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陆川问:“这赏梅宴都做些什么?怎么还要作诗?”
  席东说:“其实就是让各位学子展现自己的才华,介时还有朝中官员会来,能不能得他们赏识收为弟子,就看学子们的运气了。”
  国子监中除了荫生,大部分还是从各地选拔进京的优秀生员,在京中没有靠山,多数人就指着这赏梅宴大放异彩,希望能借此找个好老师。
  唐政在旁补充:“策论、诗词、字画等等,都会考较到,陆兄还是尽早做好准备吧。”
  哪怕是他们这些不需要找老师的人,也得好好准备,可以不出彩,但也不能做垫底的,多丢人啊。
  陆川倒吸一口气,他对诗词简直一窍不通,在国子监这段时间,教诗词的夫子看见他的课业就头疼,写得倒是平平仄仄相合,就是有种胡编乱造东拉西扯的感觉。
  陆川也不想的,他没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从小接触的优秀诗词倒是多,可也没人要求他会作诗啊。
  能写出平仄相宜的诗词,已经是这段时间努力的结果了。
  还有字画,他的字现在还都不能看,每每交课业都得被钟博士嫌弃一番,隔三岔五就问一遍,他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大安朝的画,是写意流,重神态而轻写实。陆川大学时学过几笔素描,跟大安朝的流行画不是一个流派的。
  唯一能安慰陆川的,便是他的策论写得还算可以。一开始钟博士改策论是各种批注,快赶得上他整篇策论的字数了。
  现在好多了,偶尔观点新颖些,还能被当成范文来读。
  字画比较容易过关,大安读书人重科举,作画可随各人心意学习,陆川只要表明不会作画便不会有人为难。
  现在最难的便是作诗,出席宴会的每个人都需要作一首诗。
  看到陆川一脸苦涩,唐政笑道:“陆兄不用担心,总有办法的。”
  说着唐政凑近陆川,小声说道:“陆兄可以找人代笔,提前准备好诗作。”
  陆川瞪大了双眼,古人也会抄袭?这可颠覆了他的认知。
  被陆川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唐政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席东解释:“有人善作诗,便有人不善,不善作诗也不能丢面子吧。所以就有了这个不成文惯例,可以找代笔提前作好诗。”
  唐政:“况且也没有几个人是能当场作出好诗的,多是在家琢磨好几个月,才能出一篇佳作。能当场作出佳作的,不是大儒便是天生诗才。”
  陆川这时也不抗拒这赏梅宴了,了解过后,他基本都能应付下来。
  而且赏梅宴,听这名字,就像是和同窗冬游一般。他来到大安朝,不是忙着生计就是忙着读书,还没游玩过呢。
  念及此,陆川放松下来,一放松身体的酸软便涌了上来,他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们说话的期间,陆陆续续有学子到来,然后钟博士也来了。
  钟博士一只手抱着几本书,另一只手提着一柄油纸伞,但也没遮住这漫天风雪,肩头衣袖处都沾染了白雪。
  看样子是一到国子监便来了学舍,没回自己休息的房舍休整。
  这时学舍内还有几张桌子空着,应该是赶不及了。
  钟博士放下书本和油纸伞,抬头看向台下的学生,说的第一句话是:
  “看这大雪估计要下好几天,外舍生这几天早些出门,尽量不要堵在路上。”
  国子监分为内舍生和外舍生,顾名思义,内舍生便是住在国子监的学生,这些学生一般是其他地区来的。有条件在京城居住或者借住亲戚家的,大多都选择了外舍。
  虽然内舍生省了路程来往的时间,有更多时间投入学习,但要与他人同住,多了些磨合。
  钟博士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讲课了。
  陆川收敛心神,专心听课,现在的他需要汲取更多的知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比起以往,更加拼命了,各个夫子的房舍跑得更勤快了,问问题把那些夫子问得看见他就想躲。奈何他们是老师,向学生答题解疑是他们的职责,想躲也不好躲。
  只有钟博士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面对陆川的问题轰炸,一条条解答,清晰明了,直把知识点讲透了,陆川表示理解了才把人放走。
  看到陆川如此勤奋,钟博士内心愈发满意,暗自点头。
  这般好学的性子,有点资格当他的弟子了。
