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纭阆在族中是没本事的楔者,每年白翎王子附近的宫殿别的人争的头破血流,但纭阆的本事,每年都是最差的一个,住的自然离白翎宫殿的位置最远,隔着一堵墙出去就到了城外。
是以,这边奴仆们出殿很容易,恩克切完白榄之后,撸起袖子走到一旁的木桶面前,木桶里面偶尔响起几声水流滑动的声响,里面是他今早随人流和城中住民一起去河边捡的河虾蚌类。
有些蚌类可是极其得到不多见,鱼也十分的肥美,他还捡到了一条十分大的东斑鱼,可谓是收获颇丰。
为了这一桶的海货,恩克还特意花一个金币置办了一个大水缸,吃不完的海货可以放在水缸里养着慢慢吃。
就在恩克从木桶中捞出一个蚌壳要处理,屋门一下被推开了,恩克看着回来的印,“回来了,刚好烧饭。”恩克一刀把闭紧的蚌类分壳一分为二。
“纭水城怕是不太平,最好别往外跑。”昨夜的异象委实怪异,天现莫名异象,河水涨潮,这纭水城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亦或者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出现了。
恩克如是想着,刀刃几下之后,莹白的蚌肉已经切整齐搁在了一边,他余光扫到回来的印胳肢窝下夹着个用兽皮包着的东西,没包紧的部分露出一条微微挣扎扭动的鱼尾巴。
还是个红尾巴尖,绛红色的……难不成是纭水城特有的海货。
“你也去河边捡海货了?”
恩克朝印走去,细细的打量被兽皮裹紧的“海货”,刚好他只处理了蚌类,加一条鱼炖汤正好,于是他道:“个头挺大的,正好我要炖一锅白榄海货,来,给我,我一起炖了。”
印挪开身子,咯吱窝下的兽皮微微湿润透着暖,而且兽皮里的扭动更剧烈了,他手指摸了一下露出兽皮的那一点红尾巴尖,那尾巴尖立马受惊似的微微蜷缩了起来。
他声音像是碾过沙粒般暗哑,透着几分笑意,“这不是拿来吃的,是拿来养的。”
说着径直走到了水缸面前,才抖开兽皮,里面的红色小鲛人鱼尾一甩,迫不及待的扑腾一声跃入了水缸中,“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缸面泛起阵阵涟漪。
“……鲛鲛人?!”
恩克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后一步窜到了缸边,脚步晃晃悠悠,陶土的水缸有半人高,这是他拿来养海货的,刚刚才灌了水,他一脸震惊的盯着不散的涟漪。
印盯着水缸不吭声,小鲛人入水就沉了水底,他曲起手指在缸边敲了三下,缸里没一点的动静。
“怎么回事。”恩克的神情变幻莫测,脸上是罕见的肃然。
鱼尾人身,翼状尖耳……他要是没老眼昏花,这跃入水缸的是条鲛人,而且……最让恩克汗毛倒竖的是,虽然只是刚刚仅仅的一瞥,可这鲛人的模样和王庭里那位如珠如宝的小王子白翎长的一模一样,眼珠下那颗朱砂痣都没挪一点位置。
“你哪弄来的?”恩克连番问道,声音带着质问,用一双犯上的视线看着印,以这人的疯劲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心里突突直跳,鲛族应是早就灭族了,如今只剩下神话一般的传说在部落中流传。
刚刚的这条鲛人的身量并不大,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比起快分化成年的白翎王子小上了许多,可除却鲛人的特性,这人确实和白翎王子长得毫无差别,加上昨夜的异象,恩克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
印看着涟漪消失的水面归于平缓,水面上倒映出的是自己的样子,他半掀眼帘看恩克,“把刀放下,你吓到他了。”
恩克:“?”
