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孩子显然已有十五六岁光景。
“义父。”少年扭扭捏捏,“义父教训的是,但我今天已经练了四个时辰了,好累,能不能歇一会儿,我饿了。”一边说一边还眨巴眼睛,显然是在撒娇耍赖。
“就知道吃,什么时候才能把寻春剑法练到第五重?马上就是宗门大比了,你可是我江照安的儿子,要是给我丢脸,我——”
狠话还没放完,少年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好啦好啦,我保证一定拿下宗门大比魁首,把那些鼻孔看人的名门正派弟子打得屁滚尿流!义父,我想吃胭脂鹅脯,给我做好不好?义父……”
一声声义父喊得银蛟那副凶巴巴的模样险些维持不下去,他抿了抿唇角:“胭脂鹅脯,我看你长得像胭脂鹅脯,早知道养你这么烦当初还不如把你一起吃了。”但身体仍旧很诚实地走向了不远处的偏堂庖屋,“去给我把鹅杀了!”
远处伏昭与秦弥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我还以为他捡这孩子回去是为了折磨取乐呢,没想到……”
伏昭没说话,但他也跟白鹊想的差不多。
没想到竟还真的把这小孩当作自己孩子养了?他二人的关系,看上去甚至比起普通的父子,都要更亲密许多。
白鹊还在逼逼叨叨:“我家老头六岁以后就再没抱过我了。”
伏昭想起银蛟刚才的话:“江照安,寻春剑法,你听过吗?”
秦弥远摇头,他还没伏昭活的岁数长呢,这一两百年前的事儿,能知道个啥?
怨障中显示的都是障主的记忆,伏昭和白鹊两个外来人他们自然是看不见的。伏昭扯扯鞭子拉白鹊一起进入屋内,白鹊还在那不情不愿地低声抱怨:“我真的是好人呐,能不能放了我,你这样牵我感觉跟牵狗似的。”
伏昭:“再多话我杀了你。”
“唉。”白鹊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后,江照安又催谢悯去林中练剑,他不在的时候这孩子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他一在,这儿也不对那也不对,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最后把江照安气得想扇他两耳巴子。
白鹊边靠在流苏树旁看戏边若有所思:“这孩子故意的吧。”
他也不知道哪变出来的瓜子,磕得贼有劲,伏昭看得心里痒痒,看他自己吃了都没什么问题,也凑过去:“给我一把。”
“。”
白鹊噗嗤一笑,伸出手:“喏。”
俩人蹲在人家家里光明正大窥墙角,看江照安教孩子教出满头包,最后踹了谢悯一脚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谢悯不敢得寸进尺,看江照安真的生气了,终于开始乖乖练剑,可没过多久,剑招忽然停顿,同时伏昭鼻尖轻轻动了动。
“有魔气。”
谢悯收好剑,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蹑手蹑脚地往西边而去。
伏昭一把将白鹊从地上提溜起来:“走!”
夜已经很深了,从头顶茂密的流苏树枝中漏下点点月光照亮林中小径,伏昭和白鹊跟上谢悯,一路寻向魔气源头。
“你来干什么?”
这是江照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么久不见,不想我么?”男人慵懒的嗓音中带着笑,听起来像是调情,“我想你了啊,照安。”
男人身形高大,影子几乎将江照安拢得严严实实,他说完这句话凑近了,一只手放到江照安后颈上,动作强势地将他按向自己。
“魔族的人。”白鹊撞见人家暧昧现场丝毫不脸红,还饶有兴致地回头问伏昭,“你认识吗?”
又看不到脸。
伏昭翻了个白眼:“不认识。”
“我忙着带崽子哪有空想你。”江照安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嗤笑一声,“再说你也不是想我,是想双。修吧?”
“别说你不想。”男人语气变得强硬,再响起就是唇齿交融的水声以及衣服剥落的摩擦细响,灵脉相合者双。修对修炼大有裨益,魔修妖修随性大胆,露水情缘一夜风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眼见着场面越发香艳,伏昭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耳根子红了一半。
秦弥远想笑:“不好意思看,就闭上眼睛嘛。”
伏昭恼羞成怒:“你怎么就好意思看,流氓!”
