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过后再和离 第105节
陈末娉抿紧了唇,眼前不知不觉,又模糊了。
那她真的要感谢菩萨,就算是个骗子,至少,他还留在这世上。
*
主仆二人说完后,就开始谋划,因为陈末娉现下身子不遍,所以就由玉琳想办法探查,当然,为了防止被客人察觉心思,还需得小心行事。
玉琳当即让旁人来伺候陈末娉躺下,自己换了衣衫,想办法遮了遮面容,冒着夜色去给卫公子安顿好的院落里,替了一个洒扫丫鬟。
洒扫丫鬟没什么人会注意,又偏偏可以随意在院里活动,随时注意主家动向,再合适不过。
但令玉琳和陈末娉没想到的是,这位卫公子,当天夜里并没有回来,筹备好的计划当场落空。
看吧,她就说那人是真的不想过来住,第一天啊,居然都没回府里,而是直接歇在了卫所,要是是侯爷,怎么可能这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呆在陈府才是。
玉琳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敢说,只看向陈末娉:“夫人,那就等明日再看?”
“只能如此了。”
但第二日,一直到傍晚时分,天都要黑了,男人还是没有回陈府。
“怎么回事?”
陈末娉真的不愿就此放过这一点点可能。
她看向玉琳:“去瞧瞧,我兄长回来没有。”
陈初骋也没有回来。
“那就好办了,他们二人肯定在一处。”
女子说着,扶着肚子,缓缓起身:“我们去门口迎他们,若是今日还宿在卫所,就去卫所找他们。”
无论如何,她都要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玉琳应下,搀扶住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陈府大门,两人就听见门口一阵嘈杂之声,连带着马车的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末娉长舒一口气,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看样子,是要回来了。
第101章
重逢 是他,就是他!
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戴着面具的男子首先下车,然后伸出手,从车里搀扶出了喝得醉醺醺的陈初骋。
“天啊, 这是喝了多少啊!”
陈末娉的注意力有了瞬间转移,她急忙上前两步,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哥哥,却被卫焕推开了手:“夫人小心, 我来就好。”
说话时,男子已经单臂扛起了陈初骋,一步步朝后院去。
陈初骋强壮,而卫焕的身材却只是偏瘦, 但他扛起男子时, 脚步极为坚定。
女子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现下看, 更像了,除了这男子瘦一些,好像姿势也差不离。
她忍不住紧紧跟在男子身后, 一直跟着他进了陈初骋的院子,又进了哥哥的睡房。
男子进屋后将她兄长放下, 然后随手拉过锦被, 盖在陈初骋身上。
“陈兄回府前刚吐过两次,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吐,但还是劳烦夫人再叮咛下下人, 让他们守着些,不要懈怠。”
“居然吐了两次?”
她哥哥的酒量她也知道一二,他都能吐两次,那喝得真的是不少了。
陈末娉瞪了睡得死死的兄长一眼, 朝一旁候着的侍从吩咐守夜,安顿完了后,才抬眼看向还戴着面具的男子:“多谢卫公子。”
“不必,陈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只是随手将他送回而已,不算什么。”
言罢,卫焕便抬手作揖:“夫人身子重,早些歇息,在下也先走了。”
话音未落,男子便抬脚要离开,看那动作,一点都不像要在先前给他备下的院落中留宿。
陈末娉本来已经有五六分肯定的心,又渐渐冷了下来。
玉琳说的对,若是真的是魏珩的话,怎么可能会对她躲闪不及。
难道他真的不是魏珩?一切只是她想太多?
可是没有看见这人的真实相貌,陈末娉还是不甘心。
“唉!卫公子等等!”
女子被侍女搀扶着,紧走两步想要赶一赶。
当然,以她现在的脚力,赶是肯定赶不上的,更别说男子还行得那么快,像一道风一般窜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逃命呢。
但她刚赶了两步,还没多喘上气,刚刚离开的男子又折返回来,在她面前丈余的地方停住脚步。
“夫人,怎么了?”
他又扫了一眼女子的肚子,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纠结,可最后还是开了口:“您身子重,真的要注意些,不能快行。”
“卫公子放心,我晓得的。”
见他折返,陈末娉也站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同魏珩差不多一般高,她需得稍稍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卫公子,适才我是想问,您缘何走的那么快啊,哥哥的院子离您不远,出门右拐便是,您不必匆忙。”
男子默了一瞬,放低了声音:“夫人,我还有事,需得回卫所一趟。”
“回一趟?”
