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顾远洲呆呆地看了眼苏野,手臂撑着墙才慢吞吞站起来,眼前一阵一阵发晕,还是苏野搀着他才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坐了多久呢,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灰尘斑驳的窗户照在顾远洲的脸上,他才恍然如梦。
带着血的手掌小心地抓住了一缕光,好温暖啊。顾远洲眯了眯眼神,嘴唇动了动。
“裴司臣,天亮了。”
嘎吱。
行色匆匆的医生走出来,焦急道:“谁是裴司臣的家属?”
“我是。”
顾远洲蹭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a型血,血库里的血不够了,家属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顾远洲脑子嗡的一声,他,他是0型。
“医生,我是o型,我能不能?”
“不行,他失血太多了,o型只能少量输一点,多了很容易造成溶血反应,严重的会危机生命的。而且,你是omega吧,omega的血液和alpha有很大差别的,风险太大,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医院已经联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血库调血,我们会尽力救治的。”
苏野立马道:“输我的,我是a型。”
“远洲,你别担心,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上,顾远洲焦急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指甲都快要把手心抠烂了,他脑子一阵一阵的疼,恨不得直接冲进手术室。
不远处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怀里,滴答滴答的声音扰的顾远洲心烦意乱。
好在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苏野就咬着红枣糕出来了。
“苏野,你看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滚烫的热水倒在纸杯里,顾远洲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端不住,水直接撒出来。
“谢谢远洲,你快坐下吧,别忙活了。我一个顶级alpha,这点血不算什么,等裴司臣醒了,我睡一觉儿就没事了。”
顾远洲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勉强笑了笑道:“臣臣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
“哎,你可别这么说,我跟裴司臣那是真过命的兄弟,他以前救过我的命。你没看我妈把他当半个儿子嘛,裴司臣爸爸去世早,在裴家又不快乐,我妈那会天天让我往学校带饭,有我一份,就有他一份。别说是输血了,就是现在让我给他拼命都不在话下。”
“对了,裴司臣怎么样?”
苏野顿了一下大大咧咧道:“没什么事,到底是顶级alpha,愈合能力惊人,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看不见了。他的伤到了脑子,撞了一下,没事。刚刚就醒了,我俩还说话了,让你吃好喝好,让我照顾好你,要不然唯我是问。”
顾远洲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他也没戳穿苏野拙劣的谎言,到底都是为了他好,他不能辜负苏野的一片好意。
手上的血渍早就结痂了,顾远洲按压着手心,似乎还能闻到独属于裴司臣的,甜腻甜腻的味道,他相信裴司臣,他一定会好好的。他知道自己在外面,就是硬抗也会咬着牙坚持的。
昏迷中的裴司臣眼皮动了动,他闻到了醇香的酒味,微烈带着甘甜。裴司臣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喉结,是认出来这是顾远洲的信息素,味道又变了,比红酒还要烈上几分,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刺激。
昏昏沉沉的脑子突然就清明起来,沉重的眼皮被裴司臣用意念睁开,他惨白的唇动了一下。
主刀的医生没有听清楚,只是安慰道:“病人不要激动,我们现在是在医院,幸亏就医及时,再晚来半个小时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裴司臣还是努力说话,医生缝完最后一阵才把耳朵凑近裴司臣的唇,他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洲洲?
洲洲,是人名吧。
“你是在喊家属的名字吗?外面有个极帅气的omega,是你家属吧。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我听警察说他抱着他就要从山路上来。你今天真的命大,那个alpha朋友是a型血,等麻药劲儿过去一点,再缓缓就能出去了。”
裴司臣唇角微不可查勾了一下,他的洲洲怎么就来了呢,难不成是吸血鬼的超能力。
叮。
手术中的灯突然灭了,一直瞪着眼睛看那边情况的顾远洲登时站起身来,焦急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一秒,两秒,n秒。
沉重的大门终于错开一条缝,透过缝隙顾远洲看见了躺在医用推车上的裴司臣。
“家属。”
“我在。”
“病人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意识也不太清楚,我看你们办理的是vip病房,一直有值班医生查房,你们家属要时刻注意病人的情况,一旦出现发热的情况及时通知值班医生。”
“好。对了医生,一起送进来的那个病人?”
