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过后再和离 第30节
虽说只是从从四品升为正四品,但整个前朝,怕是都没有如此年轻的正四品官员。
陈末娉是真的替他高兴:“咱们要不要请二弟、三弟还有祖母他们聚一聚,贺贺喜事。”
也算她在洞房后离开前,办得一件大事。
“倒也不必,如今不过只是少卿罢了,莫要张扬。”
魏珩拒绝,又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年前你同我一道进宫参宴。”
陈末娉正想答应,算了算宫宴的日子,又垂下了头。
魏珩半天没听到她的回答,重复了一遍:“如何?”
陈末娉把头垂得更低,咬唇摇头:“侯爷,我怕是不能去了。”
她尽管没参加过宫宴,但她爹是吏部尚书,对此也多有了解:“往年的宫宴都是腊月二十八,细细算来,还有近二十日的功夫。”
二十日,实在太远。
她先前一直没有明确地同魏珩说过离开的日子,可是如今,似乎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她偷偷瞄了一眼神色瞬间冷肃下来的男人,声音渐低:“到那时候,我应该不在定远侯府了。”
她打算去呈交和离书的时间本来是在祭祖后几日,可因为魏珩受伤所以耽搁了一阵,现在大事已了,无论如何都拖不到腊月底。
屋中安静了下来,睡房中一时只余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魏珩终于开口:“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陈末娉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呐呐道:“在那个......本来我打算的就是在咱们洞房后再离开。”
洞房完了,该得到的也得到了,该感受的也感受了,便到了真正该走的时候。
她的目的就在这,不是吗?
听到这话,男人的唇抿得更紧,因为用力,唇瓣已经青白一片。
又过了很久,他才道:“岳父岳母知晓吗?”
陈末娉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没关系,我相信无论什么时候回去,我爹我娘都会等我的。”
她现在没有遗憾,心慕多年的人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得手,回家后,肯定会比刚拿到和离书后匆匆回去更能接受新的日子。
魏珩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墙壁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一个小黑点,半晌后终于说:“宫宴事大,就当陪我最后一次。”
什么叫就当陪他?这......这是他嘴里应该会说出来的话吗?
陈末娉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仿佛带着遗憾、难过、伤痛、不舍。
这不是他,不该是他。
她对上了那双无数次将她溺水入深海的眼眸中,那双眼漆黑深沉,却仍旧像蒙了一层纱,无人能看懂其中的情绪。
他好像永远是这样,明明话语应该是恳求,可神色还是如常,明明情绪应该是起伏,可眼神却还是如最深最暗的海,根本看不清下方是否有澎湃的洋流。
她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挽留,也看不透他到底有没有不舍。
婚前那层纱一直留到了婚后,甚至留到了和离时,她和他还是永远隔着一层。
陈末娉压下嘴角那丝自嘲的笑容,再次拒绝:“侯爷,这次真的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男人视线,坚定道:“您要记得,咱们已经和离了,陪您出席宫宴,那算什么?”
那是欺君之罪。
女子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但是她想以魏珩的聪明,定然能明白。
男人果然没有再劝她。
他沉默下来,坐到床沿边,一只手搭在床沿上。
陈末娉的指尖不知何时从锦被中探了出来,也几乎要触碰到床沿。
魏珩垂眸望着那几根细白柔软的指尖。
明明靠得这么近,可是这寸余的距离,却如此难以跨越。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不间断地敲打着窗棂,“啪嗒啪嗒”,卷起片片干枯的落叶。
二人不知何时,都把目光移到了窗户上,看着窗边两片落叶,被寒风卷裹在一起,吹散、又裹拢,吹散、又裹拢,如此两三次之后,枯叶终于碎了不少,彼此的残枝烂叶交织在一起,顺着墙边缓缓下沉,再也瞧不见了。
魏珩终于起身,道:“我去让他们撤碗碟,你先休息。”
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
陈末娉点点头,窝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等屋中所有人都离开后,又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最后,她是被再次饿醒的。
天光大亮,显然是正午,魏珩应该已经去上值了。
好在玉琳在她身边守着,见她醒来,急忙端上饭菜,让她能稍稍垫一垫肚子。
“侯爷去大理寺了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玉琳却摇摇头:“侯爷今日休沐,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休沐日又处理公务,他这和去上值有什么区别。”
陈末娉嘟囔了两句,伸手让玉琳把自己扶起来:“先洗漱,洗漱完后,把妆奁中的和离书拿上,我们去书房寻侯爷。”
瞧前夜那样子,小侯爷身子健壮,应当不用她再费神喝药了。
既然如此,诸事已成,还是早些去同他说说,去衙门呈交和离书才是。
第27章
难育 侯爷和夫人若是准备求子的话,还……
玉琳应了, 刚行到梳妆台前准备打开妆奁匣子,就被身后“哎呦”一声惊得回了头。
陈末娉双脚蹬着鞋本打算站起来,现在却软绵绵地靠着枕头倒了下去, 双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小脸煞白。
玉琳顾不上拿和离书, 连忙跑到自家夫人面前候着:“夫人,您怎么了?”
