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奇怪。
  没有受伤啊?
  鼻腔耳道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根本擦不干净,伏昭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猛地向前方倒去。
  辛昼吓了一跳,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你可别吓我,你这样倒我怀里我可说不清啊。”轻佻散漫的神色收敛,辛昼抬头望向温峫离开的方向面色变得沉重。
  “走得也太是时候了,温临崖!!”
  …
  温峫立于大殿内面色阴寒。
  阶下冥绮月跪伏于地肩膀不断发抖:“尊上,属下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小少主还在北冥外的小檀城……”
  “轰——!”
  龙骨巨门被巨力强行轰开,声音震得人毛骨悚然。辛昼看着一身骇人杀气提剑而出的温峫惊愕不已:“临崖你要去哪?”
  刚刚醒转的伏昭听到动静赶紧追出来,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办法阻拦,只能拉住辛昼哀求:“拦住他,快拦住他,他会杀了秦缺的!”
  第64章 勃然大怒
  柳家别院一片狼藉。
  四处都是伤者, 几位当家长老都焦头烂额。柳玹额上裹着纱布,万般愧疚地道:“对不起,那日你离开不久, 海啸山崩卷土重来, 我原以为结界坚不可摧,便先去救百姓……”
  秦弥远脸色苍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供灵阵被毁,麟兽生命迅速流失,口鼻浸出的鲜血已经将皮毛染得鲜红。
  “没事的。”片刻僵愣后,他低声安慰自己,故作轻松的一笑,“没事的, 上次见阿昭他还好好的, 想是没什么影响,我在北冥外新设的供灵阵已经好了,我这就带他过去。”
  秦弥远弯腰抱起麟兽:“阿昭, 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 院外结界忽然粉碎,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如同死亡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
  天地变色, 魔尊携滔天怒意降临洧沅,森寒嗓音传遍全城:“秦弥远, 给本座出来受死!”
  柳玹脸色遽变:“温峫,他怎么会来?”
  秦弥远心里陡然升上不好的预感。
  “他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关。”秦弥远保持冷静,安抚道,“你待在这里, 不要出来。”
  “可!”柳玹还欲再言,秦弥远已经御剑而起,浅青道袍迎风猎猎,秦弥远于翻卷阴云下与温峫对峙。
  “阿昭呢?”
  哪怕面容再平静,语气中仍旧透出了几丝焦急。
  魔尊眉眼冷戾:“当初婚宴之上,你利用他混入其中,与辛子竹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让本座承受剖心之辱,在秋极崖休养整整三月有余。”
  “你明知本座可能会杀伏昭泄愤,却毫不在意。薄情寡义,奸诈虚伪之徒,还敢问他?”
  秦弥远语气很笃定:“你不会杀他。”
  温峫不会杀伏昭,因为伏昭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珍,是自小相伴的手足。这一点,秦弥远早就清楚了。
  “所以你有恃无恐?”魔尊便笑了,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薄唇微启,平静中透着威压。
  “本座是不会杀他,但本座,可以杀你!”
  千仞剑斩断虚空,直取秦弥远元神而去,这一剑若中,秦弥远必死无疑。然远处忽然飞来一柄长剑,猛地挑开了魔尊的剑势,辛昼堪堪在他俩大打出手之前赶到,声色俱厉:“温临崖,你杀我蓬莱洲的人,也要先过问我的意思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辛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你若是记恨他搅乱婚宴,他不过是听我命令,要打要杀,你他妈冲我来啊!欺负孩子算什么?”
  温峫勉强维持面上平静:“我若是记恨他婚宴搞鬼,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何必等到今天辛子竹,你一门心思维护你的好师弟,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处心积虑诱。奸害得伏昭为他产子命在旦夕,难道我还不能杀他吗!”
  辛昼被说得直接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看秦弥远,又看看温峫。
  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
  “不是,小远,这是真的吗?”
  秦弥远表情有些奇怪,定定地盯着温峫:“你说什么,什么命在旦夕?”
  “事到如今还敢装蒜,本座今天不杀了你,对不起母亲将他托付给我!”
