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向两边一抱拳,说道:
“太白宗的这位阮道友,还有幻蝶山的二位,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由我在其中牵线搭桥、咱们坐下摊开聊聊,也好免去其中误会。”
她与阮阿遥交情不算太深,却也同行过好几场的。
能确定此行不为发难而来。
不仅是罗不道讲得鬼愁山脉往事、能与阮阿遥旧事对应上,让太白宗有不得不探幻蝶山的理由。
还因为——
她欠了阮阿遥人情,若真有大动干戈之事,自己是送到面前的助力。
不用白不用啊。
正想着这些,祝无邀转头看了眼荣昭,说道:
“你先别捏我胳膊。”
荣昭讪讪收回手。
实在太过难以置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与胡三浪这些年寻人无果、见过不少出名的少年人物,却从未有过无语的消息。
而今日,这位十来年没有踪迹的故人,突然神兵天降。
正是最近传闻中的无言道长!
这无语居然离她如此近。
只可惜,荣昭与胡三浪做不成好人,就算有难得一见的「善心」,也不足以支撑两人、在无言道长被追杀时前去帮衬一把。
道不同,自然难相见。
可无语已然在这里,荣昭与胡三浪难得的「信任」,若说能交付给谁,非她莫属。
当即,也不细问来龙去脉,点头便道:
“你做决定便是。”
这样对面儿的阮阿遥颇为惊叹。
没想到,这落叶邀秋交友甚广,随便一座山上,也能遇着故人。
见祝无邀转头看向她,正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阮阿遥略一思索,点头道:
“我太白宗弟子下山,你幻蝶山伙众入门。
“你我四人便在这半山、摆宴布茶,如何?”
还未等幻蝶山的荣、胡二人点头,旁边儿另有一道声音传来,正是罗不道:
“五人!五人!还有我呢!”
阮阿遥早就察觉到了罗不道的存在,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挑明她与祝无邀交情,当着幻蝶山两人的面问道:
“那位你托我一同前去相救的姑娘,没在这里?”
一说这事儿,祝无邀也想起来了。
路上光顾着避开巨阙派援兵,都没有歇下、看一看葛明生的消息。
阮阿遥已摆好茶案。
祝无邀往蒲团上一坐,说道:
“我先看看消息。”
说完,自顾自取出木匣,刚一打开,祝无邀便见着了沾血的纸条,瞳孔猛地缩紧。
发生了什么?
第386章 我已引气入体
展开信纸,第一句话——
「我已引气入体。」
分开不过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无邀想起了自己引气入体的经历,先舍后得,虽有感伤、却不至于过分悲恸。
而这封信,刚一展开时,便与以往不大相同。
之前葛明生递送来的纸条,皆字迹平整,段落清晰。
可今日,不仅纸条染血,字迹凌乱,在这短短一行字中,似有悲愤之情溢于纸上。
还未等往下看去,祝无邀便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
「遇行商之人,我与母亲皆发现了端倪,猜出是巨阙派援手,本想驾车急速离去,奈何多日奔波、母亲身染风寒。」
「我取药归来,客栈毁去,无人生还。」
「母亲葬身火海。」
「而我引气入体的波动,被巨阙贼修察觉,要引渡我入仙门、夺道术仙法。」
「无言道长,我为保命,交出了那册道法,入了巨阙派。」
「好在飞夺环型如手镯,并无其余异处,为首之人姓吴,自称将入元婴,随行而来的修士十数人,」
「若大仇得报,知遇之恩、来日必还!」
祝无邀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巨阙派……吴归鸿……
阮阿遥看出了祝无邀情绪不对,出声问道:
“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旁边的荣昭与胡三浪,则更为直接,开口便是:
“要杀谁?”
祝无邀缓了一口气,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如果说,她要杀得是巨阙派将入元婴之人,这几个可还敢助她?
祝无邀起身。
抬手抱拳:
“巨阙派,金丹圆满吴归鸿,以及随行的十数弟子,诸位可愿助我?”
