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谢以令对这家人的父子关系有了初步的了解。
随着南宫赐启阵,藏在温府某处的邪煞果然忍耐不住,从某间房里窜了出来。
谢以令注意到,那是先前温枕河去叫人时走的方向。他目光紧随着煞气,发现它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两倍,于是提醒道:“道长,这团煞气变强了许多,会不会是杀人了?”
南宫赐道:“不太可能。它若是吃人能增强功力,何必借小贩之口让我们买下它。这样一来,反而多了被我们发现后除掉的风险。”
谢以令很快反应过来,“它是想接近我们,趁机夺取灵力。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
南宫赐道:“融为一体,或者说,重归一体。”
谢以令猛地看向灵阵内四处冲撞的煞气,恍然大悟:“原来它是来这里找靠山了!”
南宫赐下了令,弟子们御剑守阵。碧落不送齐出,温府上空瞬间亮如白昼。煞气已不是几日前孤立无助的状态,它与分散的另一团煞气融合后,气焰凌人。面对两道白衣交错杀过来,不躲不避不说,还迎剑而上。
天空时而剑照如昼,时而吞光归暗,底下灵阵困着煞气的行动,墙边驱煞粉发出一抹亮眼的莹绿光芒。
谢以令学着南宫赐分出一股灵力御剑,点指成诀,接成道道长咒,对着煞气穷追猛打。
墙上灵幡发出阵阵灵力撕裂的清响,弟子们体内灵力动荡不稳。思无眠看了灵幡一眼,见幡身几乎要被煞气压折,咬牙道:“谢师兄,灵幡!”
灵幡是他们所有南归人的灵力汇聚一体化出,谢以令自然有所感应。但现在战况正烈,他分不出心神查看,只道:“无眠,你先撑住!”
思无眠喉咙发腥,一口血憋在里面要吐不吐。他还没与煞气正面交锋就已承受不住,要是对打恐怕性命休矣。
谢以令同样憋着一口血,右手腕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不一会儿纱布就变了色。
煞气闻到血味更加疯狂,形状聚成一颗巨大的骷髅,对着众人张开深不见底的口部。一股阴风卷起,谢以令脚下一悬,身体一下失了重心,朝前平移了两步。
南宫赐及时出手拦住了他。
谢以令道:“这鬼东西做什么,想生吞了我?”
没成功吞了心仪的盘中餐,煞气暴跳如雷,无视碧落,骷髅头里伸出一只模糊黑爪,直朝谢以令抓去。
南宫赐站在谢以令身前两步的地方,碧落修长剑身斜在他腰腹,铮铮剑鸣呜啸,声音尖而锐。
碧落穿过黑爪,白光割开煞气,黑爪分离身体。谢以令看出它想与煞气的躯体重新融合,甩出不送拦住它的去路,然后飞快结出一个状如织网的灵咒,将它困住。
灵咒缩成核桃大小,谢以令将其塞进锦囊,死死封住。静等一会儿,里面果然没了动静。
这么看来,将这煞气碎尸万段,分别装进锦囊里的方法是可行的。只是要怎么靠近它,砍碎它,这是个难题。
底下温府人,有胆小的,已经撑不住晕了过去。温青流站得脸色铁青,嘴唇绷成一条平直的线,旁边的温如玉跟温枕河皆带忐忑之色。
谢以令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温大人跟温家两子的神情如此奇怪,很可能不是因为煞气,或许是因为,那位不愿出来的温大公子。
第73章 邪煞尽未灭狼子心
思无眠跟其余弟子双手被煞气震得不住颤抖, 佩剑也呜呜咽咽。
谢以令收回思绪,与跟煞气打得不分上下的南宫赐道:“道长,你拖住它!”
说完, 他闪到煞气背后,灵力化剑,踩着呈台阶状衔接的剑身, 趁其不意驱使不送刺入煞气内。
不送的灵气如明火过草垛,灼烧吞噬得骷髅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 形状也愈加四不像。
南宫赐对下面的弟子们道:“转阵, 出剑!”
