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顾远洲避开裴司臣的视线又喝了一口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视线。
  “我闭上眼睛可以吗?”
  裴司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远洲在拒绝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他轻轻点点头,把手掌搭在了裴司臣手心里。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裴司臣小心地搂上顾远洲的腰,他闭着眼,随着顾远洲的动作移动。
  顾远洲抬眸,视线落在裴司臣滚动的喉结上,他好像真的醉了,无知无觉被裴司臣带着翩翩起舞。贴的太近了,裴司臣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烫的他皮肤跟着发颤。
  一舞毕,顾远洲尽量克制过分粗重的呼吸,脑袋抵在裴司臣的肩膀上缓了一下。
  他蹭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把某些猝不及防的变化压下去,他隐隐察觉到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臣臣,我想回家。”
  “好,回家。”
  包厢里的熏香有问题,顾远洲的脸颊红扑扑的,连声音都喑哑起来。
  裴司臣用衣服盖住顾远洲的脑袋,抱着他出门,上车。
  车子疾驰半个小时才到,裴司臣他小心地把后座的人抱下来,一回卧室,他就招呼福叔倒一杯冰水。
  “臣臣,是不是那个包厢不对劲儿啊,我有点不舒服。”
  “嗯,有一点,来,喝口水吧,没事。”
  熏香到底还是营造氛围的,没有太大的量,喝点水,忍一忍也就没事了。
  顾远洲小口小口把冰水喝完,有些懊恼道:“早知道不选这个了,头晕晕的,还,还不舒服。”
  红彤彤的脸颊暴露了顾远洲的情况,裴司臣接过杯子,迟疑道:“要帮忙吗?”
  “不要不要。”
  顾远洲头摇的堪比小风扇,他紧接着补充道:“礼尚往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好没有下一次了。”
  咚。
  裴司臣放下水杯,认认真真捧起顾远洲的脸,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不想就这样过去呢?”
  “什,什么意思?”
  顾远洲的脑袋想不清楚,却被裴司臣直勾勾的眼神烫到了,裴司臣今天很不一样,这个模样的裴司臣,他有些招架不住。
  “顾远洲,我喜欢你,想这样帮你一辈子。”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喜欢顾远洲,很喜欢很喜欢,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他想认认真真跟他在一起,而不是靠那些小手段。
  第39章 遗嘱
  顾远洲脑子里的那根弦铮的一声崩断了,混沌不清的思绪搅乱了所有节奏,心脏咚咚咚的,他其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心情。只是下意识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顾远洲,我喜欢你,是情侣之间的喜欢,我想让你做的男朋友,未来做我的小先生,做裴家的家主夫人。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再戏弄你,我非常认真地向你提出交往的请求,希望你能同意。
  可能,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突然,可是我真是非常喜欢你,好多次我都想着要告诉你,一次又一次放弃,怕你觉得我轻浮,又怕不正式。今天其实也没有很正式,不是我想象中跟你表白的场景,没有玫瑰花,没有礼物,好像你还不太清醒。不过,这是我深思熟虑过,最水到渠成的时机,不够浪漫,但我的心意你应该能感受到。”
  裴司臣垂在一旁的手臂紧张的一直在发抖,手心湿濡一片,胸腔振动的频率极快极高,神经时时刻刻紧绷着,眼神一直落在顾远洲茫然的脸上,像一条濒死的鱼,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间隔几秒风吹起树叶沙沙的声响。
  顾远洲手指紧紧攥住,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间压根反应不过来。裴司臣喜欢他,喜欢了他很久。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酸酸涩涩的,许是酒精上头,太阳穴那一圈疼得厉害,连带着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手指颓然按住过快的心跳,干涩的嘴唇粘在一起,喉结几次滚动,面对如此赤城的裴司臣,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洲洲,说话,你喜欢我吗?”
  顾远洲避开裴司臣直勾勾的眸子,身体瑟缩着往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太乱了,心乱如麻。
  “臣臣,我们,先,冷静冷静。”
  顾远洲一句话说的异常艰难,抗拒的动作让裴司臣有些难受,他呆呆地哦了一声,眼眶似乎是湿润了,顾远洲没看清楚。
  裴司臣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第一次生出些反骨来,他扶着顾远洲的肩膀,压迫感随之而来,俊脸无限靠近顾远洲,他一字一顿道:“顾远洲,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我立马就走,再也不缠着你,洲洲,你说,你喜欢我吗?”
