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一份，此物如何买来，墨痕书坊在南方有多少？”
那两个弟子虽然有些疑惑，不知付长老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逐一作答，似乎有些不解地说道：
“说来也怪，几乎在南方每一座城镇里，都有墨痕书坊存在。
“哪怕没有店面，也会有摊位、卖报人，走街串巷，可近日来却不知为何，墨痕书坊和《万卷书评》好像一夜之间，全部撤离出了南方。
“虽说这上面的消息并不稀奇，可也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呵，并不稀奇？
如果只是一些陈年旧事，也就罢了。
可这《万卷书评》上，讲得是近日来的大事；看这小报的人，是一位能够预知未来的卦修。
两相结合，足以让那祝无邀，预知天下大势。
付山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直到那位付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其中一位弟子才小声说道：
“她没把小报还给咱俩……”
“对，她没还……我的小报啊！”
还没等两人为小报默哀太久，就有另外一个弟子途径，说道：
“哎？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啊，事务堂下发了新的任务，要搜集墨痕书坊过往的所有小报、话本、消息，给的贡献值可多着呢！”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说道：
“是刚刚那位付长老吧？”
“应该是……她不仅没还我们小报，好像还没给咱俩加贡献值……”
话音落下，不过半刻。
他们的弟子令牌突然闪烁了下灵光。
「贡献值到账——二百点。」
两人又一次对视了下，不约而同地捂上了嘴，赶紧分道扬镳，回到各自居处，开始翻箱倒柜、找出墨痕书坊之前的小报和话本。
掌门居处。
付山身前的小型传送阵，在不断地闪烁灵光，传递来许多书本。
这其中有许多，是重复的。
但事务堂按照吩咐，凡是上交的文书，不管与之前有没有重复，都给贡献值。
因为，一样事物出现的频率，以及在整体中的占比，同样是数据的一部分。
“墨痕书坊此时撤出南离城，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所以，墨痕书坊和祝无邀必然有联系。
付山不停翻阅着如山的文书。
开始整合着信息。
在她身旁不远处，是一个制作极为精巧、罗列着山川河流的沙盘，其中不少位置，被插上了标旗，各点相连成线，有光芒流动、生生不息。
也有很多标旗所插的位置，黯淡了下来。
和当今南方的城镇布局，有些不同。
看起来是许多年前的旧物。
再旁边，则是巨阙派搜集来的、有关于祝无邀的消息。
“东极城，祝家，剑仙师尊。
“南离城，红尘仙，桂花仙。
“祝无邀，顾朗，季月章。
“桐州，无言道长，墨痕书坊，万卷书评。
“无语，有道是，隐士高人，禁书……黎城……”
付山平静地说出一个又一个人名、地名、词汇。
这些词，仿佛摆在身旁的沙盘上，那些插着小旗的位置，成为了可供相连的坐标点。
共同勾勒出了完整的绘卷。
她轻轻合眸。
神识中开始推衍。
片刻之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此时让墨痕书坊撤出南方，即便我之前没有怀疑，也会察觉出端倪，猜到二者之间的联系。
“宁可暴露自身的消息来源，也要让墨痕书坊众人平安撤出南方。
“还真是个仁善之人。”付山嗤笑一声，继续说道：
“就不怕……因小失大吗。”
————
“啊！墨痕书坊呢！
“没了，它没了，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墨痕书坊怎么关门了呀！”
宋柯子不敢置信。
茫然地看着「墨痕书坊」的牌匾被摘下。
“话本……我的话本啊！
“祝无邀，你的《万卷书评》也没了！”
看到顾朗和李先生的动作如此迅速，祝无邀放下心来。
“哎？不对啊，怎么关门时机这么巧，祝无邀，该不会是你在向墨痕书坊通风报信吧。
“你这做得太明显了吧，如果巨阙派那位阵师出来了，立刻就能猜到啊！”
确实是这样。
可墨痕书坊若在南方，就会被巨阙派全盘控制，到时是死是活，可就说不准了。
祝无邀借用《万卷书评》多年。