  其实陆川问得最多的也是钟博士,尤其是钟博士推荐的那些书,他看到了不懂的地方,都会记录下来,第二天来国子监后就找钟博士解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陆川上课期间喝了不少热水,感觉喉咙没那么痛了,手脚也比早晨时有力,看样子喝热水还是很有用的。
  陆川走出澄心堂,却在门口看到陈青石,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在食堂提前打好饭菜,等陆川来吃。
  像是看出了陆川的疑惑,陈青石走上前小声说道:“大爷,正君遣人来说,他今儿午间来送饭,在大门口等着呢。”
  陆川一愣,送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不过他也不纠结,惊讶过后,下一瞬便是惊喜,仿佛上午的虚弱是假装的,大步流星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以前国子监是可以直接让学子家人进入的,能在国子监读书的人,身后大多有一个当官的长辈。特别是那些备受宠爱的世家子弟,看不上国子监提供的饭食,都让家中下人送来。
  外来人进出次数多了,内舍生就不乐意了,打扰到他们学习,便向祭酒反映抗议。
  祭酒考虑到内舍生的情绪激烈,便出了新规,禁止非学子入内。当然也没把外舍生给得罪了,在大门旁边设了间屋子,来送饭食的人可以在那间屋子等待,学子也只能在那间屋子用膳。
  屋子小人多,挤得不行,正巧当时的监丞换了好几个厨子,国子监里的饭菜好吃了不少,很多人就不乐意再去挤小房子,老实去食堂吃饭了。
  陆川来到门口旁的屋子里,里面有八张桌子,只有五张桌子坐了人。
  谢宁坐在靠窗的桌子,白玉荷花立在他身后。此时屋内没有炭盆,门窗皆开着,寒风呼啸。
  谢宁打扮简单,脖子上围着围脖,双手抱着一个汤婆子,外面披着一件狐皮大氅,看上去暖和着呢。
  谢宁一见陆川进来,便站了起身,看他露在外面的双手有些通红,赶忙把自己的汤婆子塞他手里。
  陆川避开手,拒绝道:“不用了,我感觉还行。”
  谢宁用手贴了一下他的手背,冰得他“嘶”了一声,赶紧撒开手。
  然后硬把汤婆子给陆川,不准他松手。
  谢宁强硬道:“也不看看你那手冷的,赶紧拿着,若是得了冻疮我可不管。”
  陆川只好把汤婆子接下,确实很暖和,他冻了一上午的手,终于暖和了一些。
  见到姑爷来了,白玉荷花打开桌上的两个食盒,把饭菜拿出来摆上。
  那食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表面看着是普通的木制食盒,内里却暗藏玄机。从侯府到国子监这段时间,加上天冷食物凉得快,陆川还以为饭菜会变得温凉,没想到拿出来时还冒着热气。
  这食盒跟现代保温桶的功能差不多了,看来真不能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陆川坐下,抬起稍微暖和的手接过荷花递过来的筷子,给谢宁夹了一块清蒸排骨。
  谢宁也接过筷子,自然地接受陆川夹的菜,吃了起来。
  陆川边吃边问:“今儿怎么想起给我送饭了?”
  谢宁:“早晨起来听丫鬟说你要了一碗姜汤,刘嬷嬷说你可能是得了风寒,便来给你送药了。”果然被他说中了,今天还真感染了风寒。
  陆川:“治病不是得对症下药吗?大夫没来看过,能随便吃药吗?”
  谢宁:“没事,京城每年下雪都要冻病一批人,大夫都有经验了,开的就是治风寒的药,吃不出什么大问题。”
  陆川想想也是,就一顿药,能出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晚上回去让大夫再看一看。
  陆川问:“那药呢?”
  白玉从椅子上再掏出一个食盒,这个食盒比较小,是专门用来放汤的。
  白玉说:“姑爷,这药得饭后吃,一会儿等您用完膳再拿出来,还是热的。”
  陆川点点头,开始专心吃饭。
  看菜色比较清淡,应该是顾忌他生病了,特意做得比较清淡,却不是谢宁喜欢的口味,谢宁喜欢重油重盐的荤菜。
  陆川心下感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给谢宁多夹了几块排骨。
  谢宁喜欢在饭桌上说话,沉默了一下就受不了。
  “这国子监有什么趣事吗?”
  谢宁的二哥和侄子都在国子监里待过,他对国子监有点了解,但他还是想从陆川口中再了解一遍。
  陆川说:“也没什么有趣的,每日就是正常上课背书做课业,枯燥得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