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落魄皇子登基前 第60节
周垚进屋脱了夜衣,回床继续睡。眼眯了好会儿,却是翻来覆去没睡着。
此刻肚子也在叫,他只好起来,敲两个婆子的房门。
敲了好会儿,没人应答,他不免有些躁。
睡得如此沉吗?
以前敲几声就能醒,这俩婆子待久了真是越发懈怠,看他家清贫,领了月钱也不尽心做事。
周垚心有不满,又怕敲重了吵醒娘,只得推门进去。
炕上,两个婆子睡得正熟。周垚走近了,即将摇人时,却发觉不对,这二人的鼾声怎么如此轻?以前打得可比雷响。
难道......
一个不妙的念头忽闪而过。
周垚这回不动声地摇人,甚至掐人,人都没醒。他又赶紧探向鼻息,也还有气。可见这是被人弄晕了!
他家,进人了。
意识到这点,他很快出去,快步走向院门。
就在他即将离开时,突然两只黑影钻出灶台,拿刀直刺!
......
天亮了,日头出来,一点一点拨开云层。京城西平安街的褚家,早起的小厮推开朱门。穿过垂花门,穿过跨院,一条接一条的朱红长廊。花圃晒着日头,沁出满院芳香,屋门打开,层层纱幔,丫鬟们端盆送水,鱼贯而入。
铜镜里是她娇俏的脸,褚卫怜梳好起身,妙儿低声说:“娘子,周垚死了。咱们的人得手后,把他放在牛车拉出城。我亲眼看着他的尸身裹了草皮,埋入土。”
褚卫怜倏而松气。
死了好,这种恶鬼就该死了,阿姐今生的结局改变了。
她不会再被周垚虐待,也不会被迫怀上他的孩子。
“变了,都变了。”褚卫怜望向掌心,喃喃,“我和阿姐,今生都变了。”
妙儿没听懂她的话,“娘子,什么都变了?”
褚卫怜拍拍妙儿肩膀,露出笑颜:“没什么,只是说咱们终究要走得远,走得久。”
今生变了,那么下一步,她要做皇后。
她要嫁给夏侯瑨。
第54章
春狩 众世妇们
二月初八, 春狩日。
褚卫怜一早起来梳妆,用过早膳便与林夫人同登马车,前往西山围场。除了她们, 去的人还有褚允恭。只不过褚允恭要伴驾,比她们早一个时辰出门。
褚卫怜到的时候还算早,皇帝和宗亲们还没来, 只有少数几位世家女眷到了。有些与林夫人熟稔的,陆续过来问安, 林夫人也都笑着回礼。
褚氏如日中天, 谁不想沾亲带故?女眷们都拣着趣话儿说, 不多会儿,林夫人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
“大娘子可是老天批的好命呢。”
有个宗妇挽林夫人的手笑,“儿女双全不说,媳妇个个娶得好, 女儿也个个嫁得好,真是叫人艳羡。”
宗妇夸完,旁边立马有人附和:“不止如此呢, 林大娘子两个儿郎,一个能文,一个能武, 都是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左膀右臂,这份恩荣, 别人可比不来。”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 林夫人便是。嘴里虽谦逊囔着“哪有、哪有”,却不自觉拍拍身边的女儿:“嗨呀,我这些孩子里,就剩怜娘一个没着落的, 她得嫁了,我才安心呢。”
林夫人话一说,便有不少人噤了声。各人面面觑着,心思各异。
在先前,褚卫怜与夏侯瑨的定亲传得沸沸扬扬,阖宫内外都知晓。大家都觉得般配,毕竟以褚氏门第,世族能配上的儿郎并不多。
就算配得上禇家,很多也是大岁数鳏夫要娶继室的。看来看去,还是宣王最好,能般配。
可是谁知,天不遂人愿,宣王的生母死了。宣王要给亲娘守丧三年,这门亲事只能无疾而终。
有人惋惜,有人瞧热闹,也有人沾沾自喜——褚娘子嫁不成,她们就有望了。
旁人如何想,褚卫怜也并不多在乎。她拉了拉林夫人的衣袖,娇笑着:“我留在家里与阿娘作伴还不好吗?何必急着嫁女。”
“有什么好的。”林夫人嗔怪,“女儿家终归得嫁,再留都成老姑娘了。”
有个宗妇,与林夫人正是手帕交,她是看着褚卫怜长大。
这怜丫头多乖巧,人标致又机灵,能说会道,还会讨人欢心,谁家看了不喜欢啊?
她正想与林夫人说自家三房的儿郎,与怜娘一般大,也在相看人家。两孩子还认识,以前在同个学堂念过书呢。可一想到褚卫怜先前看的可是宣王殿下,不禁气馁了许多。
况且宣王只是三年不娶,怕耽误褚家,才退褚家的亲。若日后还是想娶呢......
