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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继子绑定情蛊后 第33节

  她将瓷瓶放在他鼻尖又晃了晃,待孩子平复下来后,放柔声音哄道:“别怕,无论你说了什么,阿娘都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阿九眉头松了又紧,犹豫道:“那你会告诉爹爹么?”
  洛云姝笃定:“不会。”
  阿九这才放了松,陷入关于陈大的回忆:“陈大是爹身边的人,他死了。他死的那天我从爹那偷了你的画像,送回去的时爹爹回来了,我怕他责备就藏在柜子里。”
  透过柜子的孔眼,他看到一些情形,也听到一些事:“陈大来说他想回乡。爹爹给了他银子,又问了他一些话,陈大突然惶恐起来。”
  洛云姝问:“问的什么话?”
  阿九将姬忽温和却带着压迫感的语气仿得惟妙惟肖:“陈大,你生了妇人之仁,对赵妪那孙女动了情,将她和赵妪藏起来了是么?”
  赵妪这个人洛云姝知道,是大房那位大夫人的陪嫁傅母。
  她猜到姬君凌要问什么。
  那个困惑也曾在她的内心萌芽,但她始终不愿相信。
  她又问:“陈大如何说?”
  阿九不假思索:“陈大吓坏了,跪在地上认错,说什么‘二爷饶命,小的实在不忍心,小的带她们祖孙俩回乡,她定不会说出去!”
  五岁那年的所见所闻,八岁的阿九却仍记了个十之七八,仿佛那一幕幕早在他心里烙印过无数遍。
  他不知道赵妪意味着什么,毫无波澜地叙述着,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还说到我与长兄。”
  屏后的姬君凌倏然凝了眸。
  洛云姝亦看向他。
  对视的一刻,她从他眸中看到了少见的复杂情绪。
  像是不敢相信、失望,失望过后又像是松了口气,目光变得冰冷坚定,仿佛彻底下定了决心般。
  她心情也跟着乱了。
  阿九继续道:“爹爹说赵妪办事不力。陈大说,赵妪也不知道为何会是九公子,以往都是长公子来。”
  被迷药控制的阿九不再戴着小大人的面具,歪了歪脑袋,好奇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洛云姝喉间突地发哽。
  她无法回答阿九的问话,不是不懂,而是不忍心。
  难言的哀伤和愤怒充斥着她。
  她脊背阵阵发凉。
  阿九神思也不甚清楚,得不到回应就不再等待,像个人偶,自顾自地往下回忆:“后来爹爹说,他可以放陈大走,但是他不能活着回乡。爹爹给了陈大一剑,陈大倒下了,地上都是血……可是,爹爹又给了自己一剑,说陈大背主被他杀了……”
  五岁的他知道那是“杀人”。
  张叟说杀人是坏人才做的事,爹爹是好人,可连爹爹也杀人。
  “难道爹是坏人……”
  阿九茫然呢喃着,失焦的眼中溢着兴奋,手也颤抖。他思绪彻底乱掉,开始胡言乱语。
  “不,爹爹不是坏人,爹是除了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杀人也不是恶行。
  “他们都说我害死了张叟,可我不是故意的,爹爹杀人,他不是坏人,我也不是,我不坏……”
  阿九得到了解脱,木然的小脸上漾起释怀的笑。
  那样的笑出现在他没有表情的雪白小脸上,就如眉心点着朱砂的鬼童子,漂亮、诡异、毫无生气,他兴奋地陈述着自己的结论:“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怪物,我不是……”
  他太年幼,经不住太剧烈的情绪折磨,洛云姝不顾姬君凌是否还想问别的,迅速取出解药给他服下。
  服过解药,阿九恢复了平静,呆坐着良久才回过神,不明白自己为何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睡了个长觉,还梦到了陈大和爹……
  他惶恐地看向阿娘。
  洛云姝虽在笑着,下巴却悬着一颗水珠,是眼泪。
  阿娘哭了。
  他不解地看着洛云姝,伸手去触碰她的眼泪,很烫。
  阿九有了猜测,他笃定道:“阿娘,你方才瞒着外面那侍婢,偷偷给我用了药是么?”
  这孩子敏锐,洛云姝担心他会将此事说出去,刚要叮嘱,阿九先道:“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洛云姝放了心。
  阿九迟疑着不走,最终问出了今日就想问、但怕阿娘难过没有问的问题:“我是不是活不到及冠?”
  洛云姝愕然看着儿子,不知不觉,面上又湿了一片。
  阿九伸出袖摆像个小大人替阿娘拭泪,又有些茫然:“阿娘,你会放弃我,再生个康健的妹妹么?”
