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田心萌那边刚训练完，她也正往家里赶。”盛小旻联系了田心萌，这会儿田心萌也回复了。
“你把我送回家就行了。”于菁菁的声音无力而沙哑，“不好意思，打扰你约会了吧。”
她还是在意自己会不会打扰到盛小旻和雨无正的私人时间。
“没有的事儿，你别瞎想了，你安全比什么都重要。”盛小旻抬手弄乱她的头发，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他问：“以后怎么办？咱们现在才大二，你还要跟这个导师至少两年，读研的时候能换导师吗？”
于菁菁摇了摇头：“我要是读研，也只能是他。换不了，真的换不了。我都不想读研了，大学我都不想读了。”
在前面开车的雨无正问道：“你就没想过去学校举报他吗？”
“举报没用，我们学校不可能举报成功的。”她满眼都是绝望“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雨无正微微侧过头，“你就没有想过，如何让这件事情停止吗？”
“我想！我怎么不想！可是没用啊！”她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失控，她只能哭着道，“他后台很硬，我一个没背景的普通学生，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盛小旻给她擦擦眼泪，道：“下次记得只要见他，就把手机录音打开，或者在身上藏录音笔。”
“不是没人做过，被学校压下来了。”
雨无正略微思索，问：“受害者不止你一个吧？”
“几乎他所有的女学生，都多多少少……据说还有个别男生。”于菁菁打了一个哭嗝。
“一个人不行，你们怎么不试试联合收集证据，一起去学校联名投诉？”雨无正提议道，“你可以和其他受害者，分别写下你们被猥|亵的经历，整理出来，尽可能的细致明确。”
他没太注意到后排的情况，继续说着，“比如，他对你们进行过的几次猥|亵，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是……”
于菁菁的全身开始颤抖，被导师用权力威胁的屈辱经历，像是过电影一样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黑暗、恐惧慢慢攀上背脊，正将她吞噬。
“雨无正你闭嘴！”不同于对于菁菁的温柔，盛小旻打断雨无正的语气十分粗暴，“不会说话就别说！”
雨无正垂下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继续开车。
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只有于菁菁暗暗压抑的抽泣声，零零散散地掉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田心萌看到了盛小旻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训练场离家不远，她比他们早一些回到家，此时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盛小旻揽住于菁菁的肩膀扶着她，田心萌拿着她的包，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只有雨无正在车里等着。
回到家以后，于菁菁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掉了，她还没脱外衣就倒在床上，没多久便昏睡过去。
“她采风前的一晚上就没睡着过。得有30多个小时都没合眼了。”田心萌看着憔悴至极的于菁菁，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转身道：“小旻，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也帮我和菁菁谢谢雨无正。”
“谢他？”盛小旻想想他刚刚在车上说得那些的话就来气。
察觉出盛小旻和雨无正的气氛不对，田心萌看了一眼于菁菁，把外套脱下、被子给她盖上，拉着盛小旻离开房间，关上门。
田心萌就像慈祥的老母亲那样柔声问他道：“怎么？跟雨无正闹别扭了？”
盛小旻哼了一声，死鸭子嘴硬，“谁跟他闹别扭？”
“他还在楼下等着，你别让他等太久了。”田心萌无奈地摇摇头。
见盛小旻衣领上面还有于菁菁洇湿泪痕，田心萌抬手，轻轻将他的衣领摆正，盖住锁骨的红痕，道：“他要是吃于菁菁的醋，你就跟他好好解释一下。雨无正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简直是洞若观火。
“他敢！”盛小旻更是来气了。
“你看看你说话怎么带火药味？别生气了，菁菁也平安回来了，人没事就好。”田心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还要照顾菁菁，就不送你们了。谢谢你，也辛苦你们了，快回去吧。”
盛小旻听话地点了点头，看着田心萌扯出一个有些无力的微笑，轻轻关上门。
第32章 争吵
坐回雨无正的副驾驶，盛小旻没说话，雨无正也没说话。
盛小旻很生气。
他为之前，雨无正跟于菁菁的那些话生气。
雨无正好歹是一个学法的，虽然是公司法务没有为普通辩护人工作过，但也应该知道要体恤受害者的心情吧？
他又因为雨无正不分场合的吃醋生气。
