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裴司臣愣愣地看了半晌,发颤的的手指还是没能握上门把手,他小心地花枝别在顾远洲门上,再没有别的动作,趿拉着拖鞋慢慢回了屋子,行尸走肉一般上床裹好被子。
散发着幽香的血腥气越过木门,准确无误落在顾远洲身上。
顾远洲眉头紧紧皱着,嘴里哼哼唧唧的,手指攥着被子,像是梦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在烛光摇曳的卧室里,顾远洲手腕被细长的银链子栓在床头,身子微微侧着,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近乎赤.裸的衣服要遮不遮,顾远洲咬着唇,长睫轻颤,脸上突然多出来一道阴影,是无限靠近他的裴司臣。
心如擂鼓,身子绵软。
顾远洲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眼裴司臣,薄唇抿了抿,想说什么又在裴司臣要吃人的眼神下吞回去。
“洲洲,我好爱你啊。你爱我吗?爱我吗?你爱我吗?”
啊。
顾远洲骤然被惊醒,被子潮潮的,浑身冒着冷汗,睡衣快要湿透了。
脸颊的红晕还没下去,顾远洲心有余悸地揉着手腕,冰冷刺骨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腕上,手背被裴司臣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带起阵阵酥麻,冰火两重天。
压抑,心尖却又泛着诡异的甜。
顾远洲深呼了一口气,冰凉的长腿一动就愣在当场,他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晕过去。
粘腻的感觉让顾远洲的脸颊爆红,长腿曲起来,膝盖碰在一起磨了一下。
他,他现在就是想死。
明明已经拒绝裴司臣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因为那个强取豪夺的梦吗。
裴司臣真是坏蛋,得不到就要把他囚.禁起来,看样子,还,还想欺负他。顾远洲心跳极速加快,捂着脸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顾远洲无神地瘫在床上,手指焦躁地抓着床单抠来抠去,怎么办啊。
啊啊啊啊,想发疯。
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顾远洲瞬间警觉,他回忆着刚刚的声音来源,好像是……窗户。
顾远洲扭捏地爬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一只在玻璃上撞昏的鸟,他小心地打开窗户,手指碰了碰它,又笨拙地给小鸟心肺复苏,一分钟后,小鸟还真的恢复了。
小鸟啄了一下顾远洲的手指,亲昵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脑袋飞走了。
顾远洲虚虚握了一下手心,呆呆地望着天,低低笑了一下。
其实,丢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刚刚那只鸟就算在他面前丢人了吧,自己找不清路,直接撞玻璃上了,还被人看见了,唔。
顾远洲慢慢吞吞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也没开洗衣机,木着一张脸飞快搓洗。
他手上全是泡泡,熏衣草香把石楠花的味道一一掩盖,清水反复漂洗,一直等顾远洲洗的心里那点不自在下去才把衣服捞起来。仔细拧干水分,局促地挂起来,眼神飘忽,没有再看一眼。
咳咳咳。
顾远洲几次清嗓子,他洗漱完是早上七点,这个点裴司臣应该正在喝咖啡吃早饭,他犹疑了好久,还是小心地打开了房门。
嘀嗒。
绣球花下坠的瞬间被顾远洲的手接住了,他拿起花细细看了一眼,在一处花瓣上看见了早已干涸的血渍。
血。
顾远洲蹙着眉在鼻尖嗅了一下,果然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是裴司臣的血,他,受伤了吗。
要出门的脚步不受控制地退回来,他小心关上门,犹疑了几分钟还是翻出药箱把几个创可贴攥在了手心里。
他随意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让脸上的表情尽量正常,深吸一口气才去了餐厅。
“小少爷,你今天早啊,怎么现在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
顾远洲眼神四处寻摸,都没有在不大的客厅餐厅发现裴司臣的身影。
“小少爷,你找家主呢吧,他还没有起来呢,我看酒柜里少了两瓶龙舌兰,是你们昨天喝了吗?”