“他伤势不严重,有点擦伤和轻微脑震荡,有警局的人看着呢,要安排到你们一层的病房吗?”
“嗯。”
医生对身边的护士安排了一下,直接让剩下的人把裴司臣推进了专用电梯。而后抬到病床上,摆出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远洲,那你就守着裴司臣,我去看看司机怎么样了。”
“好。”
安静的病房里,顾远洲看着裴司臣脑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一直忍到现在的眼泪霎时间绷不住了。
珍珠一样滚在裴司臣身上的纱布里,裴司臣的眼睛还闭着,看样子还昏迷着。
顾远洲吸了吸鼻子,安静地趴在床边,手指试图着搭在裴司臣裹着纱布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让顾远洲凉透了的心一点一点又热起来,他的眼眶酸涩的厉害,没一会儿泪珠子就把脑袋下面的一小块地方都浸湿了。
“裴司臣,你怎么这么能睡啊。你醒醒好不好,我害怕。”
床上那人还是没什么动静,顾远洲换了一个姿.势,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子,却忘了手上都是血,粘了泪尽数抹在脸上,像一只小花猫,可怜兮兮的。
顾远洲手指点了一下裴司臣的眉心,嘟囔道:“裴司臣,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倒在血泊里,我整个人都懵了。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我都要伤心死了,我好怕啊,好怕你像梦里一样,离我越来越远。
你知道吗,我掰开车门第一件事就是去试你的鼻息,先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裴司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当时真的不在了,我会毫不犹豫跟你一起走。裴司臣,你听到没有,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陪你一起死。”
说到后面顾远洲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他捂着抽疼的心口,泪眼朦胧地盯着裴司臣,几乎要把他身上盯出来一个洞。
“唔。”
裴司臣的手指努力动了动,眼皮半睁着低笑了一下。
“裴司臣,你醒了。”
顾远洲惊喜地趴在床边,却不敢碰裴司臣一下,犹犹豫豫的,他咬了下唇,手指还是勾住了裴司臣的小拇指。
“嗯,我怕我家宝贝想不开。”
裴司臣的声音低的厉害,可顾远洲还是一字不落听了个彻底。他脸颊红了一瞬,娇嗔道:“你怎么醒了也不动啊,偷听我说话。”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说了,他即希望裴司臣知道,又不希望他知道。
“我,我要是睡着,哪里听得见你那样一番话。”
裴司臣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要不是这次出事,他都不知道顾远洲喜欢他喜欢到愿意陪他一起死。
值了!
咳咳咳。
裴司臣剧烈的咳嗽起来,惨白的脸颊因为憋气稍稍有了血色。
顾远洲拿着棉签蘸了水打湿裴司臣的唇,着急道:“你快别说话了,我害怕。”
“好。”
裴司臣盯着顾远洲忙忙碌碌的身影,嘴角又不自觉勾起了,他缓了好一会,才慢吞吞道:“洲洲,去洗洗脸吧。”
血手印突兀地出现白皙的皮肤上,横一道竖一道,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野猫。脖子上也是红红的一片,有种别样的破碎感,极美。
裴司臣叹了口气,又移开视线,唉,洲洲好好看,抿着唇的时候又有些委屈,怪,怪想亲的。
顾远洲啊了一声,立马跑进卫生间一看,唔,好可怕,像鬼一样。
他打开水龙头,血水顺着下水道消失不见,抬头盯着镜子看了好半晌,嘴角撇了一下,才慢慢收回视线,好丑,好憔悴。
“臣臣,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立马告诉我,我喊医生。”
“不,不太好。”
顾远洲一惊,焦急道:“我喊医生……”
“想要洲洲亲亲抱抱举高高。”
裴司臣说出去就后悔了,他眨了眨眼,又道:“我胡说的。”
顾远洲愣在原地好半天,垂在身侧的手扯着裤子,热意从脸颊蔓延到耳垂,再到脖颈,他不敢看裴司臣的眼睛,脚却诚实地往他病床周围挪。
蜗牛跑起来的速度大概都比顾远洲的动作快些,他紧张地一颗心砰砰直跳,眼神慌乱到随意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