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看到程瑾和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些慌张。对方穿着得体妥帖的西装,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脸上的疤为他添了几分凶戾。
而他却不着寸缕。
客厅的风让他觉得小腿有些凉,脚趾蜷缩了下。但在程瑾和扫到他光裸着的腿时,心里又生起了几分隐秘的得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语气淡淡,姿态自然地放低了些被子,脖颈上的吻痕展露无遗。
“不需要对我有敌意,我是来接季棠的,她们住在一起。”程瑾和解释了一句,望向旁边季棠的房间。
“季……季棠在家?!”
“嗯。”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瑾和思索片刻,“凌晨三点半。”
徐熙月轻轻吐出一口气,撑着酸软的身体往卧室走,程瑾和在后面叫住他。
“我有问题想问你。”
徐熙月回过头,眉头紧蹙,一般他不会对别人这么不礼貌,但对情敌,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我想知道,你的家世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贫寒,当初为什么有纠缠程念的勇气?”他格外地费解。
为什么他没有像自己一样自惭形秽?为什么要厚着脸皮一次次的纠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轻易获得她的原谅呢?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但徐熙月没有生气,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能就是我当初太穷了,所以习惯了主动。就像商店基本不会招收不满16岁的未成年人工作,但是我在那时候一周能找12份零工。只要我不放弃,一次一次主动去问,成千上万家店铺总会有人可怜我。”
他太需要钱了,家里人生病,弟弟又在上学,自己的学费凑了一半还差一半。他也拥有青春期的高自尊,但没办法,想赚钱,就要砸碎不必要的自尊和高傲。
对程念更是如此。他喜欢程念,喜欢到不知所措慌了阵脚,喜欢的忽视了那些差距,凭着本能一遍遍地接近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她。
因为他一松手,程念就会消失。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不知廉耻,试图把程念拉下贫穷的沼泽。但那时我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贫穷。”
程瑾和仍然不能理解。如果没有程念的父亲,他走不到如今的地步。他清楚自己只是人家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程念绝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她应该高高在上一路顺遂,应该去享受众人的宠爱,绝不该受一点苦。
他们是两种人,本来就没办法互相理解。
“谢谢。”他说。
徐熙月抿了下唇,“我也应该谢谢你,你让那个时候的我清醒了,我要先变得足够出色,才有追求她的资格。只靠想一想,说一说,确实不值得信任。”
他垂眸,如释重负地轻笑一下,“现在,你没有阻止我的理由了吧。”
程瑾和额角微微跳动,看他的眼神复杂。
徐熙月转过身,披着被子回屋了。
关门后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被他收敛了回去,唇瓣逐渐渗出腥甜的铁锈味。
他装出一副胜利的模样欺骗程瑾和,让人误以为他和程念重新在一起了。但实际上,他求复合失败,现在两人只是身体关系。
“……啊。”
他捂住眼睛,沮丧地坐在地上,安慰自己没关系,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啊。
被子扫过床头柜沿,什么东西咕噜噜转到他的身边,是程念遗忘在这里的戒指。
这是某奢侈品牌去年推出的情侣对戒,不知道男款在什么人的手上。程念不可能做出轨的事,现在应该没有男朋友。
分手了吗?
戒指内圈刻着一个单词,在灯光下散发出冷冷的光。他将它戴进自己的无名指,到第一个关节就被卡住,他又换到小拇指上。
好嫉妒啊。
他趴在自己腿上,手指蜷起,戒指嵌进手心。
爱情就是这么的不公平,谁爱的多一点,就输的快一点。
他会为程念第一次救他而爱上她,也为她第二次救他再度心动。
他反反复复掉进同一个陷阱。
明明都被扔掉一次了……
几分钟后,他打开手机搜索戒指的信息,看到程念给他发了条消息。
是张现拍的照片,外面阳光灿烂,她捧着脸,没有笑,但眼睛眯着显得慵懒随性。
“照片发你,喘给我听。”
胸膛之下,那颗心又不听话的重新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第51章 异装癖 最烂的一面
有段时间, 程念觉得徐熙月可怜。
没有父母亲人,一切倚靠自己。除了上学和赚钱不敢有别的兴趣,即便有,也没有精力和金钱去尝试。他的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压抑没有出口。
对他来说, 性。快。感是最唾手可得的快乐。然而这唯一的出口也是不被人认可的,遭人白眼, 被人厌恶。
如果他能喜欢上别人, 恋爱的甜蜜或许还能抵消掉生活的苦涩。但偏偏是自己, 她只能给他糟糕的人生雪上加霜。
一想到自己也是别人苦难的一部分,程念就寝食难安。除了喜欢他,她还能帮上什么忙呢?给他钱他又不要。
陈韵说她是烂好心,每次身边人出点什么事她就跟着瞎急。程念就叹气,躺在沙发上, “我也不想啊,性格就是这样。”
“你可不对其他追求者这样。”
“可能是其他追求者不够惨?”