顾远洲下意识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裴司臣昨天又自己喝酒了,是因为自己拒绝他了嘛。
福叔看顾远洲好像不太高兴,盘算着这俩人是不是生气闹别扭了,怎么怪怪的。
“小少爷,你先吃饭吧,家主估计还要睡一会儿,那么烈的酒喝了两瓶,一时半会醒不了。”
“嗯,福叔,你忙吧。”
一顿饭顾远洲吃的是味同嚼蜡,牛奶喝到半凉才咕咚咕咚喝完。他支着脑袋在餐桌上划来划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进了厨房。
“小少爷,你忙什么呢。”
顾远洲啊了一声,小心地把醒酒汤倒出来,放在餐盘上,他的指尖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在耳垂上捏了一下。
“福叔,你去给裴司臣送过去吧,对了,别说是我熬的。”
“明白明白,小少爷快歇着去吧,好不容易放假,睡个懒觉吧。”
“嗯,好。”
眼看着福叔要去敲裴司臣的门,顾远洲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拿起裴司臣的报纸,实则眼睛透过缝隙直勾勾地盯着福叔。
咚咚咚。
“家主,你起来了吗?”
“嗯。”
裴司臣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喉咙痛的不行,像是被砂石磨过一般,喝完烈酒又吹了半夜的风,像是有轻微的感冒。
“家主,我进来了啊。”
“嗯。”
香甜的味道顺着福叔的靠近愈发清晰,裴司臣撑着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道:“这是?”
“醒酒汤。”
裴司臣端起碗舀了一口,紧绷的眉头舒缓一些,他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轻声道:“福叔,不是你熬的吧。”
甜,丝丝缕缕的甜,不是福叔常熬的那种,他熬的发苦,回味才甜,这个直接是从心尖里蔓延的甜。
“是啊,小少爷熬的,我一说你喝酒了,他就很担心,我去了趟花房小少爷已经熬好了。家主,你别说啊,小少爷面皮薄,不让我说,你可别说漏嘴了。”
“嗯。”
裴司臣把碗放下,眼睛又瞥到托盘里的创可贴,心更软了几分。
顾远洲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吸血鬼,明明担心的不行,还要狠心拒绝他。
手心的伤口几乎已经看不见了,裴司臣还是把创可贴拿起来小心地贴上,他这一晚上想明白了,他直截了当表白肯定把顾远洲吓坏了。
他没有追求,没有承诺,却要求顾远洲跟他在一起,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纯纯耍流氓嘛。
要追他,春风化雨,丝丝入扣,一点一点把顾远洲的心融化,他太急切了。顾远洲纯粹的像白纸一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知道了福叔,你先忙吧。”
裴司臣飞快起身洗漱,临时出门又踌躇起来,他握了一下手心,才自然地出门。
踢踏的声响像是踩在顾远洲心尖上,他半垂的眸子发着颤,紧张的无所适从。
哒。
顾远洲手心里紧攥的报纸被敲了一下,紧接着裴司臣喑哑的声音传来,“顾远洲,你报纸拿反了。”
哗啦。
顾远洲一阵操作猛如虎,一看报纸现在才是反着的,裴司臣骗他的。
“你怎么说谎啊。”
“不好意思,那是我眼睛没有看清楚,你继续看吧。”
裴司臣不经意露出手心的创可贴,像是刻意放缓的慢动作,被顾远洲看了个十成十。
他一直注意着顾远洲的表情,看见他眉宇间的忧愁,心情诡异的好,洲洲还是非常担心他的。
裴司臣没有在停留,直接去了餐厅。
顾远洲气鼓鼓地把报纸排在茶几上,狠狠瞪了裴司臣一眼,他怎么这样啊,故意让他丢人。顾远洲心情不太舒服,老觉得心口闷闷的,他不自在地揉了一下,拿着手机就点开了消消乐。
游戏可消百愁。
福叔慌慌张张地避开顾远洲就进了餐厅,他把粘血的纸巾拿给裴司臣一看,紧张道:“家主,你看看,小少爷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着像是吐的血。”
裴司臣紧张地捏着纸巾,眼神阴鸷,洲洲是不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对不对。
“家主,要不要去趟医院。”
“没事,我打个电话。”
“喂,是我,一个人突然吐血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急火攻心,是不是遇到什么着急的事情了,要保持良好心态,不用喝药。你要是真担心可以让他喝点下火药,没事的,不要刺激他。”
裴司臣挂掉电话,捏着手机久久无言,顾远洲肯定是被他气的。他就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跟他表白的,吓到他了。
“福叔,你给顾远洲泡个下火的中成药冲剂,就说的这两天天干,润喉的。”
“好。”
裴司臣挪到客厅,顾远洲还窝在沙发里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