  杀气暴涨,温峫再次拔剑劈来,辛昼愣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千钧一刻恐怖剑势忽然止住,长枪架在剑下,迟了一步赶来的伏昭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尊上,别杀他,求你了,别杀他。”
  温峫不可置信地看着阻他那个人,握剑的手气得发抖,可又不能再往前一步。
  伏昭眼眶蓄起泪水:“他没有诱。奸我,我什么都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知道个屁,你个蠢货!!”温峫遽然暴怒,“我养你百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就你这脑子,不用两句话就能把你哄得团团转!”
  魔尊胸膛不断起伏,连辛昼都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你知道你才多大,就敢为他生下那个孽种,若非你是母亲捡回来的,我今天就连你这蠢东西一起一剑杀了了事!”
  温峫说话惯来难听,但此话一出,伏昭脸色还是变了变。辛昼听不下去了,刚想说两句打打圆场,一直站在伏昭背后沉默不语的秦弥远忽然道。
  “你要杀我,我任你处置。”
  他抬头,看似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惊心动魄的巨浪:“但你要救他。你不是在乎你母亲吗?他是你母亲珍爱的幼子,所以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秦弥远眼尾猩红,颈侧青筋暴突。辛昼看他状态不太对劲,皱眉道:“弥远?”
  温峫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愤然移开剑锋,用力甩袖:“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座做事。”
  他转身欲走,伏昭回头看向秦弥远:“秦缺……”
  “伏明夜!”温峫一声暴喝,吓得伏昭肩膀猛地一抖。
  魔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还不给我滚过来!”
  辛昼跟他也算是相爱相杀恨海情天里都滚过一遭,还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气,连他都不敢多劝。只好先把伏昭往那边推:“快去快去,他气头上呢,别惹他了,听话。”
  麟兽和伏昭一齐被温峫带走了。
  辛昼见秦弥远状态不对,也想带他先回蓬莱洲,但秦弥远摇头:“我留在小檀城外等他,孩子还在那里。”
  辛昼:“温峫肯定早派人把孩子接回去了。”
  秦弥远还是摇头:“大师兄,不用操心我,你回去吧。”
  长旸刚刚身殒,人间百废待兴,各地仙门这段时间为救灾损失惨重,仙门需要新的主心骨。而经此一役无人再敢对辛昼接任仙门首座提出质疑,谁若攻讦蓬莱洲,所有被长旸仙尊拯救的人都不会答应。
  身担重任,无暇他顾。辛昼见劝不动,也只能妥协。
  数日后。
  满地清白,将夜窗映得恍如白昼。温峫低头拿起九殿殿主今日呈上的奏报,殿中长明灯忽地尽数熄灭。
  殿内暗了些许,唯有窗边透出皎白雪光。
  辛昼影子般出现在他身侧,偏着头去看那些墨笺:“难得啊,见你案牍劳形。”
  温峫伸手捉住他不老实的手腕:“这可是我魔门机密。”
  辛昼哼笑一声,抬脸看他:“怎么,怕我知道了你们魔门的秘密,寻机发难?”
  温峫用力一拉将人拽进怀里,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压迫感:“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了,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吗?”
  什么事都逃不过魔尊的眼睛:“我把伏昭关在炼魂冰窟,你那个好师弟别想进去。”
  辛昼睁着那双桃花眼同他对视半晌,然后移开脸笑了笑:“你啊。”
  他端起桌上魔尊用过的酒樽喝了一口:“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
  温峫好像听到什么很奇妙的话:“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秦弥远做的好事,我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辛昼诚实地摇头,“我只知道他二人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你干嘛非要棒打鸳鸯?”
  “什么两情相悦。”魔尊冷笑一声,“都是那个秦弥远哄骗在先,你是觉得你那师弟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辛昼放下酒樽:“退一万步讲,秦弥远骗了伏昭。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品头论足的?你不是也骗了我结同心契吗?现在这么痛恨了那你给我把同心契解了来,来。”
  温峫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生气。”辛昼重新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秦弥远把伏昭肚子搞大了,他是混蛋。可是木已成舟,孩子都生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温峫不情不愿的就着辛昼的手浅啜一口,辛昼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而且归根究底算不得秦弥远的错。要是当时你在秋极崖,伏昭也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他这么做有一半也是为了你啊。”
  温峫沉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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