秦弥远心说这就流氓了?我更流氓的时候你还见过呢,只不过忘了而已。
“哎哎哎。”他双手不便,只能用肩膀去撞伏昭,压低声音,“谢悯。”
浓夜掩盖之下,只见谢悯躲在一棵巨大的流苏树后,双手握紧长剑,原本的怒色退却,露出了一种不知所措又古怪的表情。
第38章 跟我打赌
幕天席地干柴烈火, 清冷夜晚平添几分火热。
“轻点狗东西,别就只知道瞎捅!”
“啊!等一下,呃……”
“大……慢点……”江照安断断续续的斥骂声顺着夜风送过来, 连秦弥远脸皮这么厚都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伏昭背过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脸涨得像煮熟的大虾:“快走快走!”
俩人慌不择路猫着腰窸窸窣窣逃开,跟屁股后面有鬼撵似的,伏昭埋着头在前面闭眼狂奔,直到彻底听不到那些令人耳根发热的喘息呻。吟才终于淡定下来。
一抬眼对上秦弥远打量的目光。
“……看什么?”尴尬得眼神四处乱瞟,伏昭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虚张声势。
秦弥远艰难抿去了到嘴的笑意,看伏昭这反应,心说还是先讲正事吧,不然小麒麟脸皮这么薄, 一会儿给他惹炸毛了。
他认真道:“你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啊你个变态!这、这种事还要怎么看!”伏昭猛地回头怒吼。
“…………”
秦弥远忍了又忍, 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我问你对谢悯怎么看,不是问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 你想什么呢?”
伏昭愣住,脸蛋迅速涨红, 随即勃然大怒:“你笑, 你再笑,我砍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呃唔唔好了好了。”秦弥远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笑得差点岔了气儿,“我错了我错了。”
看伏昭的样子是真的很想把他大卸八块直接就地埋了,秦弥远赶紧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道:“不笑了,严肃点, 我严肃点。”
伏昭磨着后槽牙地瞪着他。
秦弥远开始讲正经的:“我觉得谢悯有点奇怪。”
伏昭还有点气儿不顺的样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一句顶一句:“哪里奇怪?自己家闯入了魔修跟过去看看怎么了?我看你才奇怪。”
“啧。”秦弥远下意识用以前在青箬村的相处模式跟他讲话,连哄带骗的,“乖,不许这样凶巴巴的,你听我跟你讲呢。”
岂料伏昭根本不吃这套,腰间短刀抵上他心口,伏昭冷声道:“别嬉皮笑脸的,你还不配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气氛顿时一僵,夜风幽幽吹来几缕冷意。如今是真正全然陌生的眉眼,从里到外都不是他的小麒麟,秦弥远这下是真的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勾了勾唇,轻声道:“好,知道了。”
伏昭这才满意了些,收了刀:“继续。”
秦弥远整了整神色:“我觉得谢悯对江照安的态度,不太简单。”
此话一出,伏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他装着父慈子孝,实际早就想杀了江照安为亲人报仇?”
秦弥远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我说的这个不简单,可不是这种不简单。”
伏昭拉下脸:“打什么哑谜,快说。”
凶的咯。
秦弥远只好幽幽叹了口气,直言道:“谢悯应该喜欢他义父。”
“你疯了吧?”伏昭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站在那里,过了半天,才缓缓抽动嘴角,“那是他义父!”
秦弥远半靠上旁边的流苏树,揣着手,缓缓开口:“义父又怎样,谁练剑一门心思往人怀里撞啊,你会吗?”
“我才不会。”伏昭下意识反驳,可反应过来又皱起眉,“但是!”
秦弥远继续道:“但是什么?你看,江照安没出现的时候,他那一套剑法使得犀利流畅无匹,江照安一来,他是这也戳慢,那也劈歪,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分明就是想黏着江照安多陪陪他嘛。”
伏昭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他小时候要是想苏饮香多陪陪他,就会直接伸出手:“母亲抱我。”
所以他还是不认同:“说不定是因为长辈面前紧张才频频出错。”表情十分难言地乜了秦弥远一眼,上下打量,“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想法真是龌龊。”
“?”
秦弥远一听他这话顿时有点无语,“什么我什么人啊我是……”我可是你孩子他爹,讲的这叫什么话?
最后一句不高不兴地憋回了肚子里,秦弥远道小声嘟哝:“你个小麒麟崽子懂什么。”他拔高音量,“你就看着吧,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要是我赢了。”把被捆得死死的双手伸到他面前,“你就解开这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