女子深吸一口气,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没事,就是肚子疼。”
“肚子疼?莫非是您小日子来了?可是现在也不是您小日子时候啊。”
玉琳说着,看了看她下身的小衣,其中渗出了点点血迹。
“真的是您小日子。”
玉琳急忙寻出月事带, 搀扶着陈末娉去浴房换上, 换完出来又让她饮下浓浓一杯热的红糖水。
饮完红糖水, 腹中渐渐温热起来, 陈末娉才稍稍好了些,小脸也恢复了少许血色。
窝在锦被里,她算了算自己小日子的时间, 有些不安:“我先前时间虽然也不太定,但偏差不会太久, 这次大概提前了八九天, 不知是为何。”
玉琳连忙道:“要么奴婢先找郎中来瞧瞧?”
陈末娉点点头, 又让她斟满红糖水端着,才道:“去吧。”
玉琳领命而去, 而她就坐在榻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等着疼痛缓解。
片刻后,玉琳就回来了, 带来的不但有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女郎中,还有本该在书房处理公务的男人。
“侯爷?”
陈末娉瞪大眼睛:“你来做甚?不过是点小事儿罢了。”
魏珩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手覆在被子上,望向女郎中:“好好把脉。”
女郎中应是,从女子手中接过水杯放置一边,搭上了她的手腕。
把完脉后,女郎中眉头渐紧,询问陈末娉是否方便后,又在她颈部、腹部分别探查了一番。
“怎么了?”
陈末娉看这女郎中郑重其事的样子,也逐渐紧张起来。
女郎中看了魏珩一眼,得到他肯定示意后,才继续问道:“夫人,你是否有过今日这般情况?”
陈末娉:“我偶尔会这般疼痛,但是很少像今日这样,日子提前许多的。”
见女郎中又在沉吟,陈末娉忽地灵光一闪,想起一事:“不对不对,很多年前也曾有过。”
她初潮早,随后第二次迟迟没来,娘亲就带她看了郎中,足足喝了好几个月的药才来了第二次,第二次后好像有一次间隔很近,不过之后她基本日子都差不多,就把这事儿忘了。
女郎中的眉头稍微松了松:“那您每次经期时,是不是血量不小?”
陈末娉点头。她和初晴还有几个朋友聊过,她算是其中最多的,还总因为这个弄脏床单被子。
“那便是了。”
女郎中舒一口气,抓过纸笔开始写方子:“您这是血瘀之症,其实您月水应是不调的,但因为您血热气旺,一定程度上又化解了血瘀,并在脉象上冲淡了瘀像,平日便体现不出。”
“对嘛,我就说,前几天那位老郎中给我把脉,就说我血热气旺身子骨好呢,还开了药让我出火。”
说到那位老郎中,陈末娉干脆让玉琳把药方拿出来给女郎中瞧瞧,她看得出来,老郎中怕是治男科的,可眼前这位女郎中才是妇科圣手。
玉琳闻言,面露难色:“夫人,药方当时没有留下,每次拿药是府里药房直接送来的,奴婢只大概记得其中有天门冬、当归、卷柏、桑寄生等物。”
听到这话,女郎中有些诧异地望了魏珩一眼,但众人的目光都在玉琳身上,所以没人发觉。
待玉琳说完,女郎中才道:“这些药物多有滋补之用,怕是夫人近期情绪起伏不定,又补而未泄,加强了瘀滞,故而引得日子提前。”
她宽慰道:“没事,您待月水结束后,按照我的方子喝上两副,之后应当就无事了。”
顿了顿,她看看陈末娉,又看看魏珩:“不过侯爷和夫人若是准备求子的话,还需多准备些时日。”
陈末娉怔住:“这是什么意思?我求子不易吗?”
女郎中斟酌一番:“也不是不易,只是对于血瘀之症,需要些缘分罢了。夫人血热气旺,一定程度上与血瘀达到了平衡,说不准不用调理,就能顺利得子。”
说完,女郎中朝二人行了拜礼,合上药箱,便准备退下。
魏珩起身:“我送送郎中。”
言罢就跟上女郎中的脚步,迈出了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