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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对。”谢以令转身,干脆躺在了床上,抬头望着南宫赐,“所以说,进去了也不一定会出事,我们先试着入画,看里面究竟是何人在作怪。”
  南宫赐闻言,也躺了下来,紧挨着谢以令。不过几息时间,困意便压住了二人。
  与其说是困意,不如说是窒息。
  一阵失重感过后,谢以令感到口鼻处被什么潮湿且有些粗糙的东西堵住,一呼吸那东西便钻进了鼻中。脖子下传来被挤压的不适与痛感,他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双眼像是被铸在了一起,紧紧连着无法睁开。
  眼睛没法用,谢以令便想用手拿开口鼻处的东西,岂料他的双手同样动弹不得。
  于是,每一次呼吸过后,下一次的呼吸便愈发艰难。这种看不见还动不了的状态,让谢以令不由心慌了一瞬。他想到了南宫赐,下意识喊了一声。
  没曾想刚一张嘴,堵在嘴前的东西顺势滑入他口中。谢以令心里一阵恶心,随即心一横,想着东西都到嘴里了,不如尝尝是什么。他品了品,发现嘴里的应该是泥土,并且这泥土里还掺着一股腥味儿。
  是血。
  谢以令想把嘴里的泥土吐出来,又担心恐怕会有更多的泥土涌进来,只能含着。结合目前的状态和知道的信息,谢以令想,他大概是被“活埋”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的身体被封在泥土里,手臂虽然不能动,但手指可以勉强伸展。眼睛看不见后,其他感官更加灵敏。比如从一开始就时不时轻扑在他脸上,若隐若现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气息。
  是南宫赐吗?
  谢以令迫切地想知道这人是谁,就在他忍不住冒着被泥土塞满嘴的风险询问时,对面突然出声道:“谢辞?”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以令心头一松,却只能发出呜呜两声,跟南宫赐表明身份。
  “我看不见,你也是吗?”南宫赐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响起,两人应该是面对面地被封在一起,距离十分相近。
  “你不能说话吗?”南宫赐继续问着他的情况,“是被泥土堵住了吗?”
  “呜!”谢以令应了一声,他用力仰着脖子,让口鼻处的泥土尽量往下缓慢滚落。
  如果两人可以看见的话,会发现他们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泥土,只要彼此把头往前伸就能碰到。
  不过,就算是不能用肉眼看见,南宫赐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听着谢以令逐渐缓慢艰难的呼吸声,心脏随之紧紧悬起。
  “谢辞,”南宫赐哑声唤他,“靠近点。”
  第49章 画中画入画见画女
  谢以令胸腔里被迫积了一团气却无法吐出, 他猜测自己的脸大概已经因憋气涨得通红。就在他试着用唇缝往外缓缓吐气时,听见了南宫赐的话。
  哪怕下一秒就要窒息,谢以令还是选择拼力将头凑了过去, 心道:这哪里是入画,简直是入阴曹地府。
  不想他一动,身下的泥土顿时黏得更紧了。
  南宫赐寻着气息贴过去, 碰到了散发着腥臭味的泥土,他用嘴唇轻轻擦过, 感受着泥土簌簌往下掉落。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 直到碰到谢以令紧紧闭着的唇。
  南宫赐艰难地将堵在谢以令口鼻处大量的泥土拨开, 为他开了一条呼吸的通道,“谢辞,呼吸。”
  谢以令听见这句话,第一件事就是将嘴里的泥土全部吐了出去, 然后狠狠地喘了两口气,胸腔里积攒的气体换了新,憋出来的闷痛也消减了大半。
  “我们是被活埋了吗?”口中残留的泥土在谢以令吞咽时进入喉咙, 他感到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是。”南宫赐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冷静,“在这画里, 我们没办法用灵力。”
  “那怎么办?”谢以令试着挣扎了一下,使出去的力全部被周身的泥土给弹了回来, 越挣扎反而束缚得越紧。不仅如此, 他还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往下陷。
  南宫赐与谢以令额头互相抵着,自然也感受到他的陷落。他慌了一瞬,抢在泥土堵住谢以令的口鼻前,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泥土仍在不断滚动, 围着地面上仅露出的两颗人头,挤着他们的脸颊往嘴边涌。谢以令只敢稍微张开一丝缝隙,从唇缝里汲取着南宫赐渡过来的氧气,小口小口地呼吸。
