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谁不知道叫你别说废话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柳玹再次噼里啪啦把他打断,说完之后还狠狠乜了他一眼,“他要是有的话早就跟你狮子大开口了,叽叽歪歪的定是没有!”
  柳玹好像跟他再多待一刻都嫌晦气,拽过秦弥远胳膊气冲冲转身:“别跟他浪费时间,我们走!”
  谢与乔说过不死芝是早已消失千年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秦弥远原本也没有在万象楼报很大期望,所以倒也算不得失落。
  他缓缓道:“那既然如此,出莲楼主,就先不打……”
  “等等!”柳玹都已经快走到门口,出莲墨忽然出声将他们叫住。
  秦弥远回头,出莲墨几步追至二人面前:“晴光君寻此物是打算救人?我这儿虽然没有不死芝,但亦有其他可续骨生肌的灵药,比如鬼市万金难求的九转还命丹,只要那人还吊着一口气,必能枯木逢春,晴光君不妨考虑考虑?”
  商人本性,自是极力推销,非得想从客人身上刮一层皮下来,只是九转还命丹甚至还不如谢与乔的独门救命秘宝归魂香,所以秦弥远露出抱歉的表情。
  出莲墨还欲再言,柳玹耐心告罄,直接从虚空中抽出短刀“唰”的一下劈向他,出莲墨反手用折扇格挡,刀刃扇骨相撞,触碰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速度太快,连秦弥远都没反应过来二人就已过了一个回合,出莲墨脸上笑意终于尽数敛去了:“大小姐。”
  他凉凉地道:“我又没干什么,不必这么暴躁吧?这么着紧你的新情郎?也不知道顾随泉下有知,会不会……”
  话未落他颈侧发带齐齐而断,脖颈渗出一丝血迹,出莲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面容彻底难看了起来。
  柳玹手中短刀泛着寒光,眼瞳亦是:“我说过。”她声冷如冰,“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永远也无法开口。”
  气氛愈发紧张,作为被误会的男主角,秦弥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出莲楼主,你实在是误会了,我家中已有妻室,与柳玹只是清风朗月的知己啊。”
  出莲墨一出来他就看出这人对柳玹有意思,只可惜柳玹当年被迫杀夫证道,这辈子都忘不了因自己而死的夫君,这出莲墨注定是一腔真心付东流了。
  只不过嘴也太贱了瞎吃什么飞醋啊,要是传到我家阿昭耳里怎么办?真该打。
  秦弥远解释完便抄手靠在门边看热闹,想着想着又开始思念起伏昭,也不知道我家心肝儿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呢?
  眼前一开始浮现小麒麟的面容,心口就被浸得发软,秦弥远拿出他送自己的月令花簪轻轻摩挲,廊外忽然行来一名步履匆匆的侍女。
  “楼主。”略带急切的呼唤打破屋内绷到极致的气氛,待出莲墨示意,侍女快速道,“刚刚传来消息,蓬莱洲的辛昼仙君大败魔尊,如今已经将人带回蓬莱洲囚禁了。”
  秦弥远手中的簪子差点掉到地上,愕然道:“你说什么?”
  第23章 决裂之时
  大败魔尊,是值得整个仙门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连出莲墨都没心思同柳玹针锋相对了,放下折扇嘴角一扯:“哟,厉害,不愧是蓬莱洲最惊才绝艳的大弟子。”
  若是温峫被囚,那伏昭呢?
  来不及多想,秦弥远直接破窗而出,出莲墨看着他转瞬消失的背影微微一惊,朝柳玹轻哂道:“好感动,他这么紧张自家师兄安危呢?”
  柳玹一听这个消息就暗道不好,狠狠瞪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出莲墨一眼也赶紧跟上。
  锅州与北冥何止千里之遥,秦弥远催剑疾奔,一路上都听到辛昼大败魔尊将其灵脉碎尽带回蓬莱囚禁的消息。
  被魔门隐隐压制了多年的怨气好不容易一吐而空,所有仙门弟子都是一副与有荣焉扬眉吐气的表情。
  “嚣张了百年,最后还不是败于我们辛昼师兄剑下,听说师兄直接将他所有灵脉全都挑断,堂堂魔尊,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废物苟且求生咯,哈哈哈哈哈哈!!!!”
  “二十多年前血洗了紫微宫,连襁褓幼儿都不放过,这该死的温峫今日终于得到报应,我看就应该当众凌迟处死才是!”
  “凌迟处死!!!”“凌迟处死!!!以慰当初被他虐杀的同修们的在天之灵!!!”
