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花田喜事> 第50章

第50章

  时易之怔愣几息,倏地想到什么,抬眼看向了巷道外。
  不知何时,外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声议论者不再少数。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理解为何冠寒今夜几次三番避开他的手了。
  ——和时永朔那样半大的少年还是不同,冠寒性子娇气,也正是吃不得苦却也不愿落了面子的年纪,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他被抱着或背着的模样,定会羞恼的。
  换做时易之自己,其实也不愿被人瞧见这样的场景。
  想清楚这些后,他便自如地收回了手,“也好。”
  沉吟片刻,又说:“那我们在此等待片刻,我派人去驾两辆马车过来。”
  总不能受了伤还一路走回去,未免太不像话了些。
  他们时家的人也无须受这样的苦。
  -
  派去的护院脚程快,不过一会儿就领了两架马车过来,两个伤患一人一架,被稳稳当当地带回了时府。
  而时易之无意晚夜惊动府中的长辈,便直接将两人都带回了自个儿的院中。
  养在府里的洛大夫早被请到了小院里,他们一踏进门,便迎了上来诊脉看伤。
  时永朔被安置着躺在了东厢房,床上的帷帐放下,屏风架在中间挡着外头的视线。
  洛大夫在里头仔细地检查好一番,随后才绕出来告与时易之道:“时少爷手脚都无大碍,也未诊出内伤来,只是身上面上这些青了肿了的地方得费些时间,需日日用药油摁揉,在完全消去之前也得忌口。”
  他微微颔首,又赶紧让洛大夫给冠寒也瞧瞧。
  冠寒转着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转了回去。
  他没像时永朔那般到屏风后褪下衣物任洛大夫仔细检查,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露出了手背与指节上的那点伤。“只有这里。”
  洛大夫眯了眯眼睛,隔着衣物托起冠寒的手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位公子的伤也不打紧,洗净后上些药便可,不消多日便能愈合。”
  如此,时易之悬着的心才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无事就好,无事最好,劳烦洛大夫开些药。”
  处理完了最挂心的事情,时易之也终于能分出心神来去想别的。
  方才他已于那几个为非作歹之人打过照面了,都不是陌生的长相,一个二个皆是清州府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往日他便看不惯这些人。
  因着运气好投身到了富贵的人家,便将家财当做了自个儿的筹码。
  整日里不务正业,只顾着拉帮结派、吃喝嫖赌,日日学着长舌鬼在人背后嚼舌根,还听闻犯下过不少欺压百姓的事。
  时易之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因而一直都是选择无视,没曾想这滩烂泥最后还是黏在他的身上。
  虽说时家与他们几家都有生意往来,可时易之却没有要轻易罢休,让自家人吃闷亏的想法。
  什么金银权势,最后为的不就是能吃好过好吗?
  若是受了委屈都不发,这些钱权也要之无用。
  他又再安抚了一遍冠寒与时永朔,接着不带停歇地领着益才去到了关押那群人的后院柴房。
  才刚刚靠近,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就从中流泻而出。
  -
  冠寒告别时永朔回了自己的西厢房,又趁没人看见,让月竹追上洛大夫去多讨了一瓶药油。
  药油与热水一块儿送上,他先解衣沐浴。
  今夜一番打斗,让他染了一身的血汗和灰尘,整个人都十分不爽快。
  衣物悉数褪下,一件件地挂在屏风上,冠寒一身青紫也再无处可藏。
  ——他也不是真的一点伤都没有的,毕竟他与时永朔一个半大的少年对打那么多人,纵使力气再大,也还是会吃亏。
  只是藏着没让人发现,否则按照时易之的脾性,定会当着那么多百姓或者洛大夫的面做些什么的。
  届时不就坐实了他们之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吗?
