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盼和时远归两人一推车一共付了四文钱,时远归掏的钱。
  江盼要给时远归没要,他想了下便作罢,以后多给时远归送点饭菜。
  进了城门,便是城安县城。
  城安县有东西和南北两条十字交汇的主街,南北街主要是一些大酒楼和铺子,西街为富人区,东街则是流动摊位和早市。
  时远归要去的酒楼就在两条街交汇的十字路口。
  见江盼没有来过县城,便一一给江盼介绍:“……县衙在北街,西街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铺子也都较为高档;东街有早市,流动摊位也能摆,到时候记得找管理人员交一文钱摊位费。”
  来到酒楼门前,时远归想了想对江盼道:“大酒楼一般都有合作惯的菜商,不怎么收零散户,不过这家酒楼厨房负责采买的李师傅我见过几面,你要不要一起去试试?看他们收不收,也省的你多跑。”
  “那太好了,只是这样会不会麻烦时大哥?”江盼可太想试试了,能跟大酒楼搭上关系,收了最好,不收也没什么损失。
  “不碍事,只是试试。”说着带江盼来到酒楼后面,敲了几下门,待里面应声后才答:李师傅,是我,林家村的猎户,来送野物。”
  里面一阵响动后传来一道略粗哑的声音:“等着。”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出来。
  来人从里面打开门出来,顺手将门合上,睡眼惺忪,语气带着不满:“时猎户,今天够早啊,我们这都还没起呢。”
  “这不是刚从山上下来,趁着东西还新鲜就给李师傅送了过来嘛。”
  江盼没想到时远归还挺懂人情世故,他暗暗瞧了眼这个叫李师傅的人,个头矮,微胖,尖脸,吊着眉梢。
  李师傅打着哈欠道:“行吧,看看这次都有什么。”
  “东西还是跟往常差不多,”时远归把背篓打开让李师傅看,又接着介绍江盼:“这是我邻居,他这儿有些菌子,都是刚采的,很新鲜,看你这儿收不?”
  李师傅闻言眉头微动,眼睛朝背篓里看,嘴里应付:“行,先看看你带的东西再说。”
  时远归这次上山主要是找药材,猎到的东西不多,还给家里留了些。背篓里装着一只野鸡,两只兔子,半只獐子(半只在自己在山里烤着吃了)。
  李师傅翻看一番,摸着下巴道:“嚯,还有獐子。嘚,这东西都收,就还跟往常一个价。”
  时远归没意见。
  野鸡按只卖,三十二文;兔子称重卖,一斤十六文,大的一只称了八斤六两,另一只比较小,只有二斤四两;獐子难得,价格略贵,一斤四十五文,有三斤半。
  李师傅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敲,“啪”地一声最后一个珠子落下:“总共三百一十五文又半文,咱是老客户了,你把半文给抹去,就给你三百一十五文。”
  “成。”时远归也不核对,一来太复杂了他算的慢,再者他跟李师傅合作已久,想着又不是对方自己出钱,应是不会骗他。
  便将东西往外拿。
  李师傅正准备拿钱,就听旁边站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声音淡淡地道:“等等,这不对吧?”
  第15章 人心
  时远归和李师傅都望了过来,李师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江盼,时远归也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
  “你们看,两只兔子分别是八斤六两和二斤四两,合一起是十一斤,兔子一斤十六文,这便是一百七十六文;獐子肉一斤四十五文,有三斤半,加起来是一百五十七文又半文,野鸡三十二文,这三项加起来全部是三百六十五文又半文。”
  “抹掉半文零头,你应该给三百六十五文,你少算了五十文!”
  话一出,时远归便皱着眉头看向李师傅,目光凌厉。
  李师傅心下恼怒,面色微僵,用手拍了下脑门:“看我,这刚睡醒,头还是晕的。”
  说着他又假意敲了一下算盘,语气讪讪道:“是我算错了,少算了五十文。多亏这小兄弟提醒,小兄弟读过书吧,算的真快。”说到后面,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师傅确实是故意的,厨房采买油水并没有那么足。掌柜给的预算都有定额,寻常合作的菜农还可以压价,这家不卖还有另一家。
  猎户不行。
  一来这两年年成好,城安县治下又粮产颇丰,不到万不得已,农民是不会冒险去打猎的。再者,城里就有人好这一口,不进些野物也不行,有客人要吃,你没有,那人家就去其他家,这久而久之的,生意也无法做。
  再者,也不能压价,你这边压的狠,人家去别处卖。城安县城又不只他一家酒楼。
  没法压价赚油水,又看时远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合作一两次后,李师傅便偷偷少算。
  刚开始五文十文,后来看对方不核对,都是他说多少是多少,便越来越多。去年秋天有一回时远归猎的东西多,卖了三两多银子,李师傅整整少算三百文。
  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今天!