  洛云姝摇摇头,她深吸一口气,笃定道:“别多想,阿娘早就有办法,也不会放弃你。”
  阿九离开了房中。
  姬忽派来的侍婢喜雨再次入内候着,洛云姝懒洋洋半趴着:“孩子大了逗起来真没意思,我倦了,你今日也累了,歇息吧。”
  说完旁若无人地走到内室,褪了外衫,掀开床幔上榻。
  喜雨不敢监视得过于明显,在屋内扫视一番,确认无后才退下。
  拔步床内陷入昏暗,只有外间留着的烛透进微弱的光。
  纱帐在微光中朦胧如雾。
  洛云姝蹙眉看着榻边的人,反问:“长公子究竟只是想确认,还是早已知道真相,要告诉我。”
  他既能查到陈大,来之前应当对此事也有了几分数。
  所以他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姬君凌反问:“重要么?”
  洛云姝缄默,的确也不重要。
  前后来龙去脉她已理清,姬忽深知以老太爷的偏心,即便是大房的人下毒,也依旧可能怀疑二房,故而他选择在老太爷汤药里下毒。
  只因阖府上下都知道长公子孝顺,常给太爷试药。
  他需要一出苦肉计来洗刷二房的嫌疑,他一早就选中了姬君凌,不料那日阿九忽然抢着要试药。
  当时姬忽也在场。
  阿九身上避毒的珠子对内服的毒药作用微乎其微。姬忽很清楚,他本有机会阻止阿九饮下那碗汤药,但为了他的计划,他放任一切发生。
  那时阿九才五岁……
  窗外山风呼哨而过,室内烧着地龙,洛云姝仍觉得冷,她终于体会到中原人常说的“物是人非”是何意。
  姬忽他是真的变了,变得彻彻底底、面目全非!
  洛云姝指尖微微发抖。
  姬君凌问得没错,姬忽事先打算让哪个儿子去试药并不重要,无论是谁,他都能狠下心。
  那么姬君凌他呢?
  作为最先被选中、如今也依旧被忌惮的长子,他会怎么做?
  洛云姝猜他八成想联合她对付姬忽,至于要对付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父子情分有多深。
  至少他会消除姬忽的威胁。
  可连阿九的亲生父亲都不可信,何况同父异母的长兄?
  洛云姝刻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重要啊。毕竟姬忽起初选中的是长公子你不是阿九,只是出了意外,不得不顺势而为。若不是事出情急,我想他也不会愿意伤害阿九,但长公子你却有可能为了稳固地位打压阿九。因而若你想借我的刀对付你父亲,我没法相信你。”
  姬君凌走近,颀长身影在榻上落下影子,覆盖住她的身体。
  他俯下身,冷冽气息似冷雾圈住洛云姝:“为何信不过?你也清楚,当初外界都称您与我‘母慈子孝’。”
  洛云姝自然清楚。
  那些谣言是当初她初嫁姬忽时为了巩固地位派人给散出去的。
  他在反讽她。
  洛云姝扯过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三角粽坐着。
  黑暗中,姬君凌低笑了声。
  洛云姝一顿。
  她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们在温泉池中都交吻了,还是她先开始的,这会还遮什么?
  她假装听不懂:“有话快说,不然我喊人了,那些暗卫都在外面,长公子一人恐怕难敌四手。”
  姬君凌不以为然,俯下身同她低语:“但据晚辈所知,外面那些暗卫不止是防着晚辈,亦是防着您。”
  他轻飘飘地揭穿了她正被姬忽监视、控制的处境。
  洛云姝气急:“你——”
  虽清楚他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在与她陈明利害——
  姬忽不是她能信赖的人。
  但她不会轻易上了姬君凌的贼船,既然是交易,也得平起平坐,如今他姬君凌一副施舍的姿态,真当她走投无路只能与他合谋?
  惹急她,就给他们父子一人一碗毒,再带阿九回苗疆!
  洛云姝裹着被子躺下来,留给姬君凌一个懒散的背影:“那是姬忽心里有我,他醋劲大,才会监视我。”
  姬君凌许久不语。
  身后一片寂静,洛云姝不顾他的存在,手枕着肘,脑中一遍遍回忆今日阿九的话,心绪越发凝重。
  原来阿九压抑着嗜血一面并非本性,是姬忽造成的。
  可姬忽却因此忌惮孩子。
  他自己弑父夺权,怕阿九将来也如此。才要请夫子规训阿九,让他日后做个良善之人。想必他十之八九不知道阿九那日看到了他杀害陈大,否则以他的谨慎……说不定连阿九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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