“……”
陈韵握着水杯, 居高临下望着她, 眼睛眨了眨, “我有一个主意。”
“?”
酒吧里的包厢虽然隔音, 架不住外面太喧嚣,重金属的音乐一下一下砸在墙上, 伴随着鬼哭狼嚎传进来, 让程念的忐忑再上一层楼。
“确定有用吗?”
“他不就看中你英雄救美正直善良的美好品格吗?你就把自己最烂的一面摆给他看, 人设崩塌,他自然就不喜欢你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次过后你们各自回到各自轨道上……”陈韵开心地开了一排酒瓶,咕噜咕噜的泡沫涌到桌上, 倒映着乱七八糟的光影。
程念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个诚实守信真诚友善的五好青年,让她做一个烂人……
旁边一堆人给她出谋划策,有几个是她大学同学,另外五六个是陈韵叫过来的弟弟,拉过来撑场面的。
有人递给程念一根烟 ,火苗刚亮起,那个男生就被拽着领子扔到了地上。
陈韵脸色有点冷,不太高兴道,“没人交代你吗?谁准你带烟进来的。”
程念夹着烟,“这样是不是更像纨绔?”
陈韵把她的烟按灭,笑了,“像小孩儿偷出大人烟。过犹不及,闻不了烟味儿就少逞能。”
确实有点儿想吐。
此刻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陈韵不老实的手都快摸人家弟弟喉结上去了,弟弟也是个放得开的,握着她的手主动贴了上去,眼睛却似笑非笑看向程念,清纯之余多了分诱惑。
可惜程念没心思,一心想着待会怎么演。还没等她想好,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屋内静了片刻后,大家都望向了程念。
陈韵咳了一声,演员就位。
“你说徐熙月啊,我们院那个?那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折下来了?前阵子约他去吃饭都不去,装什么清高。”
程念嗓子干巴巴地念台词,“嗯,就随便找人演了场英雄救美的戏,再用点欲擒故纵的手段,就对我死心塌地的,什么高岭之花,现在还不是倒,倒……”
倒贴两个字卡在喉咙,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门外的影子放下胳膊。
陈韵接过话,“嘘,小声点,应该快来了,别被人听到了。”
她打开门,故作惊讶,“哎呀。”
屋外刺眼的光和嘈杂声一瞬间倾泻过来,徐熙月穿着简约的白衬衫站在光线里,身上的颜色随着外面的灯光变换,却显得很澄澈很干净。
陈韵靠在门口,近距离地观察着徐熙月的外貌。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侧脸明艳又柔和,说不出的味道。听说西方电影里最完美的长相是雌雄莫辨,徐熙月应该是属于那一种。
穿男装时清冷夺目,穿女装时妩媚勾人。
陈韵抚弄着自己的大波浪,弯起红唇,手指点在他肩膀,“呀,我们的大学霸还真来了呀。”
半小时前她跟徐熙月说程念喝醉了,叫他过来,他真信了,此刻紧盯着坐在沙发上清醒蹙眉的程念,胸前因奔跑而起伏,喘息声混杂了一声自嘲般的叹息。
“既然来了,一起玩嘛。”一堆人蜂拥而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人影混作一团,有人拿起酒瓶放在他唇上。
徐熙月既没有推拒,也没有顺从地喝下去,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程念,看得程念心里发紧。
但她外表看着很淡定,神色不慌不忙,坐在沙发上,食指骨节抵着下唇,垂眸看向地板。徐熙月穿着磨损但干净的帆布鞋,看上去像一个朴素清纯的普通男大学生,搭配黑色休闲裤和清爽白衬衫,倒是挺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