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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过后再和离 第78节

  第73章
  救治 我甚至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谈过……
  马车飞驰, 不过多时便停在了一处药铺旁,一位年迈的老郎中早早侯着,见马车停下, 颤颤巍巍地行到车前,从车门口往里查看。
  “王郎中?”
  陈末娉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先前去府中给侯爷和她诊治的郎中吗。
  他擅长外伤,尽管曾给自己看错过妇科, 可现在女子也没心思提起那事,带着哭音急声道:“您快瞧瞧侯爷吧!”
  “好好好,您别着急。”
  王郎中说着,先让随行的侍卫用春凳将魏珩从车上抬进药铺中。
  陈末娉紧跟着下去, 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里屋里, 看着男人被人放在整片竹子打磨成的凉席上, 忍不住心尖一颤:“郎中, 这大冬天的……”
  王郎中简要道:“这样才不会粘黏伤处。”
  说话间的功夫,他已经拿起一把剪子,喷了些酒, 又在火上炙烤一番,去剪男人已经粘连在身上的衣衫。
  陈末娉看得紧紧咬住了唇瓣, 可却不敢再问, 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的男人, 等着王郎中处理伤势。
  魏珩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更是冷到极致,他紧紧闭着眼, 眉头无意识地皱起,嘴唇也抿着,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唇色的苍白。
  让他平日爱苦着脸吧,这下都昏迷了, 正好一次苦个够。
  陈末娉下意识想嘀咕他两句,可看见男人素来整洁的头发上也沾满了血污,俊逸的面容被污渍掩盖了大半,终究没忍住,眼泪再次溢出了眼角。
  她咬牙忍住哭声,从屋中寻了块棉帕,一点一点,给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
  男人的眉眼重新露了出来,眉头还是皱着,女子抬手,轻轻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郎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劳烦您从床头那边托住侯爷的身子。”
  原来郎中已经将魏珩下身的衣物都除了干净,只剩肩膀和胸口附近,因为紧挨伤口,所以需得更加小心。
  陈末娉急忙应了,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走到男人身后,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从后面托住他的脊背。
  剪刀刀刃锋利,从满是污血的衣衫上划过,几乎要戳到肌肤。
  女子提心吊胆地瞧着,看着郎中一点点剪掉伤口周边衣料,又狠下心,把伤口上附着的衣料也除了下来。
  刀伤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大片的血肉翻转,边缘处有些地方,已经凝固结痂,因为郎中的动作,又再次被扯开,流下鲜血。
  她心中一痛,仿佛扯开血肉的是她自己。
  这是为她挡的伤,这是帮她流的血。
  郎中忽地停住了动作。
  陈末娉还在盯着男人的伤口发呆,见状急忙抬头看向郎中,焦急道:“郎中,怎么了?”
  郎中叹了口气,示意她看向胸膛的那块伤:“夫人,这刀砍得太是位置了些,其他部分都不打紧,只是这里紧贴着侯爷心脏,不知伤口深浅,若是贸然处理,就算外伤痊愈,日后也要留下病根的。”
  陈末娉一愣,低下头,呆呆地望着他胸口的伤。
  看上去确实很深,翻出来的血肉都比旁处多不少。
  竟然紧贴上心脏了吗?那他适才,不就是拿他的命,帮她挡了一劫。
  他习武多年,老侯爷又是在战中去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刀的凶险力道。
  可他还是挡了。
  陈末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不是不喜欢她吗,不是一向淡然吗,不是对什么事儿都没情绪吗,那为什么要在最要紧的时候,这么对待她。
  这死男人,肯定是因为她提出的和离而怄着气,一定要在别的事上压她一头,比如这样,好让她对他长存愧疚,好让她对他念念不忘。
  “你有几成把握?”
  吸了吸鼻子,女子稳住情绪,再次看向已经年迈的郎中。
  郎中沉吟了片刻,掂量道: “五成吧,剩下五成,要看侯爷自己。”
  “那就够了。”
  陈末娉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那五成,他一定有把握。”
  得了这话,郎中点头应是,放下剪刀,拿起一把更为精巧的小刀,对上了魏珩胸口的伤。
  陈末娉全身紧绷,双手虚虚贴在男人两侧胸膛上,防止他因为疼痛而突然挣起,造成更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他晕得很沉,直到郎中满头大汗地除掉伤口的旧痂,敷上药粉扎好绷带,他都没有醒来。
  做完一切后,郎中长出一口气,朝陈末娉道:“夫人,伤口处理完后,今夜大概率会有高热,接下来就看侯爷能不能挺过去了。”
  “他一定会的。”
  见郎中处理完,陈末娉也长松了一口气。
  她行到屋中的炭盆旁,一边用铁棍拨弄炭火让烧得更旺,好缓解男人躺在竹片凉席上的冷意,一边坚定道:“我相信他。”
  王郎中看着女子垂头拨弄炭盆的身影,又看了眼榻上的男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出了屋子,去准备汤药。
  等王郎中离开后,陈末娉把炭盆搬到魏珩躺着的床脚下,又去检查屋内的窗子。
  窗缝不能太紧,不然炭火味容易熏到人,但也不能太松,不然外面的冷气进来,把本就受伤的男人冻到了,怕是会让他伤情更重。
  她刚刚弄好第一个窗子,门闩轻动,两个慌张的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夫人!”
