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到了后台,童欢紧张了一上午的心神才终于稳定下来。她空蒙地瞧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半晌,才抬手把编好的头发散了。造型师急于求成,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以至于梳好之后,她的头皮一直在隐隐作痛。
“哟童欢,你也在这儿哪!”徐子渔看上去挺高兴的,“咱们俩居然在一个化妆间,这么巧?”
“是啊,是挺巧的,”她努努嘴,“你是已经下来了?”
“没,我还没走,你觉得你走得怎么样?”
“我?”童欢眨了眨眼,眉目间有些倦意:“就那样吧……说不好。我先去卸妆了,明天……”
“对了,我得跟你说个八卦,特牛逼,不听保你后悔!”
没有女人能抗拒“八卦”这两个字的吸引力。童欢住下脚步,用眼神沉默地催促着徐子渔。
“隔壁组混进一个人,打扮举止都像女的,但是居然参加的是男子组比赛!还说自己是什么跨……跨……”
童欢蹙眉:“跨性别?”
“对,就这个词,评委都吓呆了,直接把她从赛场上轰出去了。”徐子渔乐得吃瓜,“你知道是谁不?”
“不知道。”
“你室友,聂宁!”
聂宁?童欢的思维产生了片刻的错乱,她她她她居然……
徐子渔观赏着她震惊的表情,津津有味地道:“惊不惊吓?”
“有点。”顿了一下,童欢冷静道:“我先去卸妆,之后直接回宿舍睡觉了。”
对方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你不好奇成绩?”
徐子渔以为童欢听了这话后会留下来,没想到,对方只是笑了笑,而后抬手掩唇,打了个疏懒的哈欠:“不就是第一,有什么好好奇的。”
十分嚣张,十分欠揍,却也莫名地使人信服。
园区内行人不多,让童欢匆匆的身影格外显眼。
那话也不全是为了敷衍徐子渔,她确实有点累,无论是身体上的消耗,还是头脑上的,都让她感到透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酣睡一场。
推开门,聂宁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小恐龙造型的抱枕,眼圈泛红,显然刚哭过一场。
童欢犹豫了一下,觉得在这种场景里,还是对自己施个闭耳塞听咒比较合适。正当她准备目不斜视地回卧室时,只听聂宁开了口,声音低低:“你知道了?”
“什么?”
“我的事。”
都闹得这么大了,想装傻也不太可能,童欢干脆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聂宁惨然一笑,“你们都觉得我恶心,下贱,我只不过是生错了皮囊,我有什么错?我……”
她原来不想多管闲事,只不过聂宁话里“不是我的错,都是世界的错”的况味太过明显,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可没说这话。”
童欢淡声道:“别把人都想的那么无聊,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算老/几,值得别人专门花时间讨论你?”
聂宁瞪圆了眼睛,没说出话来。童欢没心思跟她扯皮,说完便想进门,只听聂宁又道:“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那么说了,你好歹还有大老远跑来专程看你的朋友,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朋友?大老远跑来看她?
童欢霍然转身,语气冷厉:“谁?”
第二十九章
童欢的反应太过激烈, 结结实实地把聂宁吓了一跳, 磕磕绊绊地道:“就……就一个女的,短头发, 看上去挺凶的……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提前走了去找人,中途回来一趟,看到她正在你房间门口站着……我还愣了呢,她说是你朋友,特地过来看看你……我就,就没多想……”
她哑口无言,还以为是……
面上不怎么在意她,连“自求多福”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的毕真仪,居然偷偷摸摸地跑到她宿舍来, 就这么放心不下?
“那行,没事了。”童欢敷衍地挥了挥手, 径直进屋, 仰面倒在小床上。此时此刻, 她是磁铁的正极,床是磁铁的负极, 只想一觉睡个天荒地老直到山无棱天地合。
就在她要坠入梦乡的前一刻,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她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叫醒:“成绩都不知道,还有心思睡觉?”
