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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谢以令心里骤然一紧,猛地挡在南宫赐前面,自身却被那狐尾用力一卷,重重地扫到了树上,顺着树干掉落到了草丛中。落地的一瞬间,他惨叫一声,倒不是受了多重的伤,而是地上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好硌到了他的腰。
  南宫赐浑身一震,碧落白光乍现,如穿云箭般刺向前方。此时,他拿出玉清扇,手腕流转,一翻一扇,眼前登时明了大半。目光在看见草丛里疼得紧皱眉头的谢以令时,骤然深了几分。
  野狐见大雾散尽,自己俨然暴露在敌人眼中,当即转身逃去。顾桓之见此野狐逃奔,头脑一热就追了上去。
  南宫赐来不及阻拦,收了剑与扇,快步走向谢以令。谢以令正揉着自己发疼的腰,抬头一看,见南宫赐正低头注视自己,动作顿时僵住,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这里,刚好被硌到了。”
  南宫赐缓了神,垂眸看着谢以令,眼中诸多情绪,却又一一敛去,只向他伸出一只手:“先起来吧。”
  谢以令看着眼前白净的手,愣了下,反应过来南宫赐是要拉他起来,连忙抓着他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口中不忘念道:“多谢师尊。”
  松开手时,南宫赐的手在他指端略一停留,谢以令并未注意。
  “扶风道长!”思无眠运气好并未受伤,他跟几名弟子扶着受伤的弟子走过来,“这野狐好歹毒的心肠,居然在狐毛内□□又化作针,害弟子们不幸中招。”
  南宫赐取出药来,递给他们:“快些服药吧。如果伤势太重,就先带他们回南归。”
  受伤的弟子们服下药后,体内毒气散了大半。但余毒未消,恐有后患,南宫赐便让思无眠跟其他弟子,带受伤的人回去。
  思无眠有些犹豫:“可是,玥公子让我跟着你……”他的声音在南宫赐的目光下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句“好的,扶风道长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全送回南归!”
  思无眠他们一走,便只剩下南宫赐与谢以令两人,气氛忽然有些古怪起来。两人沿着道路去找顾桓之,一路无话。行至林深处,白雾已消散得一干二净。
  谢以令不适应这种氛围,他捡了根结实的木棍拿在手上,玩耍般东敲西打,像为了打破这片沉寂,找话道:“师尊,你知不知道这弄风山怎么来的?”
  南宫赐目光轻轻斜过去看他,问了句:“你知道?”
  谢以令骄傲地一点头,手舞足蹈,娓娓道来:“听说啊,几百年前,这还只是一片荒山,山上只有些臭水沟烂石头,既无花草也无林木,甚至连个活物也没有。直到后来,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野魂寄居此地,吸收了荒山的灵浊二气,得了形,成了个半人半妖的邪物。”
  “得他所赐,山上也开始有树木生长,到后来飞禽走兽成群。那妖物每每现身,必有一阵大风刮过,发怒时更是狂风大作,足以倾倒大片树林,因此也得了个名号为‘弄风山鬼’。那邪物自己也觉此名不错,便直接取了‘风弄’二字做名,这山也逐渐被人叫做了弄风山。”
  一番话说完,谢以令看向南宫赐,冲他挑了下一边的眉毛,似乎是在等南宫赐夸自己见多识广。然而,他却忘了,这段话是他在《诡契录》中看到的。
  时年久远,曾经阅读过的书籍内容还留在脑中,但内容的来源却被主人遗忘。谢以令靠一路装傻充愣换来的安生,在此时因一时松懈的不打自招,隐隐有破裂的前兆。
  南宫赐的目光一下变得幽深如刻刀,一刀刀刮过谢以令的脸,似乎想在那张熟悉却完美无缺的脸上削刻出一丝破绽。
  谢以令脖子后一凉,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稳住神色眨了眨眼,主动坦白道:“这些传闻,都是我曾经在一本名叫《诡契录》的古书上所见。”
  像是担心南宫赐会多想,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有些犹豫道:“不过,据悉《诡契录》上不过是些奇闻异录,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南宫赐眼神微暗,蕴着谢以令看不懂的情绪。他喉中酸作一团,语气藏着不易察觉的轻颤:“你是在何处看的这本书?”
  谢以令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时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虽未能入仙门,但运气还算不错。偶然得以机会阅览《诡契录》,喜不自胜,所以记得牢了些。更何况,现在还成了大名鼎鼎扶风道长的徒弟,可见老天待我不薄。”
  南宫赐思绪百转,没再说话。
  忽然四周冷雾又起,有灵识般朝两人涌来。
  谢以令下意识握紧手中木棍:“师尊,莫非这山上还有其他妖怪?”
