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纭阆倒是会讨人欢心。”纭炜把酒杯扔在桌上。
“炜公子何需动怒,老奴说过,若你想,是有法子的。”一道声音在殿内幽幽的响起。
“你来干什么!”纭炜皱起了眉,在以前对于这个不速之客通常都是撵出去,这会却没有直接开口赶人。
来人是城中的祭司斛,他一双眼睛闪过算计,知晓功夫不负有心人,事情这次终于有了转机。
祭司斛道:“我是来帮助公子你的。”
纭炜看着斛,没有搭话,似乎是在斟酌思考,白拈大人的话仿佛又在耳边,他一直努力比过其他人,到头来他的名字都不配在白翎面前提上一提。
反而是一直浑浑噩噩的纭阆独得白拈大人的偏爱。
既然这样还不如做恶人来的痛快。
“……真的于身体无碍?”纭炜神情有几分挣扎,他心中已做决定,眼里闪过踌躇,只不过是怕伤了白翎的身体,若说纭族之中他最不想伤的就是白翎。
不过他也没了其他的选择,半晌,终究是。欲。望战胜了理智,纭炜道:“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斛露出笑来,“当然无碍,成功之后白翎王子将会是你一个人勼。”
而正殿这边,白翎和白拈呆到了傍晚才离开,白翎离开之后脑袋里被灌输的全都是纭阆的“优点”,他离开后,正殿的主事被叫到了殿内。
白拈拨弄着瓶中的红莲,红莲离水活的不久,在水中摇曳需过几日的功夫才会盛开,如今离了一直生活的水,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开到了绚烂,漂亮也不过转瞬即逝。
主事看着白拈大人默不作声的样子,也不说话吩咐,他一个奴仆更是不敢出声了,只能低头看脚尖,心里有些打鼓,暗想是不是什么事没做妥帖,还是犯了忌讳。
好一会白拈扯下一瓣红莲花瓣,花瓣扯落的声响明明微不可听,却仿佛在主事的耳边放大。
白拈:“我何时说过全都打死。”
这前后不搭的一句让正殿主事一瞬间没接上话,茫然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白拈大人说的是什么。
可这虽不是大人的原话,意思也没差多少,白翎王子长相出挑,更是被拿来媲与赢族未来的王,总有不少人动歪心思,往跟前凑的更是不少,得亏白拈放出了话来,那些人才歇了心思。
要知道许多年前白拈就亲手打死过动了歪心思的人,手段狠辣,处置起来毫不留情,正殿的主事那时已经跟在了白拈的身侧,犹记得猩红的血溅湿了白拈大人的衣摆,红的像是诡异的残阳,到现今为止仍然历历在目。
这会,正殿主事也不敢贸然揣摩大人的心思,试探性的张口,“那……不打死?”
白拈:“心思可以动,只要不是歪心思。”
正殿主事:“?”
白拈,“条件也不能太糟糕,像你这样的就不行,太老了。”
正殿主事:“……”
第7章
宫檐上的四角铜铃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轻轻的声响,铜铃不大,不过风吹过的响动十分整齐悦耳,清脆泠泠,并不惹人生厌,王庭之中只有一处宫殿挂有四角铜铃,听祭司说着铜铃的声音有去邪祟保平安的功效,是特意为白翎王子求的。
河畔边白翎擦拭完新做的弓,新弓被擦的微微发亮,但用起来远没有旧弓顺手,不过用上几次倒也顺手了,这次的弓罕见的用了九圈铃木的木头雕刻的,重量轻了很多,不过瞄准度上更难了一些。
戴着金色指环的食指捞出三只箭矢,白翎箭矢搭在弓弦上,想要把弓弦轻轻一拉,没想到要花费比以往极多的力道。
这弓弦取自狡兽的活筋,狡兽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筋,用狡兽做的弓弦最是上乘,不过这活筋也算是欺负人的主,能拉动它的自能运用自如,不能拉动它的那可是得勒坏了手指。
活筋被拉开了弧度,白翎瞄准远处在密林中晃动的草人,那草人忽高忽低,一会隐匿于树丛,一会又探出小部分。
他气息收敛的平稳,须臾间已然开弓。
密林中躬身抬着草人的火云感觉手中的草人一重,险些要抬不稳手上的草人,抬头间,却是见到一根发亮的箭矢,离他不远处的另一个草人也中了,那人比火云还抬不稳,箭中之时直接摔了个跟头。
火云看到的一瞬立马跳起来高兴的喊:“主人!射中了!”声音又响又亮,几乎整个宫殿都听到了。
收了弓弦的白翎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发亮,璨如明珠星辰。
不过那亮如星辰的眸子转瞬就暗了下去,白翎垂下头,手指一下一下拨动着弓弦,微微垂头的动作间,颈上的肌肤仿佛透着清冷的雾色。
“别嚷了。”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吉桑一把捂住了火云的嘴巴,眼神示意他看自己的草人靶子。
草人靶子上空无一箭。
三箭齐发,射空了一箭。
火云和掐住脖子一样,没声了,他不可置信的抓过吉桑的草人,不死心的扒拉了几下,发觉真的射空后垂头丧气的,但来的快,去的也快,立马抱着射中的两只箭矢朝白翎摇了摇手,兴冲冲的问:“主人,重来吗?”