终于等到这句话的思无眠, 迫不及待地换了御剑的姿势,一动手臂,酸涩麻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弟子们脚步随灵阵移动,阵光冲天, 且缓缓缩减灵阵覆盖的范围,煞气被迫挤压。这时,阵中显出万千剑气, 交错纵横,每一道都穿过煞气庞大的躯体,噼里啪啦的切割声此起彼伏。
一股浓郁无比的腥臭味传来, 如尘封多年的腐尸棺木开封,土腥味、血腥味、腐臭味彼此碰撞, 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觉。
气味所过之处, 草木悲凄,失水成枯。顽石粉碎,风吹可落。
众多弟子几乎同一刻弯腰、低头,吐出憋在喉咙里多时的那口血。
谢以令擦掉嘴角血迹, 吐出来后,身体好受许多。
煞气被分裂成无数碎块,弟子们人手一只锦囊,起咒捉煞,再缚于囊中。
很快,煞气在剑气下,不断减小体积,终于,全部进入了南归弟子们的锦囊中。只是空气中,那股让人闻之欲呕的味道还在。
四方墙上,灵幡全部被召回。
谢以令快憋不住气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
他眼珠一转,扭头看见南宫赐正面不改色地吩咐弟子们收拾东西,又告诉仅剩的没晕过去的温家父子三人如何去除这股恶臭。
谢以令眨了下眼,在他掌心内轻轻吹了吹。
南宫赐淡然收回手,又递给他一个小巧的三角香囊。
谢以令接过,放在鼻下掩盖臭味。心里软了软,软完又想起那温大公子,低声道:“六哥哥,那煞气出来的方向,似乎是温大公子的房间。”
南宫赐点了下头,“我也注意到了。”
果然如此。
谢以令皱了下眉,“总觉得奇怪。煞气有一缕遗失,附在物体上,因贪婪想吞灵力,被我们发现。按理说,它不应该暴露整个煞气的存在。”
南宫赐道:“妖邪多怪,难以揣测。”
弟子们收拾完后,尽量收起狼狈之态。今日除煞,虽无外伤,但内里受了重创,回去大概要调养半月以上。
温青流上前道谢,又提出要赠数箱珠宝,被南宫赐婉拒回去。
谢以令过去,道:“钱财就不必了。不过,我有一问,不知温大人可否解答?”
温青流道:“温某知无不言,仙君尽管问。”
谢以令道:“我们前来除煞,既没提前告知,也没后来传信,温大人怎么早早派了人在门口等候呢?”
温青流身后两步的温如玉道:“仙君,是这样的。我大哥他略懂占卜之道,我们也是从他那里,才知道诸位仙君会来的。”
南宫赐道:“有如此本领,看来温大公子绝非池中之物。”
温青流满脸堆笑,“要是真有扶风道长说的这么能干就好了。长子脾性乖僻,不喜见人,到让我整日操心!”
“爹,好了好了,您别总说大哥的不是了。”温如玉提醒道:“人家仙君们受了伤,还急着回去疗伤呢!”
“对对对!”温青流连忙道:“差点将这事忘了,扶风道长,要不你们今晚就在府中歇息,反正卧房已经安排妥当,需要什么药只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差人去买。”
“不了。”南宫赐道:“天也快亮了,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温青流亲自出门送客,远天微明,见一群白衣弟子消失在半空。他收起笑容,沉声道:“温瑞,让你大哥来见我。”
温如玉看了眼温枕河,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青流在正厅坐了没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人。
他神形出色,脸上既有几分温如玉的硬朗,也有几分温枕河的清秀,更带了两人所没有的慵懒风态。只是脸色太过苍白,唇又似血一般红,乍一眼,犹如精怪。他长发胡乱垂在脑后,看上去许多天没有梳理。
温良辰入门后一言不发,黝黑的眼珠只盯着温青流。
座上的温青流不怒自威,几步走下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掌下去,脸颊很快浮肿。
门外,温枕河拦住想要冲进去的温如玉,苦口婆心道:“二哥,你别冲动。就算你进去了,大哥不会感激你,爹也不会停手,何必两边不讨好。”
“混账东西,你老子还使唤不动你了?让你出个房门,还得对你三叩九拜是不是?”
温如玉听着温青流暴怒的声音,心里发紧,“爹又要责罚大哥,我还是得进去!”
“你别进去。”温枕河制住他腰身,“唉,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他要是好好跟爹说话,也不至于总受罚啊。更何况,你之前不是没帮他说话,可他根本就不领情啊!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大哥是不是故意激怒爹的。”
温如玉不理解道:“好端端的,谁会想受罚?”
左脸如有火燎,温良辰被打偏了头,又缓缓转了回去,“您这又是生什么气?”
“逆子!逆子!”温青流见他这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成天人不人鬼不鬼,我问你,今天那怪物,是不是你用什么邪魔外道引到府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