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久前还充满了傲慢和戾气的男人，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他目光从自己的长官身上移开，又和少年金色的眼睛对视，嘴唇发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带着所有军部高层，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
即使是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和他对峙的谢麟飞，都错愕地看着元帅，然后垂下目光，保持沉默。
能够被皇室邀请出席，都必定是中央军部的高层，从战功到家族都十分显赫，这样的大人物，就连皇室都不能随意处置。
但这些在黎叶面前有什么意义？
他是军部万众仰望的英雄，中央军部至高的元帅，对外傲慢的中央军部，在他面前驯服得和狗一样。
这样的大人物却当着无数民众的面，在少年面前单膝下跪向他道歉——
处置一个军部高层，又算得上什么？
只有林斐斐完全卡壳了。
他根本搞不懂这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龙龙满心觉得，刚才不是自己超正常地给金主预备役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要处理他的金主了？！
龙觉得自己不太懂人类文化，要不就是刚才误会了什么。
他迟疑：“呃，其实如果给我约定好的宝石的话，应该没什么……”
黎叶看向自己的下属，与少年说话时不同，他的声音无比冷淡：“你和他约定了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回答：“我之前说，只要他承认不能抚慰军部高层，就给他皇室承诺的三倍的报酬。”
黎叶面无表情地下达决断：“那就对外宣称你们拒绝了他的精神抚慰，然后把三倍的报酬给他。”
谢麟飞看着这场面。
少年对外承认自己不能抚慰，和军部高层宣称拒绝精神抚慰，完全是两个概念，少年刚刚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军部的拒绝，只会让世人当作极端的傲慢和愚蠢。
毕竟，高层精神力等级都很高，又长期作战，深陷精神紊乱，在这种情况下还拒绝月亮的恩赐——他们迟早会死在战场。
但黎叶毫无表情，目光冷漠，丝毫不在意自己下属的前途和中央军部的名声。
毕竟这是他们一开始就主动拒绝的结果。
帝国的元帅本就是这样的人，作为活体的战争系统，他总是置身事外，让军部的人对他无限崇拜，却也万分恐惧。
林斐斐没读懂面前的暗流，只被天降的馅饼砸晕了。
三倍的报酬！三倍能把人埋起来的宝石！龙就连梦里都不敢想这么美的事！
他赶紧点头，正在说好。
却注意到男人一边回答“是”，一边极其灰暗的神色。
一开始男人出现的时候，龙就注意到了。
男人的精神紊乱情况也很严重，虽然比不上之前嘉年华的谢麟飞，但那些黑色的线条全部搅在了一起，流出混沌黑暗的气息。
现在，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这种黑暗变得更加沉重了，男人忍受着那种精神力撕扯到破碎的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所吞没。
如果不管他的话，这个人类一定很快就会死掉的。
中央军部的军服真的很像军校生制服，让龙忍不住想起来小可怜。
拥有s级的精神力，现在没有自己照顾的小可怜，是不是也陷入精神力紊乱的痛苦里？
林斐斐迟疑片刻，看向黎叶：“如果我给他们做精神抚慰的话，还能有三倍宝石吗？”
“当然，我说过，无论你想怎么处理，我都会执行，”黎叶看着他，轻声说，“中央军部也会执行。”
林斐斐眼睛亮了：“那我给他们做精神抚慰行不行，我还可以拿皇室那边的宝石！”
四倍！是四倍的宝石！这次赚大发了！
而且还不用违约！
黎叶带了点笑：“当然。”
少年的脸上带着喜悦，却努力压下嘴角想要变得矜持——
黎叶忍不住想，对方的本体不愧是喜欢宝石的龙类。
他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对了，中央军部曾经杀过很多异种族。”
他轻声说：“如果你要给他们做精神抚慰的话，要小心藏好。”
林斐斐：……
他恐怖地瞪大眼睛，然后对上黎叶带笑的神情。
a先生居然在吓唬自己！