童欢不理, 自顾自地翻了个身。
毕真仪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你走了些什么东西,现在就开始耍大牌?别装睡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童欢沉默了很久,就在毕真仪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的时候,只听她轻轻地问:“公司报销回程路费吗?”
毕真仪:……
她挑了挑嘴角:“不,只有进决赛了才包。赶紧起来,给你换个宿舍。”
童欢慢悠悠地坐起来,伸手将额前碎发一把捋到脑后,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住的好好的,怎么要换宿舍?”
对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你室友出事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是男是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毕真仪的话非常直接:“她被退赛了,一会就要走。这个聂宁,根本就不是个模特,只是想过来搏一把,炒个噱头而已。”
她讥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童欢神色平平:“哦。”顿了顿,翻身下床:“我去看一眼。”
“不用看了,”毕真仪叫住她:“早走了。”
她缓缓停住步子。从来时的大巴就坐在一起,又分到同一个宿舍,还算有点缘分。这么个大活人一下子走了,童欢稍微有些感慨,但这感慨只持续了几秒钟,便烟消云散了。
她复又回去靠着床背坐好,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毫不吝啬地搭在床沿,稍稍一歪头,散漫地盯着毕真仪:“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毕真仪的神色严丝合缝,丝毫不为其所动:“问。”
“你知不知道上一届的亚军,徐子渔,她这一届又来了?”
“徐子渔?”毕真仪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奇道:“她来了?难道还不死心?”
童欢:“不死心?”
“呵,”对方的神情稍微松动了些,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还不是男男女女那点事儿。”
“当初发展前景明明不错,非要走些歪门邪道,使了些心机,想爬人家的床……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套,至于后来,”毕真仪摊了摊手,“后来她被人爆出来不少黑料,作风不太光明。”
童欢点点头:“这样。怪不得她一直故意跟我示好,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毕真仪说:“离远点就行了,别沾上一身腥。”随即,她话锋一转:“今天的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猜你排在第几名?”
“第几?”
“第六。”毕真仪的表情终于完全舒展开来:“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太多。”
童欢挑了挑眉,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今天的参赛选手总共泱泱五六百人,这个成绩,对她这个毫无比赛经验的新人而言,已经是个意外之喜了。
“我还能骗你?”毕真仪拧着眉头轻嗤一声,莫名有点傲娇:“不过我可跟你说啊童欢,这不算什么,你要是明天放松了,那我就……”
“是是是,”童欢心情舒畅,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脸:“您说什么都对。”
“行了,”毕真仪站起来,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你把东西都整理好,我现在带你去新宿舍。”
童欢愣了一下:“真要换啊?”
“嗯?”毕真仪罕见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暧昧地应付了过去:“你不想?”
新宿舍的条件确实比旧的好上不少,窗下便是一片人工湖,和着远处巍峨延绵的群山,颇有种湖光山色的意味。
毕真仪看着她将各项物品通通归置好,又交代了几句有的没的,便匆匆地走了,也没跟童欢说自己是怎么混进这个所谓“全封闭”的赛场的——童欢也懒得问,嘉廷的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就别在圈里待了。
跟毕真仪这么一聊,童欢的困意早就无影无踪。她有些好奇自己的新室友,礼貌性地去隔壁敲了敲门,却发现隔壁那间房是空着的。
她没当回事,自顾自地换了套衣服,去食堂吃饭。
好巧不巧,这个当口,她又在食堂碰上了徐子渔。对方对她还是十分亲热,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提不起兴致:“第六,可以啊你!”
“也就一般吧,”童欢小幅度地闪身躲开她,去打饭窗口前排队,“你呢?”
徐子渔长长地“唉”了一声:“二十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相较于她上届亚军的水平,这个“二十一”未免显得太嘲讽了些。
徐子渔说:“对了,我还有个八卦跟你讲……”
“讲。”
“听说明天要来个特邀评委,人还挺大牌的,不知道是谁会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