盛小旻一个骨子里纯弯的，根本不可能喜欢女孩子，这事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雨无正偏偏在这时候吃醋闹别扭是几个意思？
明明之前盛小旻跟晋薇女士合伙逗他的时候，他态度就可以坦坦荡荡。凭什么到了于菁菁这儿，就要把他们两个人的纯友谊理解为不正当关系？
现在的盛小旻越想越气。
他严重怀疑，刚刚雨无正就是因为嫉妒，存了公报私仇的心，才会那般口无遮拦。
与此同时，雨无正也很生气。
于情，他为盛小旻对他的态度和对于菁菁的态度生气。
也只有做猫的时候，盛小旻才会对他好、才会宠着他。可与人形的雨无正相处时，盛小旻却总是不加掩饰自己的烦躁。
他本以为，盛小旻只对毛绒绒的小动物温柔，所以他也愿意一直包容时不时对他态度粗暴的盛小旻。
可他现在才知道，盛小旻可以对人很好，只是不愿意给他雨无正好脸色而已。
于理，他为盛小旻完全不接受他的意见生气。
明明雨无正也是牺牲了假期，来回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为这件事情奔走。他知道于菁菁和盛小旻还是孩子，只顾得上抱在一起舔伤口，顾不上面对现实、解决问题。
他也是从大人的角度提供帮助，希望于菁菁不要再逃避现实，还指明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可谁知道这两个人都不领情。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第一次如此紧张。
“开车啊！”盛小旻没忍住，先打破了沉默，只是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雨无正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的状态不能安全驾驶。”
“你怎么就不能安全驾驶了？”盛小旻带着气，语气间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现在盛小旻的状态根本无法沟通，说什么都能把他点炸。
对此，雨无正倍感头疼，但还是软下态度，“盛小旻，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盛小旻冷哼一声，“谈谈你因为吃醋，就故意在于菁菁伤口上撒盐是吗？”
雨无正为自己申辩道：“我没有在于菁菁伤口上撒盐。我只是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提出合理的建议。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吃醋而故意刺激于菁菁。”
“对一个刚被人性骚扰的小姑娘说那么过分的话，还不叫在伤口上撒盐？”看着雨无正浑然不知错的模样，盛小旻气得笑了出来，“你还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雨无正皱起了眉头，“刚刚于菁菁根本就没有去想怎么解决问题。她做的只是哭诉、崩溃、发泄自己的情绪，却没做任何可以改善她自己处境的事情，这是事实。”
本来盛小旻虽然生气，但起码还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发脾气，可雨无正伤害了于菁菁还不自知这件事，让他一股火窜上了脑子。
“行，你做什么都有道理，谁说得过你啊！可刚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你那种说法考虑过于菁菁的感受吗？”盛小旻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控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情绪，他不想失控。
盛小旻很想尽可能理智地告诉雨无正，但他做不到。
他好生气。
为什么雨无正完全没意识到，他那些话对于一个崩溃边缘的人究竟意味着怎样的伤害？
为什么雨无正不知道，他那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好心，其实是在于菁菁没愈合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
“你在于菁菁那么脆弱的状态下，问她导师怎么猥亵她的、问她被猥亵了几次、问她什么时候被袭胸、揩油的。逼迫她回忆自己是怎么被人……这他妈的跟二次强|奸她有什么区别！”
雨无正低垂下目光。
方才盛小旻这番话，是他始料未及的。
“或许是我的表达让于菁菁觉得不舒服，但我也是想帮她解决问题。如果她依然保持现在的态度、继续逃避下去，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盛小旻把全身的重量沉在椅背上，他也有些后悔向雨无正发那么大的火。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而雨无正没有半分错处。
他努力地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复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又松开。
缓了一下，盛小旻咬着牙开口，“这话田心萌问可以。但我不行，你更不行。我们两个好歹是男的，她在被猥亵后选择向我们求助，这是给了多大的信任！你这不是让她受伤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