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符纪伏于深山七日,司徒月逞能好勇、欲射杀山中黑熊孤身入林,搭弓之时、被符纪夺去性命。
  东至青玄城内,此地有最为善谋的谋臣隐居。
  王庞因惧同门之大才,恐自己光辉黯淡,设计使君主挖去同门师兄双目,使宝才沦为废人、唯他一人为帝王谋臣,风光无限。
  他见微知著,前头两人身亡,便觉危机将至,事先设下埋伏。
  符纪行于此,负伤、屡临险境,她最终站在王庞面前,只见他的嘴在张合,似是在说些什么。
  然而符纪为聋哑之人。
  若是熟识之人、还能勉强通过口型辩出话语,可惜此地甚远——
  说得是方言。
  两人无法沟通,无论是辩解、还是求饶,符纪都不得而知。
  杀了王庞之后,符纪因负伤休整半旬,复而策马下庸州。
  不知为何,本该歌舞升平、呈尽靡靡的庸州,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有路人,也是神色紧绷、惧怕外人。
  这不智之人果然痴愚。
  符纪未曾想到,此行居然如此容易,她轻而易举找到了名为阿鲁的女子。
  阿鲁不逃,眼睛在哭,嘴却上扬。
  符纪耳聋,不知她到底是哭是笑,却莫名察觉到了些异样——阿鲁似乎在嘲笑她。
  她似乎在被一个傻子嘲笑。
  符纪有些动摇。
  但她听不见、问不出,是个聋哑之人,且心志坚定,从来不会为外物所动摇。
  红缨枪出手,又夺去一人性命。
  ————
  钱长老读到此处,莫名心神惶惶、有些惊悸之感。
  符纪此人,心志坚定执着,且聋且哑,不为外物动摇,只要认准的事情,哪怕千难万险,也要踏平千山、趟过河流去做,重义守诺,颇有豪杰气概。
  可这个故事开头就很荒诞。
  一方石碑,引起众人恐慌惊惧,唯恐遭致天惩。
  符献为稳固民心,与众人一同请符纪出手、斩去七大恶人,以此来消弭恐慌。
  无论符献所言、还是众人的劝告,皆有理有据,符纪悍不畏死,愿舍生除恶、肃清风气,来消弭「天怒」。
  桩桩件件,合情合理,却又荒诞不经。
  作为旁观者,不仅是钱长老,手捧书卷的读客们,都觉得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心中莫名有了些不适。
  仿佛耳边鬼魅低语,喋喋不休,你说我也说,扰得人心神不宁。
  钱长老顿了一下,摇头轻笑。
  这明明是江湖中事,符纪所为、明明豪气冲天,可落在有道是笔下,却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儿。
  最后,这种种细微之处的「暗示」,汇聚在一起,终于开始在人心之中缓慢流淌,造成一种暗流汹涌的紧迫感。
  此为巧计,怕不是在故弄玄虚?
  不仅钱长老在琢磨有道是的心思,祝无及的师兄韩戈,也正在看这本《七杀碑》。
  在翻开此书前,他便有所预料,这大概是个杀气腾腾的故事。
  果然不出所料。
  尤其是这种写法,一桩桩、一幕幕的事情,前脚赶后脚接踵而至,上个恶人刚杀人,便干脆利落地换场,令人应接不暇,看得格外痛快。
  韩戈心跳加速,他没有钱长老那样的文学涵养,却被有道是、有意为之的快节奏写法,牵动着情绪。
  不仅他们在看。
  在很远的一家食肆里,「无言道长」也在看。
  无论阿邀同意不同意,总之,「无言道长」自诩为有道是、散落天涯的知己。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心口。
  那致命的寒气、散于昔日的自裁之中,但长久以来的旧疾,即便有朝痊愈,也总会留下些痕迹,她总会觉得心口不适。
  尤其翻阅有道是的话本时。
  她似乎听见了阿邀听见的声音,真相、谎言、欺瞒、引诱、奉承、怨恨、讽笑……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足以将人淹没。
  所以只好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辩,认准一个方向后——
  不辨是非、不知真假、不论对错地走下去。
  第446章 夺金佛
  《七杀碑》的故事还在继续——
  符纪找到了七大恶贼中的「不信之人」,他名为梁冠,奸诈狡猾,竟让别人伪装成了自己的模样。
  当长缨枪贯穿此人身躯时,符纪方才察觉到不对,顺着这道冤魂为线索,她找到了依诺去赠亡者家属金银的梁冠,使其毙命。
  最后,她去寻了宋璋。
