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继子绑定情蛊后 第75节
洛云姝忍不住腹诽着。
她如今对男女情爱没什么强烈的冲动,只是为了试探姬君凌对她的态度才未推辞,如今好几个月了,她不曾与任何一位士子相互看对眼。
姬君凌却有股不畏失败的劲,一直让季城料理此事。
这日,季城又过来了,还领着个温润谦和的画师:“长公子见您对丹青有兴致,寻来了一位画师。”
洛云姝不耐烦地越过屏风。
在茶室中见到那位画师,她亦是愣了愣:“这位郎君……”
怎么有些像她的前夫?!
容貌不像,但衣着、气度、谦逊克己的笑意,都像极年轻时还未被仇恨和权势蒙蔽的姬忽,也是她觉得姬忽最有趣的时期。
洛云姝秀眉细微挑起。
他姬长公子还真是奔着给自个找后爹的信念而来。
可惜她如今对这类温润的男子已毫无好奇心,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直到这位名为崔玉的画师提到今年在江南的经历:“在下数月前下江南时曾遇到了一个会用蛊的少年,称在下像极一个他极不喜的人。”
洛云姝懒洋洋倚着椅背的身子一僵,骤然坐直了。
“那少年可是叫离朱?”
“那少年自称无名无姓无家。”
洛云姝断定崔玉说的是离朱,又多问了崔玉几句。
二人直到黄昏才分别。
“属下回来时,崔郎君也才刚离开山庄,郡主舍不得放人,还邀崔郎君改日一道南下游玩!”
季城回到姬宅后,兴致勃勃地同姬君凌复命,并小心留意着姬君凌反应,这数月里长公子对给郡主物色好郎君一事可谓持之以恒,看来是真的尽忘前世,将郡主视为家人。
果真,长公子听闻消息,冷冽的眉蹙起又展:“郡主有意就好。”
季城亦如释重负,放心地出了门,然而他出门后,适才还淡然无波的姬君凌捏紧了手中书卷。
心头泛上淡淡燥意。
她果真偏爱父亲那样的男子。
如冷霜的眸光染上幽暗,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这些逾越的念头不该生出,书册已然发皱。
姬君凌放下书卷,提剑走入暮色中,从暮时练剑至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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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洛云姝和崔玉往来是为了寻找师弟,时日渐长,发现此人不是姬忽那样的伪君子。
姬君凌的目的是给她找个人解闷,但世间的男女之间,除了有男女之情也还有别的感情,她和崔玉成了朋友,崔玉不慕荣利,就在附近的村落中隐居,偶尔洛云姝下山或去洛城办事时二人曾一道出游。
有几次还碰到了姬君凌。
他的侵略性依旧很强,每次和他对视一眼,洛云姝被他冷淡目光中的锋芒看得就想后退。
可他又对她和崔玉交好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洛云姝的心七上八下。
转瞬年关将至,她那讨人嫌的独子在外游历归家。
腊日祭祀礼后,姬君凌也来了山庄,提前同她和阿九过年节。
大殿中灯火煌煌,洛云姝坐在上首,姬君凌和姬月恒兄弟二人各座一席,对坐在下首。
姬君凌一身玄衣,凤眸冷冽,眉宇间有着身居高位者的锋芒。
姬月恒文弱苍白,端坐轮椅上,长成少年的他面容清俊,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桃花眼、额间那一点亦如出一辙的朱砂痣,但洛云姝慵懒,姬月恒疏离如冷雾,垂目不语时像神龛中易碎的瓷观音。
姬君凌虽重视九弟,却不擅长当一个兄长,更不会像别家亦兄亦父的长兄会耐心地过问起家中弟妹近况,兄弟二人也数年未见面,与幼弟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自斟自饮。
洛云姝身侧侍奉的濯云都嗅到了尴尬的气息。
郡主平日无忧无虑,因而并未显出年纪,同两个晚辈在一起时,更像是长姐和弟弟们。三人明明算是家人,共处一室时却很疏离。
洛云姝也尴尬。
说起来她已许久不曾以长辈的身份与这对年岁相差过大的兄弟俩过节,更鲜少与姬君凌过节。
上次守岁是几年前,他们尚不清不白地纠缠着……
洛云姝不觉看向姬君凌。
刚好他也在看她。
