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喊声惊到了附近的村民,村民们纷纷赶来,看到这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帮忙把人从绳子上抱下来,可哪还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后来他爷爷也从地里赶回来了,看到这场景同样也是不可置信,再看到哭晕过去的孙儿又是大惊失色……
  他晕过去了三天,也高烧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沉默不语,不爱说话,经常做噩梦,梦里总是一遍一遍地梦到他妈妈悬挂在房梁上的画面,还有梦里他一遍一遍的哭喊……
  因为失去双亲,他爷爷格外地疼爱他。其实他以前都没有想到那一层,他没有了父母,他爷爷又何尝不是也没有了亲人,失去的那些也是他的至亲啊。他是后来长大后才懂得爷爷的痛苦和辛苦,所以也是非常的懂事孝顺,很听爷爷的话,尽量不让他操心。
  他努力地学习,想着有一天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把他爷爷也接出去跟他一起享福,哪知他刚刚毕业,他爷爷就撇下他走了。
  那天,他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顺利地取得了学位证书,在和大学的舍友还有班里的同学和老师相互告别后,他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他已经决定留在大学生活的城市找工作,工作之前他想回去看望他的爷爷,几个月没见,他太想念他爷爷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他终于回到了老家,见到了他的爷爷。
  他爷爷得知他回来,早早就站在屋门口等着他了。他爷爷还是那么慈祥,望着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充满关爱,只是爷爷的头发更花白了,背也更驼了。
  他鼻子发酸地迎上去,开心地叫了一声“爷爷”,他爷爷亦开心地应着:“诶,小远回来了。”
  晚上,他亲自下的厨,做了几样爷爷爱吃的菜,他们爷孙俩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地一起吃着晚餐。
  第二天上午他还和爷爷一起去后院的菜园子里采摘了辣椒,一起做了辣椒酱,中午他们还一起吃了午餐。吃完午饭,他和爷爷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聊天,他给他爷爷讲他大学里的趣事,讲他将来的计划和打算。他爷爷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摇着,一边认真地听着他讲话,脸上露出很欣慰的笑容,然后阖上了眼睛。
  他以为他爷爷睡着了,就进屋去拿一张薄毯子给他爷爷盖到肚子上以防着凉。手碰到他爷爷的手时,他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他呆呆地望着他爷爷,颤声叫了一声:“爷爷。”
  他爷爷没有回应他,他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手指发抖地去探他爷爷的口鼻,然后“哇”一声就哭出来了。他摇晃他爷爷,喊他爷爷,可是任凭他怎么哭喊,他爷爷都没有回应他一句,也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他爷爷就这样走了,走得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可是他接受不了,他想不通,他妈妈当年就是抛下他追随他爸爸去了,为什么现在他爷爷也抛下他走了,留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他想不通,他钻进了牛角尖,怎么也出不来。他整日整日睡不着,天天以泪洗面,然后他抑郁了,有一天拿着刀在他手腕上乱划,流了很多的血,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后来邻居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他,将他紧急送去了医院。
  刚开始只是在普通的外科,没多久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被转去了精神专科医院。他在这个医院里一待就待了大半年。
  住院期间,他情绪极其低落,每天都不配合吃药,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很多的画面,那些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医生见他不配合,只能强制给他喂药,他服下药之后,终于能睡觉了。可是那时,跟他同病房的住着一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十九岁的少年,那少年老喜欢盯着他看,有一次他睡醒后,一睁开眼睛就见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的床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见他醒了,咧着嘴冲他笑,嘴里说着:“你长得真好看。”
  试想一下,你好不容易睡着,一睁开眼睛突然看到有个人定定地看着你,还冲着你笑,吓不吓人?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更不敢睡了。
