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夏知乐气急攻心,扔下一句“神经病”开门走了。
  他听到安念在屋里嚎啕大哭的声音。
  夏知乐一会儿觉得心烦,一会儿又有点心软。
  他从前享受安念的柔弱,这样会让他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在林鹤宁身上是完全体会不到的。且不说林鹤宁方方面面压他一头,他根本“威风”不起来,就只说林鹤宁一生要强的性子,生病受伤了也不说,等他知道回头关心林鹤宁,林鹤宁病都好了伤也愈了。
  安念就不会这样,有个头疼脑热的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世界都知道。
  夏知乐刚开始喜欢安念的我见犹怜,渐渐地发现那纯粹是独一无二的矫情!
  手破了要喊疼,做噩梦了要哭唧唧,剪坏个指甲也要掉两颗金豆,然后满世界找夏知乐求安慰求哄哄,也不管夏知乐当时在哪儿忙不忙。
  反正夏知乐必须得像对待公主那样宠着惯着,否则就是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夏知乐不想跟安念搞成这样。
  在外面溜达一下午,顺路去了趟超市,再回家时,安念的鞋还在,安念的人进了卧室,房门紧闭。
  夏知乐叫了他两声,没人理,只好去厨房煲汤。
  出锅的时候卧室门开了,夏知乐边看火候边笑着调侃:“小馋猫闻到香味终于出来觅食了?”
  安念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么拿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给林鹤宁做了多少次才练出来的?”
  夏知乐心脏一沉:“你又犯什么毛病?你明知道这是我妈教我的,我上初中那会儿就会了,你老跟林鹤宁过不去干什么?”
  安念眼睛一红,顿时委屈的要哭:“我就一问,你这么激动干嘛,夏知乐,你对我不耐烦?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夏知乐关上煤气,不说话。
  安念急切的凑过去,从背后硬掰过夏知乐的身体,面朝自己:“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夏知乐忍无可忍,再也忍无可忍。
  “是,我后悔了!!!”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厨房,同样的两个人,同样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汤羹。
  可上次他们缠绵泪吻,这次却相看两厌。
  “夏知乐你不是人,你居然说你后悔了,我安念又不是没人要,我哪里比不上林鹤宁,你真不是个东西!”
  “疯子,神经病!”
  “你跟王图一样都是神经病!”
  *
  折磨他数月的绳索,终于在说出“我后悔了”那四个字迎刃而解。
  夏知乐突然醍醐灌顶了,原来他就是后悔了。
  想通了这一点,往事的一幕幕如同潮水向他涌来,林鹤宁的一颦一笑,温柔与坚强,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夏知乐的脑海。
  他想起了很多过去。
  刚和林鹤宁在一起时,他一穷二白,领着几千块的薪水,刨除租房子和必须的花销,基本是月光族了,又哪来的多余钱给林鹤宁买衣服?
  那时他们逛街,路过奢侈品店,夏知乐自卑的假装眼瞎看不见,林鹤宁也不会揭他短,拉着他走进一家亲民的低端服装店,拿着件百元以内的衬衫说好看,你给我买这个。
  堂堂林氏企业的独生子,最便宜的一块手表就几十万,却屈尊降贵的去穿88块8还再打88折的廉价地摊货。
  那是他送给林鹤宁的第一件礼物,林鹤宁穿了好久好久,直到衣服旧了,衣领和袖口都磨起毛了没法穿,但也没扔,一直叠放整齐收在衣柜里。
  夏知乐眼眶发热,边走边想这些往事,反应过来时,人居然已经站在林鹤宁小区门口了。
  夏知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跟保安交涉,好说歹说也不让他这个被业主拉入黑名单的人进去。
  夏知乐气急败坏正欲发疯硬闯,突然想起他有个患者也在这所小区,于是立即给对方打电话,假装关心对方出院后恢复的怎么样,因为正好路过嘛,就上门看看。
  对方没想到夏医生还有这么优质的“售后”服务,连连请进。
  夏知乐瞪了眼保安,进入小区后并未去患者的家,直奔林鹤宁那里。
  夏知乐在楼道抓耳挠腮来回渡步,还对着空气演练开场白,准备万全后按响门铃。
  他知道林鹤宁会通过摄像头看见他,开不开门没关系,反正林鹤宁不开门他就不走。
  几秒钟后,门开了。
  暖光流了出来,柔和的洒了夏知乐一身。
  开门的是林鹤宁。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沐光而立,头发似乎刚刚洗过,只烘的半干,柔顺的发尾贴在鬓角。
  夏知乐呼吸停了一瞬,他有种自去年冬至以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错觉的感觉,是梦而已,梦醒后他还跟林鹤宁如胶似漆,恩恩爱爱,而林鹤宁此时此刻倚门而立,正是在等他回家。
  “我真该找安保处算账了。”
  林鹤宁毫无温度的一句话如同掺了冰的水,迎头痛击,泼的夏知乐瞬间清醒。
  不是噩梦醒了,是美梦结束了。
  “我是来给出院患者回访的。”
  夏知乐怕林鹤宁不信,还想拿通话记录给他看。
  林鹤宁直接说免了:“所以你走错门了?”