  两人脸贴着脸。南宫赐原本温热的呼吸在唇舌相抵间变得滚烫,将谢以令的唇灼烧得血红。担心谢以令喘不过来气,他渡气渡得有几分急躁,却还是抵不过对方身下的泥土下陷得越来越快。原本面对着面的位置,变成了一上一下,他们被迫拉开了距离。
  南宫赐低着头,追着谢以令的唇不愿松开,然而身体能动的范围已经到了极致。他用力挣扎着,口中不忘安慰道:“谢辞,别怕,这只是梦境。”
  如果忽略掉他慌乱的语气,或许这句话让人心安神定的作用更大。
  几乎是刚跟南宫赐分开,谢以令嘴里就被迫吞了一捧泥土,随后一层又一层,接连不断地黏在他脸上。他听着南宫赐的语气变化,在彻底被封住嘴巴前,一边用舌头往外推着泥土一边提醒道:“南宫赐,别……强行用灵力,这画卷不知还有什么机关,当心被……反噬……”
  泥土没过他的鼻子,再是耳朵,最后淹没了他的头顶,一并淹没的,还有他的话语。
  周遭所有的空气一瞬间凝固静止不动,谢以令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窒息当中。此刻他身下的泥土就像一处吃人的沼泽,一旦嗅到血肉的味道,就死死地吸附住,不断将人拉扯向下,直至深陷它的胃腹里。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呼吸,在窒息死亡前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布置,谢以令偏头一看,自己跟南宫赐在床上好端端地躺着,身上完好无损。他用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一粒泥土都没找出来。
  谢以令赶紧起身,见南宫赐闭着眼,眉头紧锁,一副梦魇之兆。
  “南宫赐?”他小声喊道,不敢贸然推醒。谁知,在他喊后的下一秒,南宫赐睁开了双目。
  谢以令心头松了口气,他凑过去,观察着南宫赐的神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南宫赐没说话,只猛地抱住了他,力道大得甚至不逊于梦境里吃人的泥土坑。
  “没事,我们出来了。”谢以令忍着双臂被紧抱的痛,拍了拍他的背,“南宫赐,现在我们得去看看顾师弟跟阿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也进去画中了。”
  被禁锢的双臂渐渐松散,南宫赐眉眼低垂,似落了一丝余悸。“好。”他松开谢以令,语气如常道:“我们过去看看。”
  屋内蜡烛过半,烛台上积了一圈油脂。谢以令看了一眼墙上的画,与南宫赐一道出了门。
  顾桓之跟阿四就住在他们房间的对面,走廊上空无一人,谢以令小心推开门,两人迅速走了进去。不出他所料,顾桓之与阿四一个倒在桌上,一个躺在床榻上,都陷入了昏睡。
  谢以令放轻了脚步,先向阿四慢慢走去,不想刚靠近床边,阿四突然坐起身,搜了揉眼睛,看见是他后,又闭上了,嘴里嘟囔道:“谢辞哥哥,你不是不跟我睡吗?怎么过来了,难道是我在做梦?”
  “阿四,你没睡着?”谢以令有些疑惑,伸手拦住他躺下去的动作。
  阿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又被扶起来,心情很不好,“我睡着了呀,睡着了!是你走过来吵醒我了。”
  “你没进画?”谢以令又问,“你有没有做梦?梦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没有没有。”阿四脑袋摇个不停,“让我睡觉,我要睡觉。”
  谢以令听完,将他脑袋往枕头上一放。阿四立刻安静下来,重新睡着了。
  做完这些,谢以令看向南宫赐,见他正盯着顾桓之,便问道:“阿四没有进画里,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南宫赐想了想,又说:“大概是因为他五鬼的身份。既不属于普通人,又不属于修道者。”
  谢以令若有所思:“听起来,这画收人也有条件。”
  南宫赐淡声道:“画不收同类。”
  “那顾师弟——”
  谢以令快步走近,伸手掰过顾桓之的脸一看,见他神情与先前南宫赐十分相似,想来是进了画中,问道:“要叫醒他吗?”
  “可以。”南宫赐说完,手按住碧落一转,带着云纹的青碧剑柄抵着顾桓之的肩膀,将他一击惊醒。
  谢以令连忙抽回还捏着顾桓之脸的手。
  “谁!谁在暗处装神弄鬼?!”顾桓之大喊一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他弯腰撑着桌面,等视线清晰后,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四周不再是阴暗的雾林,而是亮堂的客栈。
  南宫赐与谢以令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宛如镇守他的守护神。
  “扶风道长,谢师兄。”顾桓之闭了闭眼,全身卸了力般坐回凳子上,额头上冷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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