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继子绑定情蛊后 第42节
云山阁中。
洛云姝牵着幼子来到其父病榻前,阿九定定看着榻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爹爹,猝然后退。
他清稚的嗓音变得沙哑:“阿娘,他……怎么了?”
洛云姝琢磨着他的措辞。
从前阿九都是称姬忽为“爹爹”,怎么如今只剩一个“他”。
她想到那个可能性,问阿九:“阿九,是你么?”
阿九咬了咬牙,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消失了,只剩下死寂的冷。
他说:“是我。”
洛云姝看着平静得近乎冷血的孩子,问他:“为何这样做?”
为什么要因为姬忽变成这样。
她的询问让阿九面色猛然刷白,他看着自己的手,黑白分明的眸中萦绕着无措。他怕阿娘厌恶他,他答应过阿娘要做个良善之人。
但阿娘没有,她在他跟前蹲下身:“阿九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阿九点点头,沉静眸中又被痛苦覆盖住:“是,阿娘,我都想起来了,是爹爹,爹爹杀了陈大,其实一开始,他要杀的是我和长兄。”
夫子都说他“博闻强记”,他的确记东西很快,印象深刻的事情能记很久很久,那些血红的画面就和他们的对话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阿娘用迷香套他的话时,连带那些遗忘的细节,他也全都记起来了,五岁不知道爹爹和陈大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但八岁的他读过许多书。
他知道何为“苦肉计”、何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爹爹用的就是苦肉计,而他和长兄是爹用来套住狼的孩子。
阿九漆黑的瞳仁麻木:“我想假装不知道,那天晚上,爹爹他身上染了血,他还那样看我,不公平……”
不公平,是爹爹让他变成了怪物,他却因此厌恶他。
他守着这个秘密,怕外人知道,更怕爹爹知道——爹钥匙知道了,会不会像对陈大那样对他和阿娘。
他在爹爹的茶中加了几滴自己的血,“我怕他伤害你,但我不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九急剧颤抖,但较之上次离朱走丢,洛云姝没有过多波动,只是攥住儿子的手:“阿九,你的血里虽带着毒但至多只会让他中毒时更为痛苦,但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另外,你记着,爹爹病倒是因为救太子中了毒箭。”
她告诉他:“别与旁人说起此事,也别再自责,忘掉它。但千万答应阿娘,以后你万不可再轻易用毒,尤其是对无辜之人,知道么?”
阿九停止颤抖,郑重点头。
洛云姝让濯云带他下去休息,她看着榻上失去知觉但依旧能听到旁人对话的前夫,没有憎恨,只有近乎冷漠的怜悯:“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何要联合他了吧……阿九本该无忧无虑,因为你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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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遇刺的事最终有了下文,吴王也如计划中被牵扯入局。
证据确凿,太子党的人纷纷攻讦吴王,纵有母族撑腰,那位王爷最终落了个弑杀太子的罪名。
“刺杀储君之罪不同寻常,吴王起初否认刺杀太子,自称是当年被父亲横刀夺爱,才要借此机会报复。”
山庄厢房里,洛云姝在调制解药,听对面姬君凌说着此事。
她早就料到吴王的结果,并不十分意外,随意赞了一句“长公子算无遗策”,便继续手上动作。
躺在榻上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昨日洛云姝去见一个旧识,这少年是旧识收留的一个病人。
她把人带了回来,倒不是出于心善,而是她发觉少年曾中过天蟾教的毒,如今会用教中之毒的人只剩她和离朱,此毒十有八九与离朱有关,藉由这个少年,说不定能查到师弟下落。
人刚捡回来,姬君凌就来了。
姬君凌看着她为少年调解药时耐心的动作,淡道:“这少年身份您可查证过?是否与父亲有关。”
洛云姝自然查过,她故意把问题甩给他:“这不是长公子应该考虑的事么?我不需要权势,大不了带阿九隐居,不怕你父亲的报复。”
姬君凌低声笑了。
其实他查过,此人与姬忽无关。
他是纯粹不想看到她照顾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陌生少年。
为何不想,他也说不清。
姬君凌没再说话,看着她手上动作,洛云姝刚调制好解药,解开少年的衣襟就要涂药。
姬君凌按住了她的手,
洛云姝想起上次被他挠手心的暧昧,倏地抽回手。
姬君凌则接过几案上的解药,亲自给少年涂上:“您是长辈,这种事应当由晚辈来代劳。”
嗤,装得倒像个孝子。
洛云姝掏出帕子当着他面擦拭着和他触碰过的手。
姬君凌给少年喂过药,又简单处理了伤处,解掉少年衣襟时,他宽阔的肩背挡住了少年,洛云姝看不到少年伤处情况,只能凑近了些。
姬君凌又挡住了她视线。
他淡淡回头看她一眼:“您身为长辈,不应自重么?”