  好在后来,医生把那少年转到了别的病房,安排一个看起来挺安静的病友跟他同住。
  他还是睡不着,经常胡思乱想,有时身体还会出现一些僵硬惊恐的应激反应,医生只能给他加大药量,他慢慢晚上能入睡了。早上醒来,他常常怔怔地坐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有一日,他感觉他脑子好像清醒一些了,他找他手机,打开一看里面有很多的未接电话,打得最多的是陆峻野和冯硕,他看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尤其是盯着陆峻野的名字看了很久,然后一狠心把手机卡拔了出来,再也没有放进去过。
  半年多后,他出院了,虽然他病情减轻了很多,但依然万念俱灰,不知去往何处。也就是在那天,他捡到了球球,为了照顾受伤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他带着球球回了老家,顺便感谢邻居当时及时送他去医院,同时帮他预支了医药费。他把自己这几年在学校利用课外时间打工挣的钱以及勤奋学习攒下来的奖学金,用这些钱还给了邻居。
  还完钱他身上没剩多少钱了,当时他养活自己都困难,球球受伤好后,本来是想把球球送给有爱心的村民养的,然后他再出去打工,谁知球球不肯留下,一路追着他,没办法他只好带着球球一起离开了村子。
  他没有去大都市找工作,也没有回他上大学的那个城市,他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城市,在那里落了脚。
  他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了,公司虽然不大,老板人很好,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大哥带着他做销售跑业务,他们的业务都是在市内,基本不用出差。由于他踏实肯干,很快业绩就上来了,老板很器重他,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他也是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和公司一起挺过了最难熬的起步阶段。公司规模日渐扩大,他从一个小小的职员被提拔成重要的部门经理,工作稍微轻松一些了。
  有一天他无意中打开了很久没有登录的q//q,看到了陆峻野给他写的几封邮件。
  陆峻野问他在哪,为什么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
  文字不多,只有短短的几句,仍然能从这简短的文字中感受到写信人急切的心情。
  他没有回复,原因是时间已经过了很长了,他不知道陆峻野还在不在找他,即使找他,他当时的样子也不敢见陆峻野。因为长期的吃药,他身材已经走样了,连模样都变样了,那么丑他怎么能让陆峻野看到。
  所以他再一次狠心地和陆峻野断联了。
  记不清是第几年了,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那也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出差。在陌生的城市,居然让他碰到了刚刚回国的冯硕。
  那时他在医生的建议下已经停药有一年了,停药后他每天坚持锻炼,身材很快恢复回上学时候的样子,模样也变回去了。
  冯硕一看到他,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一顿,骂他这几年死哪去了,为什么不跟他联系,为什么换手机号了也不跟他说。冯硕越骂越气,手都抬起来了,没舍得打他,过来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哽着声音说:“兄弟,真是想死你了。”
  他眼睛也红了。那次见面,他和冯硕聊了很久。冯硕跟他提到了陆峻野,说陆峻野经常给他打电话打听他的下落。
  冯硕还想立马就给陆峻野打电话通知已经找到他了。
  他阻止了,冯硕问他为什么,他神色黯然没说原因,只恳求冯硕不要把遇到他的事情透露给陆峻野。
  冯硕愣了一下,说行,随后威胁他:“我可以不告诉他,但是你不能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要是再让我联系不到你,我现在就把你弄死算了。”
  冯硕当然没能狠心弄死他,他也没有再故意断联,经常保持着和冯硕联系。
  自从和冯硕见面,从冯硕那了解到更多陆峻野的信息,他对陆峻野的思念愈发地疯长。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陆峻野,这颗思念的种子早在他的心底发了芽,扎了根,再也拔不掉了。现在这颗种子在他心底蔓延滋长,胀得他胸口难受,他迫不及待地想见陆峻野了。
  最终他向栽培了他五年多的老板递交了辞职信。老板很惊讶,再三挽留他。
  他去意已决,很愧疚地向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声“对不起”。
  老板没责怪他,专门请公司所有的员工吃饭给他践行,还给他多发了几万块钱的奖金,跟他说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他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他感动地给老板一个感激的拥抱,背着行囊,带着球球回到了他上大学时的城市。
  他没急着去找陆峻野,也没有在市区里找工作,他在离市区几十公里远的一个小镇考察,决定自主创业,建一个生态旅游休闲观光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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