风止声停,祝无邀深深一拜。
阮阿遥刚备好茶具。
闻言,将茶杯撂在盏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抬头看向祝无邀,说道:
“得加钱。”
荣昭朗声一笑,说道:
“我们这幻蝶山,除了安家立业、给自己找个生路,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得上你。”
胡三浪点了点头,说道:
“金丹圆满确实难杀,但咱们三方若能联手,倒也有一搏之力。”
祝无邀长舒了一口气。
不仅她在中陵城修仙大会上,知道了吴归鸿此人,阮阿遥在修真界中混得有些年头,自然也知道此人。
这里都是熟人。
祝无邀没有隐瞒,将她与葛明生的相识、牵扯逐一道来。
她为葛明生做了许多,早就将其看作自己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看到消息时、如此愤怒。
自己看中的好苗子,又赠道法、又赠符箓丹药,若非那一卦、以为葛明生摆脱了命运,便是再难一些、也是要带在身边护着的。
到了巨阙派那里,却落得个父母双亡、隐忍至此的下场。
若葛明生真被形势所迫认贼为师,拜入了巨阙派,她之前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待说到是给顾亦观寻的弟子时,她停了一停。
凡事都有个沉没成本。
到了这份儿上,把人让给顾亦观,祝无邀还真就有些舍不得。
偏偏还一段传讯,已经递送给了顾亦观。
说不定已经将人诳了过来。
祝无邀话头一停,阮阿遥立即闻弦知音,她支着腿坐在蒲团上,侧头道:
“你这个卦修,有损于己的事、偏要去做,有利于己的事、怎又想拱手相让?”
阮阿遥未将此事挑明。
她话锋转回正事上,说道:
“我们都知道,金丹圆满的修士,实力虽强,但也能杀得。
“最难之处不是如何杀,而是杀了之后、该怎样善后。
“这也是大宗修士,即使实力不强、也敢顶着个名头四处逞威风的原因。”
阮阿遥话说到此,引来了胡三浪与荣昭的侧目。
她也正好为自己分辩几句道:
“两位,我要说得善后之法,便与要探幻蝶山的缘由相关。”
荣昭对她挤出了个友善的微笑,道:
“我二人洗耳恭听。”
祝无邀对此事早就知晓几分,随着阮阿遥娓娓道来,又将这事儿了解得更为透彻——
血蚀咒重现江湖。
虽只是捕风捉影,但巨阙派与太白宗,皆得到了消息。
但消息未被坐实之前,两宗皆不愿分出人力物力、在这无甚利益可谋之事上。
只是阮阿遥在此地遗有旧事。
所以才会自请前来。
荣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道:
“既然幻蝶山这片儿,有此等旧事,为何我们去申请落户,没受到阻拦?”
这种地方,不该围护起来,不许闲余人等靠近吗?
祝无邀虽在宗门的时间不长,但也猜到了几分缘由,待阮阿遥说来、果然大差不差:
“想要田地不长杂草,得找个农夫、种上庄稼。
“宗门在此地投入有限,若幻蝶山搁置,也许十年百年之后、又会被妖物所占。
“不如找个正经的门派,于此地发迹。”
祝无邀在心里补上了阮阿遥未尽之言——
若真有邪物,自然是就近灭了在幻蝶山上安家立业的门派,于太白宗辖地而言,毫发无损。
若这小门派被控制、成了邪物,登记在册好找目标,剿灭起来容易。
要是哪天幻蝶山好用了,此地发迹起来,幻蝶山成了气候,正好有「鬼愁山脉」旧事在,想要灭宗摘桃子、很好找理由。
如此种种,恐怕太白、巨阙两派,还恨不得幻蝶山上,有门派发迹。
又怎会阻挠?
即便阮阿遥点到为止,荣昭和胡三浪,尽是脸色一变,察觉到了其中门道。
在心里将点星七幻门之事,提在了前头,又将鹊山氏族考虑了一遍,想要尽快换个山头。
唯独罗不道,真心实意地表示着佩服:
“此言颇有哲思!”
说着,从腰间取出了小册炭条,将这庄稼之言记好。
阮阿遥瞥了眼罗不道的册子,见其记得颇有分寸,移开目光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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