临到头，总得保证墨痕书坊里的人，在南方全身而退。
当年在南离城时，季月章身陨的消息并不隐秘，若有心探查，总能查到。
而后面的苦寻、重逢，包括季月章和季前辈见面的消息，除了顾亦观等人之外，并无旁人知晓。
甚至这么多年，她都未曾与季月章相见过。
所以，在巨阙派眼中——季月章早已命陨，正是自己与巨阙结仇的源头。
而顾朗常去的地方，多是其余三宗的主城，巨阙卦师想要进去，得先瞒过各宗。
此人至今还没有夺权篡位，应该是想当幕后黑手。
不想暴露自身存在。
那个阵师不会亲临险地。
祝无邀笑着对宋柯子说道：
“没关系啊，如果《万卷书评》没了，巨阙派打过来，我们两个一起死掉就好了。”
宋柯子表示震惊。
他拽住了祝无邀的袖子，说道：
“不放弃、不抛弃，让我们彼此打气，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害怕祝无邀杀死巨阙派掌门后，已经有了「拉两个垫背、虽死不亏」的念头……
第569章 两人不合
南方山河沙盘置于眼前。
若她是祝无邀，会去哪里。
但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思索——
祝无邀为何不离开南方。
此事对于付山有利。
极为有利。
走出密室的这些时日，她通读了千年以来、有关于各宗的卷宗，各种驳杂的信息存于脑海中，可供取用。
江湖中天骄人物辈出。
又逐一销声匿迹，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巨阙派内也有过不错的后辈，比如与顾亦观等人同游江湖的曾小楼。
顾亦观……
此人非等闲之辈。
江湖之中声名不显，不喜招摇，却能在各种乱局里全身而退，如今为摘星楼下一任掌门。
甚至北方的几个小门派，皆在师出有名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被纳入摘星楼领地之内。
边境安稳，寸步不让。
修士不扰凡人生息。
与千年前相比，摘星楼更强大了，而且藏富于民，内部安定。
若说方知悔极擅于发展、厚积薄发，顾亦观则完美传承衣钵，在基础夯实的状态下，开始稳步向四周蚕食、开拓。
太白宗不足为虑。
此任掌门无为而治，算是能安稳度过量劫，治下凡人安乐，宗门力量却差了很多。
这样的宗门，很可能护不住疆域。
青云门则一如既往，崇尚实力，推崇侠道，凡人的生活比不上另外两个宗门，宗门力量却是其中最强。
相较之下，巨阙派是个四面漏风的房子。
付山对此心知肚明。
因为巨阙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少不了她在暗中出谋划策、推波助澜。
好在近些年横征暴敛，各派系长老那里，宝库充盈。
能够撑很久。
昨日，调查墨痕书坊时，付山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话本——
讲得是，一位女子，将宗门内的长老制为傀儡，暗中掌权，这个思路非常不错。
她很喜欢。
不过，既已掌权，总得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天下皆知她的名号。
眼前的沙盘，经过这几日、不同地图校对，重新标注了山名与城镇。
祝无邀不离开南方，必然是有所图谋。
“若是记恨南离城之事，想要毁去巨阙派，亦或是想要就近支援黎城，之前徘徊于南方，情有可原。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不走……”
付山注视着眼前的沙盘。
伸出手，划动细沙。
灵动的光芒随之流淌，从一处旗帜所在，鼓动着、涌向下一处阵旗标注处。
或许，她和祝无邀，很快就会见面。
到那时候，落叶邀秋的讣告，将是她送给四宗的见面礼。
“宋柯子，摘星楼方知悔亲传三弟子，修为极差。
“多年以来，祝无邀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付山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如同在地图上标注坐标点，开始默念道：
“宋柯子，黎城，南方，天道碎片，量劫。
“不对。
“方知悔，祝无邀，宋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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