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什么怎么办。”谢以令道:“先养着呗。如果是谁家遗失的,过不了多久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他这样子,倒像是个……”
无父无母的。
谢以令抿了下唇,咽下这句既伤他人又伤自己的话。
饭毕,谢以令带着这孩童去找南宫赐,半道上两人就碰了面。
不等他开口,南宫赐就道:“孩子的事我已经跟掌门禀报过了,暂且就让他住在南归吧。”
谢以令笑了下,还要再问,南宫赐又道:“去墨城的事也告诉掌门了,三日后就出发。”
“诶,”谢以令神情顿了一下,道:“知我者,南归扶风也。”
南宫赐因他这话露出一点笑意,“少贫嘴。这孩子的来历,问了吗?”
“问不问都是一样的,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谢以令道:“可怜见的,连名字也没有。不如我给他取一个?总不能一直孩子孩子地叫他吧。”
南宫赐一想确有道理,“那就先取一个。”
一到这种咬文嚼字的时候,谢以令就眉头紧皱,面带难色,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掌,道:“有了。”
南宫赐静静看着他。
“就叫阿四。”
南宫赐笑了出来,“你倒是会偷懒。”
谢以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捏着阿四的脸,面前捏出来一点软肉,“以后你就叫阿四了,知道吗?要是听见有人叫你阿四,你要答应,不能不说话。”
他叮嘱完,又当场喊道:“阿四!”
“嗯。”阿四一点头,用力应声。
“好好好。”谢以令笑得慈爱。
这几日,谢以令每天练完功后都带阿四去后山打坐美其名曰:吸收天地灵力。
阿四年纪小,耐不住坐,趁谢以令不注意就东倒西歪,见人不管更是得寸进尺,往密密麻麻的桃花小林里钻。
谢以令用“不给吃饭”吓了他两回,发现作用大,但是时效短。
阿四还是那个阿四,屁股上长钉子坐不住、肚子里挂无底胃吃不饱的那个阿四。
三天虽短,但是谢以令过得风平浪静,路堇年等人不知为何,竟然没来招惹他。
三日后,谢以令要跟南宫赐去墨城,他早早把阿四托付给了南宫宁安。
思无眠这次与他们一同前去,故而谢以令失去了第一信任的带娃人选。
墨城距离晋城,有两三天御剑飞行的路程。谢以令与思无眠头回御剑,既新奇又紧张,好在中途没出什么岔子。因为不赶时间,三人夜晚则是找客栈住宿,等到第二日天明继续启程。
到达墨城那天,正好是七日聚义节的首天。谢以令还没降落地面,便听见塞满墨城的鼎沸人声。
第70章 聚义节谢辞赴仙庄
从城门到城中, 一路挤满了穿着各种服饰的人,鱼龙混杂。蒸笼里塞包子似的,肉贴肉, 肩碰肩。谢以令本想走在前面领路,让南宫赐跟在他后面能稍微通畅些。谁知一入人潮,各方力道推动他不知往哪个方向去。
他就这样被你推我挤地送到了长街中央, 到了稍宽阔处,人与人之间终于有了空隙。回头一看, 南宫赐高出人群一截, 有些艰难又从容不迫地朝他靠近。
等距离缩短到谢以令能够拉住南宫赐的衣袖时, 他道:“我要是再消瘦些,都不用走,直接被人架着就行了。”
凡前往仙门修仙者,势必与家人聚少离多。
思无眠这些年, 除了某年回家探过一次亲外,其余时间都在南归。此次出山,心中激动之情不比谢以令少, 他左顾右盼道:“这些商人都卖些什么东西?”
谢以令兴致勃勃道:“看看去!”
因为聚义节人流实在太大,街道两边几乎没有摆摊,只有固定的店铺敞开大门迎客。街上游走穿行着许多挑担小贩, 担里装着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东西。
谢以令相中一人担中的灯笼,拦住问:“老板, 你这个怎么卖?”
思无眠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料定他身上摸不出一分钱来。
“哎哟客官,您真有眼光!”小贩并未放下担子,只是将它往边上一移,方便取出客人看中的东西, 指着担子道:“这个通常叫做走马灯,不过我的这个走马灯,与寻常的走马灯可不同。”
说到这,他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掠去了精气神,眼神空洞了一瞬,嘴角却不住上扬。对着谢以令挤眉弄眼一阵,腰弯得更深,压低了声音道:“我卖的这个,可通灵!”