陈末娉上前半步,盯着他的脸,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那块遮住真容的面具:“所以您一会儿还回来是吗?那我就安排您院中的下人整理被褥、备好热水,等您回来。”
面前的男子张了张嘴:“那个......夫人,我的事情不一定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应当直接在卫所休息,您不必让人操劳。”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就算他想避嫌,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避嫌也太过了吧,他们陈府怎么说也是诚心诚意招待他,既然能和她兄长关系不错,也不至于这点事理都不懂吧。
陈末娉适才还觉得他想离开,这一点不像魏珩,可这男子表现得实在有些太有执念,甚至于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起来。
还没看见他的相貌,陈末娉怎么可能随便放他走。
正在女子斟酌要用什么手段、什么情景下查看他的容貌显得自然又得体时,屋里忽地又传来了声音:“卫......卫兄?”
卫焕偏过头,朝屋里看去。
陈末娉顺势道:“卫公子,我兄长醒了,既然唤您,那咱们一道去瞧瞧吧。”
卫焕微有迟疑,但此时屋中又传来陈初骋的叫声,加之陈末娉再次逼近一步,朝屋中扬了扬下巴:“走吧。”。他竟不得不去。
“好。”
男子勉强应下,侧过身子,转身再次进入屋内。
陈末娉跟着进去,行到榻前时,才发现陈初骋根本还没醒,不知是喝多了梦见了些什么,正说些醉话,时不时蹦出来几个名讳。
两人在床榻边守了会儿,见他不是特意唤人,男子又准备抬脚离开:“夫人,我看陈兄只是喝多了,没有特意叫我,我还是先去卫所,忙我的公务。”
可既然进来了,陈末娉怎么可能再给他走的机会。
“忙公务?”
陈末娉低声重复了一声,示意另外一个候着的侍从给卫焕端来椅子:“卫公子,还是稍稍等一下吧,兄长今日确实饮了多,他既然唤你,保不齐一会儿有事。”
椅子都搬来了,卫焕无法,只能先行坐下。
见他落座,女子心中满意,朝身旁的玉琳摆了摆手。
玉琳会意,很快给她搬来椅子软垫,搀扶着她坐下。
“我突然想起来,亡夫当年在世时,最爱说的事,也是要去衙门忙他的公务。”
说话时,女子垂首拨弄了一下衣摆,然后抬眼,朝面前的男子笑了笑:“但公务是忙不完的,他一生都在公务上忙来忙去,最后,也死在了公务上。”
陈末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的动静,因着看不见他的神情,故而她只盯着男子露在面具外的小半张脸。
但让她遗憾地是,男子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他是否因为这句话而有所触动。
当然,她也不气馁,因为魏珩本人就是个超乎寻常的天才骗子,她整张脸露在自己面前时都堪不破他的情绪,更别说蒙了大半张脸。
她继续说了下去:“卫公子,你应当知道我亡夫是谁吧?你们全军上下,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卫焕犹豫了一瞬,微微点头。
“我就说嘛,你们没有不知道的。”
她礼节性地朝男子笑了笑,接着放大招:“其实我还是想问您一下,您跟在我兄长身边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我亡夫离世时的情形。”
女子稍稍错过了点视线,像是在回忆过往:“我听说,他连遗体都没找到。”
卫焕没有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是想诈一诈眼前的男子,可说着说着,陈末娉倒是真的眼眶开始发酸,眼尾也渐渐红了:“我同他和离后,家中都不喜我过问他的事,故而一直到今日,我也没有法子仔细了解到他离世时的情形,还好卫公子您来了。”
“所以,请您将您知道的情形,都告诉我吧。”
女子说完后,屋中久久都没有动静,只有陈初骋的嘟囔和鼾声时不时响起,打碎这屋中堪比寒冰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陈末娉终于看见那张露出面具的半张唇动了动。
卫焕总算开了口,还是那般低哑的声音,但不知是不是女子的幻觉,此时她听上去,觉得这男子的语调不似一个陌生人那般平静。
“确实没能找到遗体,但战场上,没能找到遗体的将士多了,您的前......亡夫,并不算特例。”
他的目光落下,在女子的小腹上停顿了极短的功夫,又匆忙移开:“夫人,斯人已逝,就算寻回遗体也是枉然。不必执着于此,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面前男子抿了抿唇,顿了顿才继续道:“您亲人既然不愿您再提起他,自然也是为您考虑,毕竟,那位,只是您的前夫罢了。”
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