  抬脚迈入浴桶,让整个身体浸在热水中,冠寒的精神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可甫一放松,就不免开始想些其他的。
  想男人和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为世俗所容那么不堪;想今日有没有露出端倪让别人发现他与时易之的关系;想日后要怎么做才能不出错;想他与时易之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想被人发现了他是从南风馆出来的男倌该如何……
  换做从前,他大抵是不会如此思前想后的,可与人在一起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总避免不了考量这么多。
  如果什么都不考虑,那最后可能什么也没有。
  然而两人在一起合该是要将日子越过越好的,大少爷应当还是大少爷,不能成了他人口中耽于男色的不务正业之辈,所以就还是得瞻前顾后。
  等桶中的水逐渐变凉,他才终于收回了自己逐渐发散的想法。
  也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热水的催动,冠寒擦拭身体的时候竟然感受到了迟来的疼痛,让他抬手都变得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他嘟囔一声。
  随后下意识地垂头扫了一眼身上的淤青——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刹那间,方才的权衡利弊就都被抛在了脑后,他就觉得自己其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将披风草草地套在身上,他没再管顾其他,立刻凑到门边对着外头大喊道:“时易之,时易之!
  “你快过来!
  “我受伤了,我身上也有伤,你过来给我抹药,我要痛死了!”
  第44章 第十二簇 脾气
  骂声在时易之进门之后骤然停下,被五花大绑的几人也即刻抬头看向了他。
  时家的护院都是练家子,对付这些酒囊饭袋无需费多大的力气,因而这些人实际都没在护院手中吃太多苦头,身上的伤都是在与时永朔和冠寒打斗时留下的。
  看着他们未添新伤的脸,时易之忽而觉得有些刺眼。
  他垂眸正色道:“诸位,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此一句让这几个纨绔子回了神,争着先地开口。
  -“时大少爷,您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些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不过是在与时五少爷以及时大少您的贵客玩闹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啊。”
  -“您看夜已深了,再不回去家父会担心的,这些日子家父忙着与时府做生意,我这做儿子的怎好让他再担忧操劳,您说是吧?”
  ……
  时易之颇有耐心,任由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告饶,期间未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垂头站立的姿势都没变化。
  直到最后说无可说,几人都渐渐地安静下来,他才开口。
  “你们算什么东西?”
  神色无异,声音如常。
  而话音一落,被绑着的几个纨绔子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却没能吐出什么字词来。
  时易之安抚性地对他们笑了笑。
  说:“我们从前也没有情谊,所以不必与我攀关系。你们不过一群草包,也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至于令尊与时家的生意,那是令尊该担忧的事情,不是我时易之在行事前需要考量的。”
  自以为生意是情谊,并妄图拿此来要挟他,实在是可笑。
  而这些生意他就是不做,也定不会让自己的弟弟与妻子受了委屈。
  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赢的利够多,今日他就算是废了他们的一只手,他们父亲也照旧会对时家笑脸相迎。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柴房就彻底静了下来。
  只余油灯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细响 ,以及从外传进的犬吠与鸟雀惊鸣。
  良久,才又有一人颤颤地开口,“你……所以你到底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诸位早该问这个的。。”时易之偏头示意护院,让他们将这几位压住。“时某是个生意人,向来讲究银货两讫、买卖对等,你们事先辱骂造谣我可暂时不计较,但诸位落在舍弟与好友身上的伤,还是需要偿还的。”
  话音一落,几个纨绔子的表情即刻就变得惊恐起来,纷纷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嘴中也再次开始高声咒骂。
  但压着他们的护院没给他们挣脱的机会,把他们摁得死死的。
  “把他们的嘴堵住,别留下明显的痕迹。”时易之最后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走出柴房。
  官要送,私仇也要报,自然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些人。
  听着柴房内传来的闷哼痛吟,时易之理了理衣袍,慢慢地回到了前院。
  -
  前院静得很,缸中锦鲤游动的水声仿佛都听得清。
  他站在院中犹豫了片刻,在想是先去东厢房看伤更重的弟弟,还是先去西厢房探望冠寒。
  在做出决定的刹那,西厢房忽然就传来了叫喊声。
  “时易之!”
  “我身上也有伤,你快过来给我抹药!”
  时易之怔愣几息,回神后也不再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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