白翎修长的手指已经重新捞出了三只箭,声音肆意,混着四角铜铃的声响,像是春日里破土的藤芽,铿锵又稚嫩,“来。”
这次,白翎把灵力附着在箭矢上,如果只是一只箭矢,远比现在好驾驭的很多,可这不是一只,是三只,目标也不是在一起的,他手指拉动弓弦绷紧,箭矢透着的光晕。
不到片刻,三只箭矢尚未从白翎的手指射出,白翎的指腹已经被勒得褪了血色,淡淡的青筋浅浅的绷出白皙的皮下,狡兽的活筋可以勒断一个成年楔者的脖颈骨,韧度极强,绷的越紧,杀伤力也越大。
指腹的疼痛让白翎深深吸了口气,表情不显分毫,眼珠却仿佛盈满了水,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疼,不疼,不疼。
在箭矢就要。射。出时,弓弦被人握住,箭矢上的灵力霎时散去,不附分毫。
白翎讶异的扭头,“兮悎长老?”
年迈的兮悎长老拄着拐杖,笑眯眯的,他已经过了百岁,是城中的大祭司,他自小看着白翎长大的,在纭水城辈分很高,纭族族长子坤和白拈也都十分尊重他,他想把白翎手上的弓和箭都取了,对于白翎整天摆弄这些显然有些不怎么乐意,不说是他,如今的白拈也不大乐意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把白翎在城中军队的位置给卸了。
“孩子,城中已经没人是你的对手,更没谁能一次三箭齐发不射空。”
族中白翎的箭术早就是拔尖的,况且他现在还未分化成年,之前还有成年的楔者找他比箭术,结果一败涂地,到现在那位楔者都没缓过劲来,只要看到弓箭转身就跑,就怕刺痛自个脆弱的心脏。
或许是打遍纭族无敌手,如今倒是和自己较劲上了,这下练起了三箭齐发,在兮悎长老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白翎却是握着弓不让,“赢族的人可以。”
赢族中央城的统治者之一,他们族部未来的王,赢佑,听说是部族中百年难得出的一个勇士,三箭齐发,绝无空箭,是有名的战神,打败了无人能敌的蛮族大军,才造成如今蛮族如今四分五裂,势力渐微。
不然的话在早些年的时候,大小部落深受蛮族大军的迫害,即使蛮族大军看不上贫瘠的南方部落,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取乐,弱小的南方部族更是他们肆意烧杀的对象。
“那是谣言是奉承。”
兮悎长老对赢族的人不喜,神情几乎是立马就沉了下去,纭水城在最边缘的南部,离赢族所在地北荒的中央城相隔了不止千里,不过那些肮脏的族群在他眼里与蛮族无异,扩充疆土,野心勃勃收服大大小小的部落,恐怕贫瘠的南方也不会放过。
“赢族自大,爱显摆,谁没事一次发三箭,咱不学他。”兮悎长老终是取下了白翎手中的弓箭,递给了身后的奴仆,还招手让奴仆把弓箭都拿远一些。
随即拿出怀里的厚厚的帛绢,那帛绢不知道有几张,论起厚度,反正有半指的厚度,他对着白翎笑的和蔼可亲,“这是纭族适龄的楔和勼,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帛绢上还描了画像,兮悎长老在白翎面前展开了几个,放在前面的是最好的,这已经是他挑出最好的,其中以勼居多,族中的勼长的大多都是不错,还要不少外部落的来求取,但兮悎长老都没答应。
他要等着先紧着给白翎挑,最好的就是要先留给自家。
白翎愣住了,自从几天前阿姆抢了他的饭碗,他呆在王庭之中一下就变得清闲起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肚皮上都长了一层软乎乎的肉脂。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庭中奴仆和侍从最近胆子是真大了,没规没矩。
有时候走在宫殿回廊中,偶有奴仆会往白翎怀里摔,虽然白翎都避开了,那些奴仆所有的待遇都是躺在回廊冰冷的石板上,但好几次都是如此,就不能不该白翎狐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