制在严格的区间里，一项不满足都不行。
“不知道，”童欢懒散地抬手揉了下肩颈肌肉，“尽力而为吧。”
“光尽力而为可不行，”何南北有心吓她，表情绷得紧紧的，“那些人，吕音景，施雅致，农冰，哪个不比你强？你是觉得你自己现在已经比她们都厉害了？她们当年参赛的时候——”
“行了吧，”童欢出声打断她，唇角勾起个毫不在意的笑容，“别吓我了，本来就胆儿小。再说了，你之前不还信誓旦旦地夸我好么？现在不认了，想反悔了？”
“夸你好是一回事，这个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南北眉头一蹙，只觉得今天的童欢有点浮躁：“你虚心点行不行？”
童欢抬手搭在眉骨前，十分浮夸地向她飞了个军/礼，眼睛湛亮：“等我把奖杯捧回来就放你家里，你记着给我留个地儿。”
何南北没接话。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逐渐加快，变成一下两下三下。
年轻真好，就连盲目自信看上去也那么可爱，从里到外透出股青春的傻气，让她目眩神迷。
景观电梯里，童欢转过去看街景的背影渐渐与街景合在一起。何南北的目光一路向下，滑过她削薄的肩胛骨，纤细的手腕，再到线条分明的脚踝。
她不自觉地用大拇指搓过食指侧面，皮肤肌理细腻，触感温热，时刻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
密闭空间，两个人，光线很好，她的睫毛膏涂得也很好，还要等什么呢？
不不不，何南北狠狠地摇了摇头，这事儿得慢慢来，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没想到却招来童欢的奇怪目光：“你干嘛呢？”
“没什么，”她舔了下唇瓣，“在想事。”
“你可别失了智，”听何南北絮絮叨叨地说完近日所作所为，叶远澄精准地指出关键点：“爱情使人盲目，还车接车送，当你在玩三次元育成游戏呢？这是养女朋友还是养闺女呢？”
难得听到何南北要主动跟他吐露心事，叶远澄豪气地动用了关系，插/了个小小的队，只花了二十分钟，便当场定下这家餐厅的晚间席位。若是平常人，至少需要提前三个月。
何南北忧郁地叉起一只虾：“我也不知道。”
叶远澄看着她，十分得意地笑：“当时怎么说的？我想想啊，有些人是不是说势头不错，下个月就要拐上/床来着？”
桌上烛光跳跃，带出明明暗暗、暧昧不清的影子。
何南北放下刀叉，活动了一下手腕，迟疑道：“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
难道真的像叶远澄所说的那样，她在玩一个现实版的育成游戏？看着她从籍籍无名到可能到来也可能不到来的名贯天下，露出老母亲一样的欣慰笑容？
叶远澄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牛排放进口中，切肉的幅度和姿势都是恰好，活脱脱是富家贵公子的骄矜作态。直到完全咽下以后，他才开口：“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嗯？”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就是缺爱。”
何南北不吭声，专心致志地低头戳盘子里的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