他愣了下,看向自己手中一直拿着的刀子,这刀刚刚剖过蚌类,道刃上还带着鱼腥味。
恩克默默的把刀放下了。
沉在水里的小鲛人戒备的抱着自己的红尾巴,把自己隐藏在水底最深的地方,他的尾巴尖受了伤,薄纱似的尾巴在水中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来,小鲛人抱着自己的红尾巴吹了吹。
想到尾巴尖刚刚还被人族摸了,小鲛人更是吹的用力了几分,腮帮子鼓鼓的,在水中一连吐出好几个泡泡来。
然后他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红眼睛盯着缸边的两个人族,揉了揉眼睛才没落下泪来。
不能哭,人族都是贪婪的,他们都是鲛族的敌人,他不能给人族泣下珠子,寻个机会他要杀了这两个人族。
不过缸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慢慢的那两个水缸边的人族离开了,也没有再回来,小鲛人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尾巴戒备到了深夜。
屋内乌黑不见五指,四下寂静,藏在水底的小鲛人终于慢慢浮出了水面,一双蹼爪巴在缸沿上,润着金色的漂亮眼珠在黑漆漆的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盯着不远处的木桶微微发亮。
“饿了?”身后一道声音在漆黑的屋内兀的响起。
第16章
两个字的声音并不算大,甚至还特意放轻了些,不过听到的小鲛人一对翼状尖耳极快扑棱的颤动了下,浮出水面不过须臾鱼尾摆动飞快要钻回水底。
可惜逃跑没有成功,很快被印抓住,水面被红尾巴搅动的涟漪四起,小鲛人扭头咬住了印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红色的眸子淬着凶狠,要把这个人族撕咬殆尽。
鲛族的獠牙和撕咬能力能捕食在深海里比他们巨大几倍的猎物,若是仔细划分,鲛族也算是异兽的一种,但用凶兽来形容他们更合适不过。
手腕被咬住,印却没缩手,完全不为所动般把小鲛人从缸里捞了出来,放在一早准备好的柔软兽皮上,透过薄夕却明朗的月光,小鲛人身上的伤口一览无遗。
红色的小鲛人鱼尾是淡淡很温柔的水红色,还带着一点漂亮的金色鳞片,发丝眸子也都是同样的颜色,只不过到了那条飘逸的尾巴尖,水红色一点点渐变成了很深的绛红色,像是的红色的胭脂全都淬在了鱼尾,流光溢彩,不外如是。
但这份流光溢彩却是伤痕斑斑,鱼尾上有长短不一的伤口,深浅也不一,一些木屑和细小的石头卡在了伤口缝里,乍一眼看时有些血肉模糊。
不过最刺目的是尾巴尖上的伤痕,大大的尾巴尖漂亮的紧,开叉的形状有小鲛人的脑袋大,在水中游动像是一簇红艳艳的小火苗,如今这小火苗却是和缺了口一样。
离水之后小鲛人挣扎扭动的厉害,铺平整的兽皮被几下就弄的乱七八糟,可就是这样小鲛人也没成功从印的手下溜回水里。
兽皮旁边是印准备好的药粉,药粉的颜色很奇怪,五颜六色的,是用了七八种药植研磨而成,味道有些刺鼻,抹上去却是清凉清凉的,于愈合伤口有奇效。
不过清凉的感觉并没有消除掉小鲛人的戒备心,等印涂好药,印的手腕都快被咬下一坨肉了,上面血迹斑斑,饶是如此,印竟然还伸出手指颇有耐心的挠了下小鲛人的下巴,“乖。”
这番戏弄狎玩的动作让小鲛人冷不丁松开了嘴,下一秒就目光凶狠的要咬断印的那几根手指,与人类迥异的小獠牙显得凶悍异常。
但印已经把小鲛人抱起,重新放回了水缸,鲛人离不开水,上药的这么一会功夫,耗费的时间并不久,可色泽粼的鳞片显得黯淡无光。
放回水缸的小鲛人潜回了水底,用蹼爪扒拉几下自己的下巴,这个该死的人族,竟敢又摸他。
不过身上的伤口清凉清凉的,没有那么疼了。
小鲛人抱着自己的红尾巴尖看得目不转睛,尾巴尖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难不成刚刚那个人族给他涂的药?
这时水面“扑通”又响起了动静,似是什么东西入水的响动,这个水缸其实不算很大,小鲛人有时候在水底只能游一个来回,但好在水缸够深,他能够躲藏在水底。
这一声动静让小鲛人警觉的抬起了琉璃般的红眼珠,透过缸中的水,却见原本只有他的水缸中多了一个外来客——一条东斑鱼。
肥美个大的东斑鱼,体型只比小鲛人小一点,那条东斑鱼入水后在水中游来游去,开始还离小鲛人很远,但许是发觉小鲛人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任何凶神恶煞的劲,之后在小鲛人边晃来晃去,无声的挑衅着深海一霸。
小鲛人红色润金的眸子剔透非常,倒映出的是东斑鱼的身影,他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咽了口唾沫,抱着自己的尾巴尖蜷缩在缸底,坚决的挪开了脑袋,他认为这是人族的陷阱。
然而在第四次东斑鱼从他眼前游过的时候,小鲛人伸出了尖利的蹼爪一把攥住了,紧接着就是埋头狼吞虎咽。
***
恩克值夜回来了,他心头挂着事,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奴仆打招呼他只是随意的应付了几句,他现在跟着纭阆,由于很会讨纭阆的“欢心”,现在纭阆几乎是把他当成了贴身奴仆,这会下了值,他几乎没有停留就回了住处。
纭水城封城了,封城了肯定是要找什么东西,他要是没猜错,那个东西如今就在他们屋里的水缸,这么一个小小的奴房,并不是恢弘的宫殿,住两个人都勉强才能住下,藏着一条鲛人,被找到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