  碧落在他说话间破鞘而出,分成数把将二人护在其间。狐鸣声从林深处响起,妖声阵阵如山崩地陷,震得谢以令两眼发黑,双耳生疼,五脏六腑都几乎绞成一团。
  正痛苦间,一股新雪般凛人的浅香袭入他鼻间,一双手带着凉意捂上了他的双耳。耳边霎时平静下来,只隐隐感觉地面微震,有人向他们走来。
  好一会儿,谢以令才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的画面。
  十步之外,有一抹桃红。来人相貌绝艳,模样勾人,身姿卓约,又隐隐透着邪气,混着一股子妖媚劲儿,直教人难分雌雄。
  谢以令只得看向南宫赐,眼中带着询问。
  南宫赐收回手,徐徐道:“听闻近年来,弄风山来了一只千年老狐,常化作人形吓人,三尾,其色艳丽,人称‘花尾狐’,名为花也湖。”
  第11章 弄风山遇斗花尾狐
  “我道这大张旗鼓的是哪方仙家呢,原来是南归天阁的人。”
  花也湖冷声,目光幽幽在两人身上打着转。
  “素闻南归天阁的扶风道长,一身正气浩然,四处斩妖除邪,怎么身边却有个如此邪物?”他看着谢以令,眼中带着探究,“邪气竟比我还要重上三层不止,扶风道长也不怕折了道行?”
  花也湖语气不紧不慢,话语间有股说不出的风情,听着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谢以令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嗅又闻后,凑到南宫赐身边小声问道:“师尊,他是在说我吗?”
  南宫赐道:“一派妖言,不必理会。”
  他从身上取出一块颜色润泽的圆环形玉佩,递给他:“戴上。”
  谢以令从容接过,依言戴上。
  花也湖似发现了什么奇事一般,一双勾魂狐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继续道:“南宫道长身为南归天阁的人,应知南归天阁乃仙门世家首位,今日所举,就不怕传出去,令贵仙门蒙耻?”
  南宫赐并不理睬,见谢以令戴上了玉佩,便道:“离远些。”
  谢以令见他指尖灵气隐现,当即明了,往后连退了三步,还不忘贴心嘱咐:“师尊小心啊!”
  无须跟狐妖多言,南宫赐已手执碧落,身形晃出一道虚影朝花也湖斩杀过去。
  花也湖未料到这人如此不经激,慌忙后退抵挡。只听“铛”一声,碧落与他手中的也湖剑在空中相撞,手心被震得生疼。
  两人打斗起来,但见衣袂飘飘然如白衣仙,剑气煞煞乎如神明君。一白一艳,一绝一媚,彼此不分上下。但很快,花也湖渐渐难抵其攻势,喘着粗气躲避。
  谢以令在一旁看得浑身热血沸腾,拍手叫好。花也湖心生怒气,分了神,被南宫赐一剑打中了手腕,手中的剑一歪,掉落在了一旁。
  谢以令拿着棍子走了过来,他灿目弯眉,软唇飞扬,看向南宫赐时,竖起拇指:“师尊真是英姿神武,以一敌十!”
  南宫赐微微点头:“谬赞了。”
  “你!你们!”花也湖有些气急败坏地揉着发红的手腕,红眼瞪着他们,“欺人太甚!”
  谢以令好心提醒:“你也并非是人。”
  花也湖狐眼愈红:“你们欺狐太甚!”
  虽说花也湖因受伤败了下风,可谢以令心里仍有些怵,微微侧身半躲在南宫赐身后,用木棍点指着花也湖道:“你修炼成精,妄想害人性命,欺人太甚的是你吧?”
  他说完,又恐自己太过武断:“当然,若你有难言之隐,倒是可以说出来博取一两分同情。”
  花也湖闻言,火气反而被弄得消了不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是何人?看样子不像是南归天阁的弟子,为何跟在他身边?”
  花也湖说到“他”时,伸手指了指南宫赐。谢以令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南宫赐,正要回答,忽被旁边人用力地扣住肩膀,耳边传来一声“小心”。
  与此同时,碧落凌空一剑斩去,发出极重的一声碰撞。谢以令手中的木棍掉落,他一边低头躲避来的东西,一边抓着南宫赐,又一边往上看去。
  与碧落相击的乃是一柄黑棍,通体漆黑发亮,黑烟缭绕,不知从何而来。
  正看着,忽觉地面树叶开始抖动,随即“哗啦”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枯叶飞来,丛树俱震,风声怒吼,霎时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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