什么鬼话?洛云姝白他一眼,坐到边上:“别把人给我治死。”
姬君凌没说话。喂下解药后少年很快醒来,他告诉洛云姝他名唤亭松,是一个江湖掮商培养来为他窃取奇珍异宝的死士。数日前他第一次出任务,却发现要盗窃的奇药是一个老郎中费劲千辛万苦为孙儿寻来的救命之物。他于心不忍,偷窃得手后又将奇药送了回去,任务失败,主人大失所望,为了杀鸡儆猴,给他服了致命剧毒。
亭松恍惚记得:“是那个老郎中救了我,后来……”
洛云姝接过话:“后来,我去那位老郎中家中做客,见到了昏睡不醒的你,发觉你曾中过毒,因毒出自我的师门,便将你带了回来。”
她顺势问起此事,亭松仔细回忆:“半年前我遇到一个戾气十足的小孩,他想拜我为师、跟我学剑术,我拒绝了他,过后才发现自己中了毒。郎中曾说此毒并无大碍,我就也不在意。”
半年前姬忽还未寻来离朱,洛云姝略显失望。
少年重获新生,看向救了他的洛云姝,犹如看家中长姐。
洛云姝不禁想起离朱,她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这少年倒是个好人选,便道:“既无处可去——”
姬君凌长指点了点,接过她的话:“不若随我入军中。”
洛云姝眉头压下,不悦地看他一眼。少年看着二人,询问道:“敢问夫人,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洛云姝接话接的很快,挺直脊背,扫了眼姬君凌:“他啊,是我的晚辈,你唤他大公子。”
亭松讶异:“原是贵府公子,可您二人看着年纪相仿……”
姬君凌淡声:“是前继母。”
说完他跟在洛云姝身后,负着手随洛云姝一道出了门。
手还虚虚扶在她腰后。
室内的少年满脸愕然,这对继子继母更像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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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姝和姬君往外走。
虽然不大高兴,但姬君凌的确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以长辈之礼待洛云姝,对阿九亦有兄长风范,扳倒他父亲后二话不说,派人至江南江北给阿九寻药,从前姬忽遍寻不得的奎山丹木,短短半月就有了下落。
洛云姝这才明白,不是姬忽找不到,是他不想太快找到。为了不让她离开,他竟用阿九的安危牵制她。
姬君凌从她眼底看到一抹讥讽的笑,心里被这抹笑抚平了。
但还不够。
她还未对父亲彻底失望。
他又道:“上次您说的事,晚辈已经查到了。父亲寻来了一个与七七相像的孩子,让其失去记忆,暂时冒充七七稳住楚珣夫妇。晚辈已派人协助楚家寻人,可惜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恐怕希望渺茫。”
洛云姝心里虽有数,但当真听到仍一阵恍惚。那个乖巧的小女郎不知沦落何方,或许已不在人世。
“姬忽这……”
“这简直丧心病狂,对么?”
姬君凌揽住她的腰扶稳她,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知礼地松开:“这难道不足以让您彻底失望么?留着父亲,对您,对晚辈,对阿九甚至无辜之人都是个隐患。”
洛云姝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想趁早杀死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强烈。
但她和姬忽有情蛊,姬忽苟延残喘,情蛊就不会异动,一旦他死去,情蛊反噬,她也好不了。
好在眼下不仅她需要留着姬忽,姬君凌也需要至少让他再活三四个月,他现在不过是在提前说服她。
没到那个时候,洛云姝还不想借助姬君凌去寻无九,免得他知道蛊的事。
她淡道:“横竖那是几个月后才需考虑的事,长公子不必担心,说不定到时候舍不得杀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姬君凌走后,她返回亭松养病的厢房:“小子,我救你可不是白救的,你也很想报答我,对吧?”
亭松郑重点头。
洛云姝又道:“你的毒三日就能尽清,帮我去寻一个人,如若半月内寻不到,就南下去找一位擅长解蛊的能人异士。”
亭松应下了,三日后,他的毒刚解清,少年便负剑下了山。
与此同时,洛城中,姬君凌的心腹来到少主面前:“长公子,我们抓到了郎主身边那位苗医!”
第27章
027 她的唇吻过他的喉结。
“杜羽,你出来得晚,那位苗医到底和长公子说了什么?长公子这会怪得很,别是被下了蛊。”
“长公子没让我听,应该是好事吧,我看到他好像笑了下。”
“……”
姬君凌的书房外,季城小心觑了眼屋内,实在是担心。
他们抓来的那个苗医曾是郎主的人,此人会岐黄之术,还懂用蛊,这就罢了,人还很会钻营取巧。
一见到长公子,那个苗医就把郎主出卖了,声称自己是被逼无奈,求长公子放过,还说他知道不少机密,要屏退周遭人,私下告知。
那心术不正的苗疆人一说,季城和杜羽先后被遣到门外候着。
门吱呀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