  顾远洲怔怔地盯着裴司臣,眼眶霎时间就红了,他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用极其喑哑的声音道:“裴司臣,我一千六百二十一岁了,不是二十一岁。”
  “我不在乎,洲洲,我不在乎。”
  “我在乎。”
  顾远洲几乎是吼出的这三个字,他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裴司臣拍着他的后背,愈发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洲洲,是我逾越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对不对,我错了,你别气。”
  “出去,出去。”
  顾远洲声音太低了,似乎是虚弱到没有一点力气。
  裴司臣艰难地收回手指,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他呆呆愣愣地看了顾远洲好一会儿,又踟蹰着不知所措。
  “你,你好好休息吧。”
  裴司臣失魂落魄离开,关门的声音小到顾远洲都没有注意到。
  噗。
  顾远洲捂着嘴唇,他尝到了血腥气,浓浓的血腥气。
  顾远洲颤抖着摊开手掌,他看见了血,吐血了,怎么会吐血呢。
  心脏疼的厉害,顾远洲慌慌张张地把手上的血擦到卫生纸上,手臂扶着墙到卫生间疯狂洗手。血丝一点一点洗干净,水龙头还是哗哗哗的流着。
  顾远洲迟钝地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关了水龙头,脑袋靠在门上,钝痛,密密麻麻的疼。顾远洲难过的厉害,浑身的力气骤然就没了,身子慢慢下滑,他慢半拍蹲在地上,手臂紧紧抱着肩膀,好冷啊,裴司臣,我好冷啊。
  豆大的泪珠无声无息落下,顾远洲捂着唇,痉挛一般的疼,浑身都疼。
  嗬。
  顾远洲咬着唇,牙齿刺进血肉里,模糊一片。他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了,顾远洲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就钻回床上,空气里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是裴司臣的信息素。
  针扎一般的脑袋在信息素的作用了缓解了一丝,顾远洲趴在床上,蜷缩起身子,心脏挤压在一个极小的角落,好像这样疼痛才能缓解一分。
  良久,枕巾上湿了一片,顾远洲忍着痛慢慢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
  裴司臣呆坐在窗下,手里把玩着素圈戒指,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好像……不喜欢他。
  屋里一点一点暗下来,裴司臣心口疼得厉害,他慢慢吞吞开了一瓶龙舌兰,一杯接着一杯的灌。
  顾远洲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会呢。他送自己戒指,默许他一起过分亲昵的行为,不抗拒贴贴抱抱,不恶心互帮互助,怎么就会不喜欢他呢。
  烈酒划过喉管,灼烧的疼,手心攥着戒指,几乎要刺进血肉里。
  裴司臣趴在桌上,空了的酒瓶子随意倒在一旁,他眼神愈发迷离,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顾远洲的名字。
  好半晌,裴司臣跌跌撞撞起身,扶着墙出门,又站在了顾远洲门外,手指搭在门把手收,用了浑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要把门打开的冲动。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这样打扰顾远洲了。
  今夜无月无星辰,他连顾远洲都要失去了。
  嘎吱。
  大门打开,裴司臣晃着神站在院里,绣球花萧萧瑟瑟,已经有了要凋零的迹象,可是,可是还不到九月啊。
  沙沙的风把花瓣吹在裴司臣手心里,他又恍惚回到了做好秋千架的那天,顾远洲站在花下,他一笑,周遭的花都失了颜色,万物寂静,他眼里心里,只有莞尔一笑的顾远洲。
  顾远洲说他一千六百二十一岁,其实,其实并不是拒绝对不对。
  裴司臣心脏砰砰砰的跳着,麻木的神经开始恢复,被酒精侵蚀的脑袋嘎吱嘎吱运作,压抑着的呼吸又缓缓呼出去。
  如果顾远洲真的不喜欢他,大可以直接拒绝,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说自己一千六百二十一岁了。是不是,顾远洲对他有一点点不一样,有一点点就好。
  裴司臣唇角荡起一丝笑意,他摘了一朵绣球花就往屋里跑,等真的到了顾远洲卧室睡觉门前,裴司臣又开始迟疑,他捏着花不敢有下一本动作。
  嘶。
  带着毛刺的花枝刺进皮肉里,裴司臣慌乱地拽出来还是染上了自己的血珠子。在开的最艳的那一片花瓣上,永远多了一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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