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在这时,微信响了。林鹤宁以为是夏知乐发的,点开一看,却是简小西发的。
  内容是一张照片。
  霓光摇曳的酒吧卡座,安念白净的小脸儿清晰毕现,他目光迷醉,面容微醺,整个人软在同坐的男人怀里。
  而抱着他的男人虽然因为光线的缘故看不太真切,但林鹤宁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夏知乐。
  林鹤宁心头紧缩,猛地踩住刹车停下。
  忽然有强烈的灯光射过来,林鹤宁眼睛被晃得一花,电光石火之间只勉强看见一条狗突然冲出来横穿马路,而对面一辆车为躲避这条狗狠打方向盘,致使轮胎摩擦柏油路发出刺耳的尖叫,竟失去控制笔直朝林鹤宁撞来!
  林鹤宁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车身猛烈震动,被撞得滑行出数米,再狠狠怼到电线杆上。
  事故发生的瞬间,任谁都大脑一片空白。林鹤宁足足缓了半分钟才意识到发生了车祸,撞他的是一辆面包车,而全须全尾的流浪狗事不关己的跑了。
  法拉利左边被面包车强吻,右边强吻电线杆,直接成了夹心饼,而杆子上方的宣传牌塌了一角,歪歪斜斜的耷拉着,正好让他看个真切。
  幸福来敲门。
  林鹤宁:“……”
  车内气囊全部弹出来,林鹤宁急喘口气,倒是没觉得哪里疼,想下车找肇事司机算账估计有些难度,驾驶座的车门从内侧就能看出严重变形,况且还被面包的车头亲密无间的怼着。
  双方车头灯都熄灭了,夜黑风高,林鹤宁头昏脑涨看不清外面,只听见车门一开一关的声音,估计是面包司机下来了。
  林鹤宁想找手机照明,忽然有强光照进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挡,再透过指缝看向车窗外的人。
  那人梳着圆寸,肩很宽,个头很高,根据他拿着手电筒猫腰和车窗拉平的角度算,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脸部轮廓硬朗,五官立体周正,眉眼处的线条犀利,神色尤其凌厉,若细看之下,额角处有道浅浅的细长伤疤。
  男人开口时,嗓音低沉隐含威凛:“有哪里受伤吗?”
  已经入秋,他却穿着短袖,薄薄一层面料包裹着结实有力的手臂,和那呼之欲出的雄健肱二头肌。
  车头灯忽明忽暗,晃在男人麦色的皮肤上,再映出从面包车里掉到地上的编织袋,袋子底部渗出鲜红的颜色。
  林鹤宁目瞪口呆,脚底板发凉。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连红绿灯也因年久失修蒙上厚厚的灰,更别指望这乡镇小路能有高清晰监控摄像头。
  唯一的目击证狗也逃之夭夭。
  林鹤宁咽了口唾沫。
  第3章
  刹那间,他生平所经手的刑事案件放电影似的往出冒,不受控制的结合当前局势联想到数十种不同的“剧本”,结果只有一个:毁尸灭迹。
  林鹤宁没有怂,只是脑细胞比较发达而已,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导致的心里发毛,当然也可能是车祸事故后遗症造成的心律失常。
  不怪林鹤宁脑洞大开,因为他看过并亲自处理过此类案件,车祸本身是个意外,但肇事司机因惧怕承担责任而选择逃逸,更有丧心病狂者直接压死被害人,事后伏法自述说,这样比送被害人去医院赔各种费用划算。
  一辆百万法拉利,一辆二手面包车。
  乡镇小路,没有监控,没有行人。
  难保这人不会头脑发热,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连人带车挖个坑埋了。
  你说工程量太大,纯体力活,一个人完不成?
  不不不,看这位老兄扶在车窗上的手,林鹤宁毫不怀疑他能徒手把钢铁拧成中国结。
  手掌团成拳头,以骨节敲击车窗,咚咚咚三声。
  林鹤宁回过神来,右手十分幸运的摸到手机,仰视男人道:“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受伤得去医院检查。”
  男人没说话,有些干裂破皮的嘴唇轻抿着,目光从林鹤宁身上移开,看向黑漆漆的前路。
  看什么呢?
  男人又看向黑漆漆的后路。
  看有没有人发现还是找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林鹤宁在男人目光落回自己身上的瞬间,飞快预演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针对的数十种应对方案。最差的结果——以对方的体格比较自己的身体素质,搏斗起来的话自己能有几成胜算。
  男人一语不发,伸手就要开法拉利的车门。
  林鹤宁头皮一紧,果断给简小西打电话。
  接通的瞬间林鹤宁发誓,他从未觉得捡西瓜的声音这么好听!
