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甫一躺好,冠寒就凑了过来,将头埋入到他的肩窝不说,还手脚并用地缠在了他的身上。
“时易之,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了,但你不可以因为我睡着了就走知道吗?我一觉睡醒要看到你才行。”
“好。”时易之眉心松动,侧过身也抱住了冠寒。“就算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也会在你醒来之前回来的。”
承诺完,他自己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些隐秘的渴望和可耻的贪念。
沉吟半响,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入冠寒的发丝中,低声将欲求说了出来。“寒公子也不要走好不好?不管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会亲自送到你的面前来,所以也不要再离开。”
“我还病着呢,才不会随便就走。”冠寒对着他呼了几口热乎乎的气,“你说得我好像很任性一样。”
时易之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抱住冠寒的手也收得更紧了些。
然而就是这么一时的松懈,让冠寒发现了他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秘密。
“时易之,你怀里是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冠寒也没等时易之回答,直接就伸了手。
温香软玉在怀的时易之少了戒备心,也根本没有提防,直接就让冠寒将那些话本子和画册给抽了出去。
“《书生轶事》、《狐妖秘闻》、《春风册》,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冠寒将那些举出了被褥外,一本一本地翻看着。“瞧着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书啊。”
听到那些名字,时易之的脸倏地烧了起来,慌张地想夺回来。
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着,“不不不,这世间之书其实不分正经与否,只是有些人心术不正罢了。”
冠寒的力气在这样的时刻发挥了作用,拧着身子不停闪躲,就是不让时易之碰到。
“喔?这样吗?”他转着眼睛瞥了时易之一眼,“那就让我翻翻看,来看看我正不正。”
听到这话,时易之更是慌张,然而手还没伸过去、叫停的话还没说出口,冠寒就随手翻开了其中一本,甚至还开口念了起来。
“那狐妖红唇轻启,凑到书生的耳旁呵出了一口幽兰的香气来,媚声诱哄道:‘小秀才,长夜漫漫怎能与书相伴?’书生一惊,立刻……唔——”
冠寒那一段都还没念完,时易之就红着脸和耳朵捂住了他的唇。
“别,别说了……”
瞧着时易之眉心紧皱,满脸又羞又愤的模样,冠寒闷笑几声,将书和画册随手丢进了床里,然后重新抱紧了时易之。
“为什么不能说?时少爷敢看还不敢让人说了?”
时易之不说话,只是将唇紧紧地抿着。
“而且啊,我觉得这话本子写得不够好,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让狐妖说出这样没意思的话来。”
闻言,时易之转了转眼睛,与冠寒对视上。
“时少爷,你问问我。”冠寒拿头蹭了蹭时易之的下巴,催促道:“你快问问我会怎么写。”
“那……那若是寒公子,会如何写?”
“我会写——”冠寒牵起了时易之的手,放到了自己正在跳动的胸口上。“时举人,长夜漫漫好生可怕,你听听看,我的心是不是好慌。”
时易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硬着往后躲了躲,险些摔下了床。
看着他这样,冠寒就又开始笑,笑得人和床都在跟着发颤。
“寒,寒公子莫要再逗弄我了。”时易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但也仍旧不敢与冠寒对视,只能垂着脑袋去理被褥。“被子也得小心盖好,你现在还病着呢。”
“谁逗你了,我说真的呢。”冠寒不满地哼了一声。
倏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丢进床内的几本书找了回来,凑到时易之身边问:“时少爷,若我真的想写些东西,你会如何?”
第57章 第二十五簇 坦白
冠寒问得突然,时易之答得坦荡。“若寒公子觉得有意思,那自然是好的。”
“我写这样的话本子,你不会觉得不正经?”冠寒神情颇有几分怀疑。
时易之摇了摇头。
他方才那话也并非违心之言——识文断字本就难得,作图精妙更是需要天赋,纵使围绕的都是风月之事,那到底也是一种本事。
有本事在身的人,又怎能因为那么点理由就去轻视?
