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想活了,还是找根面条上/吊吧。
耳机里流淌着沁人的轻音乐,何南北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是因为一阵门铃声。
夜色已至,她揉着惺忪睡眼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这片区域的私人管家。
“晚上好女士,”管家向旁边闪了闪,露出身后人的正脸:“这位小姐自称是您的朋友?”
何南北哑然,看了眼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人,点点头,不知道童欢在搞什么把戏:“是,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隔壁房间的水管发生爆裂,情况比较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复完毕。这位小姐主动提出来您的房间借宿,我在此征求您的意见——”
“可以,没问题。”
“那我现在去安排。”
管家走了,何南北问:“怎么回事?”
童欢摊了摊手:“我也不清楚,我下午不在房间,晚上回来时就发现已经漏水了。”
“那你还真是……”
背。
这个字她没说出来。
童欢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困顿:“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何南北侧身让她进来,顺口问:“你助理呢?”
“你说薇薇安?她回国了,临时有点私事。”
何南北“哦”了一声。
童欢不挑,捡着空沙发就躺下了。何南北进卧室之前,她还在看手机;拿好身体乳出来,她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一晚上都忙活什么了。
何南北拿了床被子给童欢盖上,在她身侧坐了一会,替她将脸上的乱发拂到旁边。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动作,她却做得很慢,很吃力。
为什么这么慢,何南北自己也不明朗。
正准备离开,童欢咕哝了几句什么。何南北仔细弯下腰去听,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梦话。
在何南北即将进卧室的时候,童欢突然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话。
……@;=#&?!
她震惊地回过头:难道童欢没睡?!
然而,事实表明,童欢确实是睡着的,还睡得很香。
何南北轻轻合上卧室的门,心里一直想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晚安,南北。”
第四十一章
托这句话的福, 跟比赛那会儿似的, 何南北又没能睡成安稳觉。上/床之前,她特意把门锁得死死的, 不是为了防童欢,而是为了防她自己。
毕竟这大晚上的,孤女寡女,她实在是怕自己见色起意;毕竟童欢可是直……直……
等会,直?直个屁啊。何南北想不下去了,缓慢地缩进了被窝。
虽然外界都认为时尚圈里的男男女女关系复杂,但说实话,这圈子里异性恋占的比重并不小,大家也并不都是男女通吃,没人会傻到见人第一面就给别人的性向下定论。
何南北从没想过童欢会跟自己一样。
她的模样, 跟她此生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清楚得很,内心深处那棵名为“童欢”的树, 只剩下苟延残喘。
她从枕边摸出手机来, 打开了系统自带的相机, 调到前置摄像头。
像素太高,干纹泛红黑眼圈都显得清清楚楚, 把她吓得反手把手机扣下。
什么是白日见鬼?这就是了。
何南北平视前方, 深深吐出一口气,过了几秒钟之后,垂头丧气地打开了美颜相机。三十多岁的人了,手机里居然还常备修图app, 真是……
自动修正模式带走了她所有的肌肤问题,皮肤白嫩,脸颊饱满,何南北望着手机屏幕里的人:这才是会出现在各家通稿和杂志上的她,从来不是刚刚那个面色憔悴,嘴唇苍白的中年妇女。
何南北自嘲地笑了笑:九五后都开始被人叫阿姨了,九零后都开始采购保温杯和防脱洗发水了,她管自己叫一声中年妇女,不冤枉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大了两岁的童欢还是那个可以在t台上睥睨众生的童欢,而大了两岁的何南北,不再是像之前那样贪渴她的恋慕的何南北。
她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和曲意逢迎,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何南北锁掉手机屏幕,闭上眼睛,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一定可以忘记童欢的。
她动作娴熟,如同这两年以来的每一个,只有时钟滴答声伴她入眠的日日夜夜。
第二天早晨,有人敲门。
何南北神志尚未清醒,愣了一会才去应门,全身上下僵硬得像是在胶水里打滚的木乃伊。
见了人,她哑声道:“有事?几点了?嗯……”
求人不如求己,何南北抬头看表,七点半。她当场石化,来度假还七点半起床,这才是浪费生命吧!
与她不同,童欢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
对方微微侧了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晨跑?”
何南北呆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当着对方满含认真的眼神又不好发作,只能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敢在早晨七点半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他的坟头草已经有五米高了?”
童欢怔了怔,情绪瞬间变得十分低落:“我……对不起……”
她的模样可怜巴巴的,与身高形成了完美的反差萌,惹得何南北一阵心软,觉得跟人先提起“坟头草”三个字的自己实在是太凶了,于是努力提起精神安慰她:“你……”
“你”字一出口,童欢便眨了眨眼,截断了她的话,撒娇道:“我可以用免死金牌吗?”
免死金牌?何南北莫名其妙地看她,什么玩意儿?
童欢煞有介事地背过一只手去,还声情并茂地给她解说:“免死金牌的官方用名是‘丹书铁券’,这项制度,最早始于汉高祖刘邦的时期。”
对方架势专业,看得何南北一愣一愣的,情不自禁地被童欢吸引,注意力放到对方背着的那只手上,倾身向前看:“你手里是什么……”
微凉的亲吻全无前兆地落在何南北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童欢后退两步,唇边挑起一弧得逞的笑意,像小孩子辛辛苦苦地耍贱卖萌,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
她望着何南北惊愕的眼睛,按捺住差点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早安,像两年之前一样,今天的我,也非常特别喜欢你。”
房间采光极好,大片明媚阳光自天窗倾泻而下,将何南北眼前的全部,都变成了曝光过度的失色废片。
童欢并没有走,而是在原地等她的回答。
何南北抽了下鼻子,傻不愣登地说:“我知道了。”
对方笑笑:“那我去跑步了,回见。”
刚走两步,童欢顿了下,又折回来,视线落到她身上某一处:“你就穿这些,晚上睡觉会不会冷?”
何南北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长度只及腿/根的深绿色的吊带睡/衣,胸/口缀了圈手织的白色蕾丝,正好露出她的半圈7/0/c。
何南北毫不在意对方的目光,伸手调了调肩带,还恶意地轻轻弹了一下,面不改色地道:“会冷,要不你来跟我一起睡?”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童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那个……我先跑步去了,回见!”
何南北关上门,梦游般地躺回床上瞪着竹色屋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套路她!
还有……她自己……
她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啊!!
何南北木木地拍了下自己的脸。如果现在咬舌自尽的话……
不,来不及了。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短暂,好好歇了五天,何南北打道回府。
童欢在“免死金牌”事件的当天下午就走了,走之前死乞白赖地缠着她关注了她的ins。何南北瑜伽做到一半,实在被她烦得不行,只好照做。
看着icon由“未关注”变成了“相互关注”,何南北面上撇了撇嘴,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
回到纽约后,排在工作日程上的首当其冲的一件事便是跟出版社商洽《徐徐》的进展。这事儿从前都交给杜梨操办,何南北自己心血来潮,一通越洋电话就拨了过去。
结果意外地顺利,出版社表示手续已经在办了,只要拿到书号便可以立刻下印。首印一千册,既缩减了成本,又降低了卖不出去所给人带来的尴尬,还可以搞个限量版的噱头——十分完美。
何南北转发了出版社的预热微博,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第一次出书很惶恐请大家多多指教”之类的官话,得来一众转发:秦以寒的,夏应夕的,这个谁那个谁的……
唯独没有童欢的。
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却强迫自己不再想。
预售那天,何南北定好闹钟,坐在电脑前摩拳擦掌,准备为销售额献一份力。
九点整正式开始预售,何南北的电脑正好卡了一下,打开页面时已经离九点过了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