  “鹤鹤,我给你发的照片看了吗?妈了个巴子的,亏我还帮夏知乐说话,他简直……”
  “简小西,我在杏花乡的平安路上被撞了。”
  比起自己出车祸且生命疑似受到威胁,男朋友疑似劈腿算个屁啊!
  “啥?鹤鹤你没事吧,叫救护车没有,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马——”
  马什么?手机黑屏,没电了。
  林鹤宁看向男人,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朝面包车车门踹两脚,喊道:“倒车。”
  面包车动了,林鹤宁这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人。
  车倒退出几米远后,驾驶座门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小矮个,哆哆嗦嗦的说:“匪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躲那条狗,怎么办啊?”
  顾匪问:“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了,救护车说五分钟到。”小矮个不敢往车里看,“人没事吧?”
  顾匪:“能给朋友打电话,口齿清晰,说明暂时没问题。”
  小矮个悬着的心刚要轻轻放下,在看清那辆车全貌的时候,瞬间摔地上四分五裂。
  “老板……”小矮个快哭了。
  顾匪没搭理他,走回法拉利车门前,先指了指上头,朝里面说:“你得先下车,能动吗?”
  林鹤宁往上看,那张写有“幸福来敲门”的巨大宣传匾又崩掉几块生锈的铁屑,“吱呀吱呀”的直掉渣。
  这是做完夹心饼干后再浇个“奶盖”啊!
  林鹤宁果断开车门,开不开。
  连风都在催林鹤宁,掀得广告牌发出更催命的“咯吱咯吱”响。
  顾匪:“你往后点。”
  话音未落,不等林鹤宁反应过来,只听“嘎嘣”一声,又或许是“哐当”一声,又可能是更生动的“嘁哩喀喳”。
  男人双手扒住车门。蓬勃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流动”起来。
  直接把车门卸下来了!
  林鹤宁:“?!”
  秋夜的寒风呼呼往里吹,真敞亮。
  顾匪催促道:“快下来。”
  林鹤宁先把左腿伸出去,再想伸右腿的时候,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林鹤宁咬牙忍住把腿拔出来,想借用双臂的力量把自己挪出车外,怎料左手还没使力,光是动弹一下整条胳膊都疼。
  顾匪看他迟钝艰难的动作,再看一眼迫不及待往下掉的广告牌,抿唇,皱眉,上前半步一把抓住林鹤宁看起来活动自如的右手。
  林鹤宁本能借着顾匪给予的力道起身,他几乎没使劲,全赖顾匪的力气就把他从车里轻而易举的提溜出来。
  广告牌不负所望,在三秒后“砰”的一声,给法拉利浇上厚厚的奶盖。
  林鹤宁心有余悸的吸口气,听男人说:“这条道偏僻不好走,救护车来得慢,你……”
  凉风灌进林鹤宁胸口,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顾匪松开他的手,走到面包车后门鼓捣了半分钟,再回来搀扶林鹤宁:“你先在车里坐着等吧。”
  林鹤宁看见铺好的羊毛毯,以及堆在车厢一侧的编织袋和保温箱。
  凑近了闻有生禽的味道,借光看还有渗出的淡粉色血水和散落的鸡毛。
  林鹤宁被十分钟前自己放飞的脑洞惹得有些尴尬,余光看见副驾驶放着大衣。
  真正的肇事司机小矮个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问林鹤宁有没有大碍,林鹤宁很想对这倒霉孩子疯狂输出,奈何精气神不允许。他本就没吃晚饭胃里空,又看到男朋友和小妖精搂搂抱抱的现场图,更雪上加霜被车祸暴击,短短几十分钟一波三折,现在是头晕胃疼浑身冷,哪哪都难受。
  小矮个电话响了,好像是救护车打来的,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顾匪把手机抢走,跟救护车司机描述地点位置。
  林鹤宁掖了掖外衣,冷可以忍,主要是胃难受的厉害,火烧火烤似的,还有些犯恶心。他再抬头看,发现顾匪朝自己走过来了。
  “救护车司机找不到位置,你往里坐好了。”
  “啊?”
  顾匪往下合后门的时候,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流动”起来,蓬勃强壮,就和刚才抓住林鹤宁的手把他救出车外一样。
  顾匪的动机太明显,林鹤宁想说你这破车还能开吗?然后身下动了,轮胎可能压到石头,车身轻轻一颠,无伤大雅,身坚志残的行驶上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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