黎叶不等他发火，转头对下属说：“现在把他们叫上来吧，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男人脸一阵青一阵红，他回答：“是。”
然后看着少年，沉默片刻，说：“……向你致歉，以及，我永远会记得今天的事。”
林斐斐看着消失的人类，眨眨眼，不可思议：“他在威胁我？”
“他在向你承诺。”黎叶发现人类确实和异种族有代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向他提出就好，你可以随意驱使他。”
林斐斐：。
驱使杀了很多异种族的人类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
龙紧张地回到房间等待。这次没让他等太久，军部的高层们很快露面，一个个神情灰暗，且毫无怨言地半跪在他面前接受了精神抚慰。
过程中，黎叶一直抱臂靠在墙上，冷眼观察着这边。
a先生在其他人面前真的很唬人。
林斐斐心里腹诽。
这帮军部高层的精神力状态一个比一个差劲，龙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到还能够正常活动，更别说战斗了。
这样看，小可怜的精神力真的很特别，s级的精神力浩瀚如海。
至于那个在星网上亲吻他的神秘人，就更奇怪了，一点精神力都读不到……他真的是人类吗……
吧唧吧唧咬碎了最后一口宝石，治愈了最后一个军部高层，林斐斐坐在沙发上，思索着。
为什么那个神秘人会知道他和小可怜生活在一块？
他现实里会是陆家的人吗？陆家的人超级恨小可怜的，还会说他是怪物这种过分的话。也不知道小可怜这么久找不到他，会不会焦虑到不行，他晚上总是在发抖，需要龙抱着才能暖和，现在龙不在了，会继续做噩梦吧……
林斐斐陷入忧虑，没有发现高层们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黎叶站在他面前。
“你在想陆闻久？”
龙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嘘——不要说他名字，被人听到了我和他有关系怎么办，不能连累他！”
黎叶的目光微微偏移。
之前就发现了，龙似乎对陆家的那个养子有些奇怪的误解。
他半跪下来，说：“给我做个精神抚慰吧。”
林斐斐眨巴眨巴眼睛，刚才做的精神抚慰，能量全部来自于最初那个军部高层的提前预支，现在龙只剩下自己的本源异能量了，对缓和期的他来说非常珍贵，一不小心就会重新引发筑巢期。
但这是a先生的要求，龙还是迟疑着伸出手来，触碰黎叶胸口的金属吊坠。
在如同玻璃般破碎的精神海中，他看到了一片血海。
面容稚嫩、穿着军服的a先生，无休无止的战争，嚎哭倒下的人们，熔化的星球，临死前嘱托的长官，一场战役中濒死最后幸存者，银白色的研究院，无休止的实验，反复的重重基因优化，被冲洗的记忆，数百年流逝的时光，白，白，白，无尽的白。
精神海内，摇晃的金属挂坠落入水中。
林斐斐猛地惊醒，而面前的a先生一头冷汗，神情恍惚，脸都苍白了。
龙抚慰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在他手下发出舒服的呜咽声，但对a先生来说，那却像是一种剧烈的痛苦。
林斐斐有些不安：“a先生？”
“这次也没能想起来，我真正的名字。”黎叶恍惚着回答。
林斐斐迟疑：“要不下次别做了？每次抚慰a先生你的感觉，都和抚慰其他人不一样，总感觉说不定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
黎叶从精神海被他者随意进入摸索的微妙中醒神，看到神情担忧的龙，微笑着晃了晃头，示意不必担心。
他轻声：“我想要找到过去，哪怕是死去，我也想要作为人类死去，而不是比异种更加异种。”
林斐斐很纳闷地看他：“活着不好吗，实在不行就离开这里呗，以a先生你的实力，想要离开的话其他人类根本找不到吧？”
龙化成的少年透着清澈见底的天真。
黎叶看着他，然后笑了，说：“是的，离开这里也很好。”
在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睛变得温柔，有如记忆里灰色眼睛的青年。
龙与那双眼睛回视，忍不住想起系统里对方的身份。
异种杀手、帝国元帅，研究出来的机器，听起来非常有反派的风格，a先生会是自己要找的大反派吗？
每个故事里都会有主角反派配角，拥有角色卡、作为原书里五大角色之一的a先生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如果他不是反派，一直出现在重要剧情里，他又和反派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