众人各怀心思地吃茶、说笑,不多会儿圣驾便到了,有皇帝、太后、皇后,以及一众的随臣和侍卫们,和往年阵仗相同。
不过有一点倒不同——以前狩猎,皇帝还会带几位宠妃伴驾,今年却没带,身边只有皇后。
女眷们纷纷行礼。
“众卿平身。”皇帝说,“今日是我大齐的春狩日,春狩本为了游玩、骑射打猎,众卿不必拘礼。”
“是。”
皇帝说完便走到看台坐,一众侍卫紧跟上。皇后犹疑望着太后,只见褚太后罢了罢手,皇后又道:“那臣妾去侍奉陛下。”
于是也跟着皇帝去了。
“怜娘。”褚太后突然唤她,“你泡得茶最好,快过来。”
褚卫怜要走,林夫人拉住她叮嘱:“好生侍奉你姑母,稳重些。”
“知道了,娘。”
看台上,褚太后与皇帝坐上方,皇后坐侧旁,随臣们坐底下两列。皇帝不需要他们,有些人已经自行离开,与人玩乐。
褚卫怜瞥了一眼,看见她的兄长正与夏侯瑨、杨成焕和几个年轻郎君在旁边的靶场比箭术。她听到他们的笑声如铜铃,清澈悠扬。
真好,鲜衣怒马少年时。
褚卫怜望着他们射箭,当真快活,有人射中靶心,举臂欢跃,没射中的人则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她忽而想起那个教自己射箭的人,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情态,他只会静默地瞄靶放箭,或是看着她射箭,颔首夸赞。
他也是皇子,如若他的一生与别的皇子没有不同,也能站在靶场射箭,该是什么样的?如若他自小像夏侯瑨那般长大,有疼爱他的母妃、父皇、祖母,那么他还会是阴险的夏侯尉吗?
一声低叹,忽然让褚卫怜意识到,她竟对已死的人有了怜悯。
褚卫怜先将泡好的茶倒给太后,后又倒给皇帝、皇后。
皇帝自坐下来,就合了眼,人半倚靠椅。
远看不觉得皇帝有何异常,直到送茶近看,褚卫怜暗暗吃惊——皇帝酗酒,亏空身子,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整张脸没有血色,尽是疲态,难怪此刻会想睡。
她默默地将茶放在桌上,又给皇后倒好。
皇后抿了口茶,率先笑道:“怜娘泡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
“就该让芄兰来学,等芄兰学成了,本宫也不用老是心心念念母后宫里那口茶了。”
此话引得褚太后哈哈大笑。褚卫怜不好意思,忙说:“哪是怜娘手艺好呢,分明是姑母的茶好,让怜娘借了光。”
褚太后赞许地瞧她:“你手艺好,茶也好。此茶是新采的庐山云雾,御史进贡的几两都在我这儿了。这么好的茶,光咱们尝哪够,也该多叫几人。”
褚太后说完,便朝王姑姑递了话。
王姑姑又去底下,与世妇们传话。不会儿,褚卫怜看见有个六旬老妇由丫鬟掺着走上来。
老妇人朝皇帝、皇后、太后行礼,褚卫怜才知道,原来此人是罗家老太君。
罗家是与抚远侯府结姻的人家,罗家的女儿罗仪霜,就是在她撮合下定亲的。这位老妇,便是罗仪霜的祖母。
罗家的门楣并不高,老太君的诰命只到六等,是个恭人。
老太君并未想到太后会召见她。她活到这般岁数,也从未给太后娘娘磕过头。显然,罗家老太君已经有些紧张了,又激动,她放下拄杖,正要俯首磕头,忽然被褚太后叫住。
“老太君免礼,既然身子骨不好,便不用多礼。”
“是,是......”
褚太后对她和善地笑,又叫王姑姑赐座。
老太君战战兢兢,刚坐下,便有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给她倒茶。
那娘子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老太君颤抖地接茶,稍稍一瞥,似乎瞧见了丁点笑窝。
只一笑,就让老太君颤了神,这必是天仙般的姑娘。她想瞧个仔细,却又不敢,毕竟能陪在皇后、太后身侧,也许是哪位受宠的公主。
罗家老太君吃着茶,就听太后说:“这是庐山云雾,老太君尝尝,方才给你泡茶的,是我褚家的幺女怜娘。怜娘泡的茶,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
褚家,怜娘......
老太君终于知道,原来不是公主。她记得仪霜说过,曾经就是碰上褚家娘子,出谋划策,他们才和抚远侯府结了亲。
“老太君近来身子骨可还好?”
褚太后问话,老太君立马放茶,只茶放得不稳,洒出一些。
老太君吓得忙用衣袖擦,仔细地擦桌,又颤巍看向太后:“妾身怎敢劳太后娘娘挂心,一切都好、都好......”
皇后见状笑了。
皇后看着褚太后,褚太后也微微笑:“老太君年岁大了,该多留心,正好今儿御医也跟来,就让他们给老太君瞧瞧。”
此话看似关心,却透着不容回绝的威压。
褚卫怜默默站在一旁,忽然猜到姑母想做什么了。
果然,御医给人摸完脉便说:“老太君年岁已大,身骨已大不如前,得看重。否则日后一旦染病,乃造不可逆之恶疾。老太君平日,可常有头昏,耳鸣,胃反之状?”
御医此话,老太君的脸色变得难看,心急地说:“有,有,偶尔还目乏,腿脚无力。”
“这是年岁大的缘故,年岁越大,身子骨越虚。”
御医拘礼说,“有内外两法可解,内法,就是臣开两贴药,老太君带回去熬煮。内里治好了,还有外法,得用吉祥的喜事对冲,将老太君身上的晦物除去,才能把身子骨越养越好。”
吉祥的喜事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