  夏知乐:“不是,我顺道来看看你,林鹤宁,恭喜你成功胜诉。”
  “哦,谢谢。”林鹤宁面不改色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谢谢两个字公事公办跟ai机器人似的,反手就想关门。
  夏知乐猛地上前半步,冒着被夹断手掌的风险愣是扒住门框。
  林鹤宁吃了一惊,让夏知乐松开,夏知乐不听,他也不好真的关门夹断人手指。
  他可以不管前男友死活,但不能毁掉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命根子啊,那可是医学界的损失,是云州市老百姓的损失。
  “你到底要干嘛?”林鹤宁不耐烦了。
  夏知乐“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寂寞。
  “鹤宁,我跟安念分手了。”
  “啊?”林鹤宁的神色终于出现波动,但仅仅一秒,稍纵即逝,“哦。”
  夏知乐就抓住了那一秒,即便只是正常的诧异反应,也让他欣喜若狂:“林鹤宁,你果然……”
  林鹤宁:“等下,你大晚上的过来东拉西扯说这些,该不会是想吃回头草吧?”
  夏知乐被戳中心事,无言以对。
  林鹤宁当场笑出声,正琢磨该从哪个角度损起的时候,屋里传出声音:“鹤鹤,怎么了?”
  夏知乐浑身一僵。
  “没事儿。”林鹤宁回了声。
  夏知乐瞪目结舌,足足过了好几秒才脸色发白的问:“是顾匪吗?”
  哟,耳力还挺好。
  那就亮个相吧!
  “顾匪!”林鹤宁喊一声。
  夏知乐心脏跟着一哆嗦,只见从屋里走出来的男人,身穿粉嫩色系的围裙,左手叉右手铲,身躯高大威猛,声音却温柔细腻到了极致:“是不是饿了,糖醋排骨马上就好了,不过红烧鲤鱼和酱肘子还得等几分钟,你先吃点梅花糕垫吧垫吧?”
  第32章
  夏知乐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从乘电梯下楼到回家躺自己床上,全部处于灵魂出窍的游魂状态。
  一夜望着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他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是落荒而逃的。
  什么话都没说,难以接受那样的画面,更不敢质问什么就怕得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答案,所以扭头就跑,狼狈至极。
  “昨天晚上,他怎么了?”顾匪在电话里问。
  虽然他没说夏知乐全名,但心有灵犀的林鹤宁直接回答道:“自残形愧呗。”
  顾匪失笑,饶有兴趣的笃定道:“没我高大没我威猛没我温柔体贴没我乖巧懂事没我心灵手巧没我贤良淑德,所以自残形愧的落荒而逃了?”
  林鹤宁被刷牙水呛道:“顾匪。”
  顾匪不以为然的说:“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字字真切,绝无虚言,有目共睹,证据确凿。
  林鹤宁不怕他骄傲:“简直是降维打击,搁谁谁不举白旗?”
  “晚上来我这儿吗?”
  “嗯。”
  林鹤宁下班去杏花饭庄,喝到顾匪精心熬了六个小时以上的骨头汤。
  顾匪说明天晚上他有个饭局得去,林鹤宁点头,边喝汤边随口问问。
  顾匪道:“我爸生日。”
  再补充句:“亲爸。”
  林鹤宁顿时想起这茬,上次无意撞见他们父子二人说话,亲爸的口型说过“生日”两个字。
  从顾匪店里离开,正好接到简小西的电话说又结了一案,全队在魅族酒吧庆祝,一块来玩。
  林鹤宁心想回家也不一定能准时睡觉,就转道过去一块玩玩吧,结果走到一半简小西说不用来了,接到新案子了,全队出现场。
  林鹤宁就说改天再约,他做东。
  简小西惊奇道:“稀罕啊,你约我们去魅族?是不是有啥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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