谢以令略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多少钱?”
小贩含糊了一句却不说价钱,看样子还想继续把这东西里外奇特之处,都扒开细细讲一遍。不像是求着养家糊口,倒像是跟人讲这担子里的东西有何作用,才是他主要目的。
谢以令手臂交叉放在胸前,对小贩点了下头道:“那你就给我们讲讲吧。”
“好好好!”小贩一听,忙将肩上扁担重新抖了下,两手离开扁担,就这么挑着稳住了姿势。做完这一动作,他才表情神秘地说道:“几位看着仪表不凡,定然不是普通人了,想必一定听说过沧南道长的名号吧?”
沧南道长,朔城沧灵都的开创者之一,谢以令他们的平日功课里,专门会学一本《洗明志》的书,里面记载了为民为世诸多杰出人物,所以自然不会对这个称呼陌生。
谢以令道:“听过。”
小贩一听,言语间兴致更高道:“传闻沧南道长与万古恶兽蛇蛟一战后陨落,蛇蛟也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只是那蛇蛟虽身死魂消,但却有余煞未清。”
说到此处,小贩一拍掌道:“那可是万古恶兽的煞气啊!虽是为人不齿的邪魔歪道所出,却也极其罕见,甚至珍贵无比。”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们,你卖的走马灯上,有蛇蛟余煞?”
四周人多眼杂,这小贩音量并未刻意收低,擦肩而过的行人只要有耳朵就能听清,他故作的神秘之态也显得没那么必要起来。因此,谢以令并不太相信他的话,反问道:“既然是蛇蛟余煞,你拿来卖,岂不是害人?”
如此莫大罪名下来,压得小贩脸色一白,“公子可不要胡说啊!俗话说以毒攻毒,蛇蛟不论威慑、地位,在一众妖魔中那是一骑绝尘。利用得好,便是辟邪保平安的神符,怎么会害人呢?”
谢以令起了点兴趣,“听起来倒也是物尽其用了,不过,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商贩,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小贩弯腰的动作慢了一拍,身子再次一颤,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后,他像没听见谢以令的话,自然取出一盏精致小巧的走马灯,递给谢以令,“来,公子拿好。”
谢以令眼神微变,多看了小贩两眼,接过走马灯,转动几圈后,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更没有所谓的煞气。
谢以令提着灯扭头就走,小贩脸上笑容一滞,正要喊住他,旁边伸过来一只玉骨精雕般的手,指间捏着一锭银两。
小贩忙道:“多谢公子!”
走了一段路,谢以令还没听见思无眠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只有南宫赐跟了上来,找了几眼,才发现思无眠还站在小贩面前。
那小贩又翻出了一盏灯,口似悬河,对着思无眠讲了起来。
谢以令晃着灯催人,“思无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末了,又对南宫赐道:“六哥哥,别管他。他啊,肯定又犯傻了!”
那边的思无眠不知为何,只愣愣地盯着小贩手中的玩意儿,两眼出神至无神,如元神出窍。
南宫赐脸色瞬间变得肃然。谢以令也意识到不对劲。先前因小贩的古怪反应,在心底埋下的疑虑之种破土而出。
他脚步点地,跟南宫赐一道快速回到思无眠身边。一过去便推了小贩一下,质问道:“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
小贩神情茫然,“公子,我在给这位公子讲手中这盏走马灯啊,虽然跟你的样式不大一样,但是价钱相同……”
他话没说完,被谢以令一把夺过手中灯的举动打断。
谢以令看了一眼南宫赐。两人目光相接,南宫赐点了下头。
手中两盏走马灯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在谢以令与南宫赐眼中,第二盏灯身上,有明显的煞气寄附。
谢以令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小贩是被灯上煞气所控。向他们透露蛇蛟余煞一事,也是煞气所致。
好一缕阴险狡诈的余煞。
谢以令弯腰,目光在担子里扫了一圈,把原先的那盏灯放了进去,道:“我要换一盏。”
思无眠眼神随着谢以令晃灯的动作逐渐清明。
小贩自然无二话,换了灯,挑着担子去其他地方卖了。
谢以令道:“六哥哥,你看看他,是不是傻了?”
南宫赐观察了一下思无眠的脸色,道:“没什么大碍。”
思无眠神识去九重天上晃荡了一阵,渐渐回到窍里,他扭头,看见站在身边的谢以令提着灯,挠了下脸颊,问道:“谢师兄,你还真相信这东西上有什么余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