  此为世间最「无礼之人」,她的所作所为离经叛道,曾在旁人的葬礼之上拍案狂笑,又公然藐视朝堂,抱着一只山鸡上朝,要百官让出官位,让这只畜生、替众人上朝治国去,引来无数口诛笔伐。
  此人不愧无礼之名。
  城外士兵临阵以待,似是大战将至,她这位被贬谪来的城主,居然闭园听戏。
  府中卫兵里三层外三层。
  符纪寻不到下手契机,只好潜伏于树冠之中,跟着「听」了这场戏。
  听不见唱词,却能见到人来人往,符纪见到那戏中的众人,似是在争夺一座金佛。
  戏中,占据上风的人好不威风,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手持令牌、敲锣击鼓,来支使眼上蒙着布条的侠客,杀掉所有与他争夺金佛的对手。
  侠客杀死的最后一人,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将侠客蒙眼的布条摘去。
  霎那间,周围血流成河的景象映入侠客眼中。
  那敲锣击鼓指使侠客的人,一副狞笑模样,他站在血泊之中,得意洋洋,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戏的最后,他捡起金佛、往地上重重摔去,原来,这引起纷争的足金佛像,竟然是假的,仔细看去,里面碎裂的石胎,竟与蒙眼侠客有几分相像之处。
  看完这场戏,宋璋拍案叫绝,痛饮三大杯,醉酒归去。
  符纪心无杂尘,再加上耳不能听,未解戏中真意,饶是如此,这场《夺金佛》依然让她有所触动。
  但宋璋已然起身,符纪无心多想。
  她尾随其后,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中紧追而至,红缨枪脱手而出,正要从背后了结宋璋性命。
  却见眼前的女子蓦然转身。
  冷白凄清的白裙,如同她给自己准备的丧服,在夜色中渲染出血色红花,向外舒展花瓣,肆意盛开,妖冶而夺目,正如宋璋唇边那一抹笑。
  在符纪略有触动的目光中,宋璋伸出手掌,对着她伸手一抓。
  似是要将她眼前蒙着的布条扯下。
  宋璋在说些什么。
  符纪目光凝住,仔细分辨她临死前不断重复的三个词——
  「哑巴、聋子……瞎子。」
  一场游园惊梦,终于落幕。
  符纪收回了红缨枪,静默良久,因为她是一个哑巴,所以无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策马向远方奔去。
  「全书完」
  “这就完了?!”
  墨痕书坊前,有人摔书叫骂,似是觉得此文荒诞无稽,有头无尾。
  “退钱!这写得什么东西!”
  但也有人若有所思,一位老太太捧着书,往前翻了几页,乐不可支,此人正是外出云游的方掌门,她听到这句话,笑道:
  “这个有道是,说咱们是瞎子呢!”
  “你这婆子,说得什么浑话,我看你才是瞎子,有道是这书写得荒唐,可哪里说人是瞎子了?”
  方掌门摇摇头,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不欲与盲人争辩。
  在《七杀碑》中,有道是介绍了什么叫做朝堂、什么叫做国家、什么是君主王侯,因此理解起来不难。
  但在修真界里,这样的形式倒推行不起来,既然有了修士,那便注定真正的掌权者不会是凡人,最多也只能通过城管府的考核测验、来得一个书吏管事的体面位置。
  但万事相通。
  即便是书中只有凡人的世界,也必然有权利、地盘、资源的争夺。
  而那方七杀碑,便是城主符献争夺宝器的借口。
  这本《七杀碑》中,有一条暗线——
  文中种种线索,皆表明了那所谓的「朝堂」昏庸,寒灾降临、民不聊生,城主费心于民生,不见上头援助;任用无德之人治国,单看那不义之人王庞,便可知党争激烈。
  更有宋璋携野鸡上朝,意在贬低朝中官员庸碌无为,不如畜生,最终遭到君主贬谪。
  而符献要做的,就是假借「天意」,来推翻这个他有诸多不满的朝堂,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君主。
  文中有写到——
  庸州本是纵乐之地,可符纪去时,行人神色紧绷,门户紧闭。
  而宋璋在园中看戏时,城外同样如临大敌,似是要发生些什么。
  这一切都说明,乱象已生,叛乱之人会随时攻来。
  所谓的「七大恶人」,其中必然有真恶之人,但更多的,却只是符献的一面之词,读客只能跟随耳不能听的符纪看这个世界,无法得知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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