  “侯爷!”
  魏丁看见自家侯爷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而玉琳已经扑到陈末娉身边,哭哭啼啼地抱住了她:“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应留在府上打理箱笼,应该跟着您一道去衙门的!”
  魏丁也喃喃道:“是啊,应该跟着您二位一道去的。”
  “事已至此,没必要说这些。”
  陈末娉适才也有一瞬间想过,若是魏丁跟上会怎么样,魏丁会些功夫,魏珩是不是就不会伤得这么重。
  可没有如果,男人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已成事实。
  更别说,他们也跟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但贼人实在来得太多太突然,怕是他们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想到此处,陈末娉将最后一个窗缝关到合适的位置,朝魏丁道:“其他几个侍卫呢?若是受了伤,就安排他们尽力医治,若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若是人已经不在,那便尽可能地抚恤他们的家人,不必在乎银钱。”
  魏丁从地上爬起,哽咽着应了声是,又打开门出去了。
  陈末娉扶起还在哭泣的玉琳,轻声道:“起来,后面我还需要你帮我,做许多事。”
  玉琳重重点头。
  *
  是夜,寒风呼啸。
  陈末娉将男人身上盖着的黑熊皮毯往上提了提,确保他的肩膀也不会受到一点凉风,又用棉花蘸了水,去滋润他已经干得起皮的薄唇。
  可他的嘴不知怎么干得这么快,刚润完,转个头的功夫就干了。
  陈末娉来回几次,见那唇瓣一点没有润湿的痕迹,黛眉一蹙,忽地想起了什么。
  她赶忙伸出手去探男人的额头,意识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已经开始烫手,她急忙唤玉琳:“快!拿冰来!”
  玉琳赶忙去拿冰,用芭蕉叶包着,敷到男人的额头。
  可这还不够。
  陈末娉摸着他的掌心,魏珩的掌心也是滚烫。
  她忍着刺骨的冷意,用棉帕蘸着冰水,掀开熊皮毯子,去擦拭男人的前心后背。
  他的高热来势汹汹,沾水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装冰的芭蕉叶换了一片又一片,可他的温度还是没有一点要降下来的迹象。
  王郎中一直在隔壁的小屋熬药,听到消息,赶快送来了一盏刚熬好的药汤,朝陈末娉道:“夫人,得速速让侯爷服下这药。”
  说得容易,但魏珩昏迷着,如何进汤药?就算掰开他的嘴喂进去,下一刻,男人也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陈末娉无法,只能自己饮一口,给男人喂一口,再帮他擦拭掉吐出来的大半口,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勉勉强强喂进去了一碗汤药。
  折腾来折腾去,天色已经由暗转蓝,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可男人一点退热的征兆都没有。
  王郎中看了眼天色,叹一口气:“夫人,若是天亮之前还不能退热,那侯爷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一定能退。”
  陈末娉说着,没有看向郎中,而是又将已经冰冷的手浸入冰水里,再次捞起帕子,给男人擦洗。
  她像是木然了一般,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冰水的凉意,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浸水、拧干、擦洗的动作,期望着掌心下的温度能稍稍下降些许。
  但是没有。
  窗外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
  陈末娉忙碌了一整夜,此时摸着仍旧烫手的男人肌肤,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她不敢靠近男人的伤口,只能握住他的手,泪水一滴滴砸在他身下冰凉的竹席上。
  “求求你了,挺过去吧。”
  女子捧着那本该很有力量的大掌,贴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划过自己的皮肤又划过他的掌心。
  “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
  她喃喃道:“我甚至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谈过心,不是吗?”
  话音未落,不知是不是陈末娉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捧着的这只手,似乎动了动。
  女子心神一凛,立时偏过脸,盯着男人的动静。
  可魏珩还是先前的样子,一动不动。
  她的眼前再次迷糊一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擦都来不及擦。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玉琳惊喜的声音:“夫人!您摸摸侯爷额头,好像开始退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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