“若寒公子有需要我之处,也尽可以开口。”他说。
听了他的话,冠寒满意地低哼一声,放下话本子重新缩回了被褥里。
找了一会儿姿势,冠寒转身又抱住了时易之的腰。“我才不想写这些呢,要写就得写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
“那在寒公子心里,哪些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有意思的呢?”时易之回抱住,低声问。
“吃、喝、玩、乐。”冠寒笑嘻嘻地回答,说完又立刻补充几句给自己正名。“但我说的可不是一般的吃喝玩乐,我的要厉害很多。”
时易之也跟着他一起笑,“愿闻其详。”
得了这样的回答,冠寒忽然在时易之的怀中转了一个弯,随后从被褥中探出了两只手,说一个弯着指头数一个。
“你想想看,湄洲的河、阳春的茶、广源的湖、清州的海,单单只是从湄洲到清州,我们就遇见了这么多不一样的风景、品尝到不同味道的吃食、见识过了如此大相径庭的习俗。
“而大晏之大,天下之大,大到其间又包含了多少个湄洲到清州,仔细算来,会有多少不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繁华与美景,若是见过就忘了,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原也是冠寒自己想说,然而说着说着,却把自己给哄得更开心了。
因发热而蓄着水雾的眼睛变得更亮,手也在被褥外小幅度地挥动着。
“而且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能得到四处游玩的机会,可我却不一样——”冠寒眼睛转了一圈,用头发蹭了蹭时易之,柔声地说着好话。“我有时少爷,对不对?
“时少爷带我游山玩水,我就将大晏的大好河山都写入书中,如何?”
时易之也没忘记自己曾做过的设想,所以应了“好”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嗯……也不单单只是大晏,时少爷不是说从前海想过出海吗?那我们把海那边的景象也都写下来,传与大晏人看,如何?”
“出海?”时易之顿了顿,心中燃起了一团暗火,虽没有燎原之势,却也无法轻易熄灭。“出海太过凶险了,只恐……”
“时易之,你不许扫我的兴!”冠寒非常不开心,推开时易之,怒气冲冲地往床的内侧挪了几寸。
不过只背对着时易之生了一会儿的气,就又慢慢地移了回来。
但好像还是有些不开心,就伸手扯了扯时易之的头发,“反正你我一直都在一起,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做一对亡命鸳鸯不也是美事一桩?
“再说了,都还没发生,你干嘛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总是让我不要说死不要说死,你自己倒没了这样的忌讳了。
“时易之,真的好烦。”
很烦人的时易之无奈地笑了笑,又很烦人地将冠寒给拥入了怀中,但还是说了一些不那么烦的哄人的话。
冠寒刚开始还略有几分不满,不过在听到“时家有个书肆叫洗砚坊”、“将书肆赠与你”以及“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这样的话之后,就很快没了脾气。
旋即,也跟着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他做洗砚坊掌柜之后的计划来。
冠寒没学过什么做生意的手段,总能作出许多天马行空的设想来,其实都不太能实现。
可时易之也听得认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与他共谋将来。
不过到底是生着病的人,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养出的精神很快就在这样的兴奋中耗光了。
冠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慢慢、慢慢地在时易之的怀中睡了过去。
——眉心舒展着,肢体放得也很随意,不见从前蜷缩的不安。
时易之在他的眉心轻吻一下,再在床上陪了一会儿后,就悄声地下了床。
他还是有事要做的,趁着冠寒病着没精神折腾的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去将那些应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了结了。
免得再让冠寒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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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
甫一被邀进父母所在的院子,时易之就掀开衣袍跪了下去。
时父时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时易之又赶在他们开口之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含章不孝,有一事欺瞒父亲母亲太久,今日特地前来请罪。”
此话一出,坐于高堂上的两人就沉默了。
他们二人不开口,时易之也不做旁的动作,只顾跪着,连头也不抬。
良久,时母丁安荷才率先开了口。
“含章,你自小便懂事,从未让我们费过心,因而今日此举确实吓到了我与你阿爹。”她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地看着时易之。“你先起来,随后再与我们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让你突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