  “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那位魔尊长相肖似他娘亲木灵神女,可是一等一的俊美。”群情激奋中也掺杂几道猥琐的声音,有人浑水摸鱼**道,“我看倒不如拿来做我们仙门公用的炉鼎,哈哈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浓厚血腥味猛地扑向四面八方,那名说话的道修不可置信看向自己被拦腰砍断的身躯,从嘴角呕出一股一股含着内脏碎肉的鲜血,轰然倒地。
  伏昭一手持枪,森白面容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恐怖地扫视众人。
  秦弥远张口欲喊,然而下方的伏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了一场单方面屠杀,残肢烂肉横飞,惨叫此起彼伏,愤怒到极致的麒麟杀得失去了理智,方寸之地顷刻化为炼狱。
  秦弥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他一**入地上艰难向前爬行的血人,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那名道修颅骨崩裂,灰白的脑浆四散飞溅。
  满脸血迹的伏昭缓缓抬头,透过眼前血幕毫无感情地看向他。
  秦弥远被那里面的杀意看得心里一沉。
  御剑落地不过瞬息,雪白道袍便被同修们的鲜血浸染,随便多走几步就能踩到血肉模糊的肢体。
  秦弥远只好停步不再向前,有些勉强地滚动喉结:“阿昭,你要杀了我吗?”
  听到他的声音,伏昭似乎终于找回了些理智,但仍是那个,只要一提名号便能让整个三界忌惮的嗜杀残暴的魔门副将。
  他越过满地仙门修士的断肢森冷盯视着秦弥远:“你要去哪里?”
  啃噬碎肉的离厄枪在嗡嗡颤动,渴求着化神期高手血肉的滋养,伏昭将本命兵器稍稍往后按住,一字一句地威胁:“你最好说实话。”
  辛昼大败温峫之后,早有预谋的仙门联盟试图一举攻上秋极崖,被带领九殿十二宫魔使回崖述职的伏昭在北冥截住,展开了一场厮杀。
  此战惨烈,近乎两败俱伤,仙门虽退兵,魔门亦损失惨重,秦弥远此行是前往北冥的方向,伏昭是在怀疑他是仙门隐藏的后手与增援。
  秦弥远有几分茫然地:“我去找你啊,我刚刚才听闻大师兄跟魔尊的事情,我担心你也出事。”空气中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魔血气息,秦弥远眉头紧皱,“阿昭,你受伤了吗?”
  眼前人面上的迷茫与焦心都不似作伪,伏昭用力握紧离厄枪的枪身,才让自己维持好这副无坚不摧的假面:“辛昼刚刚将尊上重伤带回蓬莱洲了,你知道吗!”
  虽然竭力掩藏,但秦弥远还是能从他嗓音里听出几分颤抖,那股魔血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连满地血污气味也遮盖不住,秦弥远心如刀绞,猛地上前:“阿昭,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枪尖破空而起,离他的咽喉只有一步之遥,伏昭咬着牙:“回、答、我!”
  秦弥远只能被迫止步,低头看着锋利无匹的离厄,他强忍着煎熬出声:“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伏昭却笑了:“今日我回秋极崖,总觉得辛昼遗留在那里的气息很熟悉,好似在哪里察觉过,后来才想起来,是在我们的家里。”
  他看进秦弥远的眼睛,眸底是隐藏不住的心碎:“他那时来做什么?”
  秦弥远如遭雷劈,嘴唇挪动:“他……”
  伏昭替他回答了:“同你商议如何骗我绊住我,然后你们蓬莱好对尊上出手,同你联手设局,就为今日一雪仙门前耻!”
  “不是!”秦弥远急促否认,几乎手足无措,“不是的,你相信我阿昭,我没有——”
  然而伏昭却不再相信了。
  他慢慢摇头,声音中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你们早有预谋,你一直都在骗我,尊上早就提醒过我,仙门中人阴险狡诈,让我不要掉以轻心,我怎么这么蠢……”
  若不是他为了秦弥远向温峫求心头血,温峫怎会在此战中落败,伏昭恨不得被灵脉碎尽囚入蛮荒的是自己,他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嘱托啊?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是狠不下心,明明该杀了秦弥远为尊上报仇,可是离厄枪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
  “我爱你。”伏昭低声喃喃,眼眶中泪水逐渐蓄满,他也不知道是在问秦弥远还是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伏昭眼睛一红,秦弥远心都碎了,他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极力解释:“阿昭,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辛昼那日找我的确说过要与温峫约战,可半年过去什么都没发生,我以为他当时同我说的只是玩笑话。我绝没有同他联手设局,如果我说的半句有假,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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