恍惚间,她竟从那双淡漠凤目中窥见一抹复杂神情。
介于敬重和觊觎之间。
尽管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洛云姝还是心虚,总觉得他能看穿她心里在回想那夜的疯狂。
她长睫垂下,躲开那道目光,手中的酒杯也骤然倾了下。
突兀的动作让兄弟二人都留意到了,姬君凌落在酒杯上的长指屈起,眼底神色更为复杂。
姬月恒幽静深潭般的桃花目中沉静未见波澜,近乎飘忽的话语在空旷殿中如玉坠寒潭。
“母亲是在怕长兄么。”
洛云姝和姬君凌俱是一顿,殿中的氛围倏然微妙。
不孝子,拆她的台。
洛云姝暗骂了儿子一句。
可家宴才刚开始,她内心也希望姬君凌和阿九兄弟和睦,强忍下尽早结束这场家宴的冲动。
她端直了平日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肩背,略微摆出长辈的架势,端起酒杯:“你长兄年轻有为,是立朝以来最年轻的大司马,气度不凡,我一久居深山的妇人,自也会畏惧。”
又无中生有道:“记得你长兄出征在外时,每每收到他的信,阿九你都要反复看好几遍。如今阿兄回来了,反倒见外了。”
姬月恒没拆穿阿娘,只淡道:“母亲亦是,视长兄如同亲子。”
他们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将殿中微妙的氛围都驱散。
姬君凌默然又饮了杯酒。
洛云姝顺势举起酒杯:“今日腊日,再有数日就是岁除,我敬阿九和子御一杯,算提早祝岁。”
子御。这是洛云姝第一次唤姬君凌的表字,他没失忆时她都不曾如此叫过,这厢为了强撑长辈的架势故意叫了出来,她头皮一阵发麻。
这样叫实在是……太古怪了。
姬君凌眉梢微动,回味着温柔的两个字,起初觉得有意思。
须臾后,这两个字再次从心里辗转过,像一根羽毛。
所过之处勾出战栗的痒。
前所未有的感觉。
青年冷漠低垂的长睫掀起,如鹰猎食兔子前的振翅。
他遥遥地敬了她一杯。
清亮的酒液顺着清俊不失锐利的下颌线流下,如流过长剑上的一线鲜血,勾出人本能的兴奋。
洛云姝忽然隐隐有些燥。
已经舍弃了的甜头,就不该再回想,她垂眼敛眸,慵懒目光覆上冷静,久违的燥很快消失。
又熬了会,侍从入内通传,称崔玉有事来了山庄。
定是上回她托他回忆与离朱相处的日常,得了闲帮她绘制一副小像便于寻人的事妥了。洛云姝眸光一亮,撑着发懒的身子从席上起了身。
姬君凌静静地观她神色变化。
因那一句“子御”在心里勾出的痒意陡然变得尖锐刺人。
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错开目光,凝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杯盏中自己的倒影。
忽然觉得他并不了解他自己。
“我先失陪。”
洛云姝没顾得上两个晚辈,匆匆出了门,披帛若一抹流云掠过姬君凌眼前,无情散漫地远去了。
他端起酒杯,又饮尽一杯。
洛云姝半盏茶后才折返,回来时面颊微红,唇瓣红润。
眼底眉梢也带了笑意。
回来后便视兄弟二人不存在般,召来琴师打发兄弟俩,自己则坐在上首堂而皇之地走起神。
温柔的雾眉时而纠结地蹙起,时而展开,像是在期待什么。
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姬君凌一杯接着一杯,对面幼弟姬月恒文弱就意兴阑珊。
他唤来亭松推轮椅,同母亲和兄长颔首致歉,似漫不经心道:“不如散了,免得让人久等。”
殿中剩下姬君凌和洛云姝,中间隔着一位刚结束一曲的琴师。
但洛云姝还是不自在。总觉得她回来之后姬君凌的目光越发让人觉得危险,一定是她的错觉。
崔玉是他引荐给她的,之前几次她和崔玉外出碰到姬君凌,他不也没什么反应?是她今夜当着他的面回想到那一年除夕的彻夜缠绵因而心虚。
她挥了挥手,让琴师下去,客气同姬君凌道:“子御公事繁忙,就不必相陪了,你刚回来,阿九又爱面子,横竖来日方长,你们兄弟本就挂念彼此,何愁无把酒言欢之日?”
一番话说得极有长辈风范。
姬君凌冷静了须臾,却窥见她眼底的回避和心虚。
她又在害怕他了。
就如此害怕和他独处?是因为他气度凌然,还是看穿他的觊觎。
压下不合时宜的怪异,姬君凌略一颔首:“今日多谢您盛情招待,晚辈先回去,改日再拜会。”
她肉眼可辨地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