  李师傅是愤怒的,也是担心的。
  他怕时远归算旧账,不过又想无凭无据的,他不承认就行。只是以后估计不会再找他卖野物,他又少一家合作的猎户,又少一处收入来源。
  时远归也是愤怒的,没想到他的信任换来的是欺骗。要不是他不想让江盼觉得他太凶,他都想把人揍一顿!
  江盼感觉时远归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地盯着李师傅,就知这人被气的够狠。
  这是东西不多,就敢少算五十文,要是东西多点,还不知道少算多少,也怨不得时远归生气。
  想想他进山打猎的危险和不易,还一直对李师傅客客气气的,结果换来这!
  不过这件事他们也没处说理,没抓到现行。
  江盼拉了下时远归衣角,算了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之前都没留下什么证据,现在也很难掰扯。
  时远归接收到江盼的意思,他也知是这个理,只能认下。
  他冷着脸语气凉凉地对李师傅道:“东西还要的话就把钱结了吧,我们还要赶时间。”
  李师傅数了三百六十五文递给时远归,又有点不甘心:“这次真是算错了,下次你送野物过来价格给你算高……”
  时远归接过钱,不等李师傅话说完,一手推车一手拉着江盼就走。
  走远了,才放开江盼的手腕,停下脚步,嘴唇抿了抿,最后憋出一句:“我是不是特别傻?”
  “怎么会!”江盼立马反驳,看时远归表情委委屈屈的,怜爱之心顿起:“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不能别人做错事了你自己反思,你只是没把人心想的那么坏罢了。李师傅坏,时远归好。”
  时远归前面还绷着脸认真听着,等后面江盼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嗯,江盼最好。”
  江盼心里直乐,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对,我最好。”又补充道:“以后咱们不和他来往。”
  时远归:“好。还说帮你卖菌子,这下也没有卖出去。”
  “没事儿,咱们去东街市场摆摊卖,说不定价格还能更高点。”
  “走。”
  --
  此时东市人已经多了起来,两人交了一文钱摊位费,挑了个空位置,停好车,开始拿东西。
  菌子和鞭笋放在一张席子上,菌子还占着少量泥土,江盼没有清洗,怕城里人觉得不新鲜,还是沾了土的看着新鲜。
  另一张席子放上装桑葚和杨梅的两个篮子。
  东西摆好,江盼让时远归先看着摊子。
  他去斜对面粮铺里借称,花了五文钱,粮铺掌柜很高兴的同意了,铺子里有备用的称,借给江盼一把小的。
  江盼拿着称回来,看左手边也来了一个卖菜的农妇,菜都是家里常吃蔬菜,并没有菌子这些,听着价格三文五文的,他对物价就有了数。
  从篮子里拿了四个杨梅,走到旁边的包子摊,将杨梅递给摊主:“婶子,新鲜的杨梅您尝尝。”
  包子摊主在围边上擦擦手接过来,“这怎么好意思,你吃个包子吧。”嘴上说着,心里有点肉疼,素包子一个一文钱,她觉得自己亏了。
  江盼:“多谢婶子,包子就不吃了,您这儿有清水吗?能给我半碗不?”
  摊主一听不要包子只要清水,哪有不行的,豪气的就给了江盼一大碗,还问要不要加热,江盼笑着婉拒。
  他端着水到自家摊上,用手沾水往杨梅和桑葚洒去。洒过水后的杨梅娇嫩欲滴,让人看着口齿生津。
  时远归被江盼的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
  左手边卖菜的农妇也一愣一愣,因为江盼开始叫卖了。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桑葚,新鲜的杨梅”
  “刚从树上摘下来,还沾着露水的新鲜果子咯。”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时远归,卖菜农妇,包子摊主:“……”那根本不是露水,是你自己刚刚洒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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