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永嘉帝卿威胁了永徽帝卿,那她出手,除掉他也无所谓。
  ——
  五月末的京城,天气渐热,已经有了蝉鸣。
  三皇女周摇光读着信,明明脸上满是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嗔怒:“她倒好,什么都想要,命都差点折腾没了。”
  裴令望给她写信,第一句报了平安,接着狮子大开口,要钱要人手。
  她旁边的年轻人笑起来,声音如泠泠玉石相撞般清越。一张芙蓉面,盈盈秋水眼,他催促着亲姐:“你快看,看完就该我了。”
  周摇光无奈地把信递给永嘉帝卿,看他穿得单薄,又忍不住多嘴道:“天气虽热,但还是有风的。你也别贪凉少穿,病了怎么办。”
  “是是,我会注意。阿姐你比父君还要啰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过信,边看边忍不住高兴地笑:“我制的药,当然疗效极好。不过救了她的那个人也很厉害,如果不是那人及时相救,她可能真的没命了。”
  周摇光没好气地说:“就仗着你能治她,才给了她底气赖在通州不走。还真叫她猜中了,乌军果然有问题。”
  “我的药能派上用场,说明我很厉害。她能留在通州不被发现,说明她很厉害。阿姐你只能
  在这里说嘴,说明你羡慕我们。“永嘉帝卿笑嘻嘻地说。
  周摇光瞪了他一眼:“我羡慕什么,羡慕你们两个费神操劳吗?我可不羡慕,我得给我们裴小姐准备东西去了。你新制的药,也给她稍些去。”
  “好啊好啊。”永嘉帝卿欢快地应着,仍然举着信纸看着,目光痴痴。
  轻软的纱衣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堆叠在他臂弯处。永嘉帝卿露出的如玉一般的手臂上,有一道清晰的、褐色的伤疤。
  第9章 疑云 “大人,钱家真的上门了,您……
  “大人,钱家真的上门了,您…还打算要把引玉公子嫁去钱家吗?”燕柳忧心忡忡地问陈知念。
  陈知念坐在书房中,沉默不语。
  燕柳又继续分析道:“奴婢觉得事情不太对。我们已经告诉了钱家小姐,陈引玉少爷的陪嫁只有一间旧宅,她还是坚持要娶他,越快越好。”
  陈知念慢慢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也没有答应。”
  她以陈含章刚出嫁,想再留一留陈引玉为由,没有同意钱蓉提前成婚的请求。
  她提出的时间太早了,她想五天后就迎娶陈引玉。而且神情急切又渴望,陈知念怀疑,如果她说今天就能把陈引玉带走,她会立刻高兴地应下,将人带回钱家。
  她如此急切地想要成婚,太不对劲了。
  其实按陈知念的计划,钱家人此时上门不该是请期,而应该是商议退婚。
  她知道,钱蓉欠下了天价银钱,还找上了陈家借钱。她正是以此为要挟,让钱家愿意换婚,吃了个哑巴亏。
  接下来的计划是,她扣下陈引玉的嫁妆,让钱家知道指望不上儿婿的嫁妆填补窟窿,这样一来,钱家人绝不会愿意继续履行这门亲事。她太了解钱家,钱家主君不会让自己女儿受一点苦,想尽办法也会帮她,若知道陈引玉嫁妆寒酸帮扶不了钱蓉,肯定会来退亲,想办法结另一门亲事,或者干脆不成婚,还少了一笔开支,少一张吃饭的嘴。
  最好是钱家人低三下四地求她,商议退亲的事。她要让钱家女好赌的不良名声传遍通州,她要让钱家人在陈府哀求,就像她们当初对阿凌一样。
  可是事情却没按想象中发展。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钱家那边有什么消息?”陈知念想起之前让燕柳打探钱家的消息,她敲了敲桌子,在脑海里一步步推演着。
  燕柳回话道:“钱家小姐孤身一人来了青山县,寻了个客栈住下;赌坊的人正看守钱家,钱家人最近都没有出府;昨夜有辆钱家的车马来给钱家小姐送东西。除此之外再没有了。”燕柳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告诉引玉少爷,其实您没定下婚期?”
  陈引玉今日回来得知了消息,也没来见陈大人,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是对她这个姨母失望了吧。不敢找她,怕知道结果,又寄人篱下,只能待在自己的小屋里,等待最后通牒。
  这孩子的性子和她姐姐一点也不像,或许都像了那个林氏。
  又想到其实他闹了一次,只是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干脆不闹了。不像其他家的小公子,不合自己的心意动辄绝食威胁。或许他知道,绝食这些对姨母来说都没有用。伤害自己的行为只能伤到担心自己的人,没人担心没人爱自己,那还不如自己接受现实。
  “不用了,他早晚都会知道的。他不聪明,知道的多了,不知道又能做出什么事来。”陈知念没理出什么头绪。她揉了揉眉心,又吩咐燕柳:“派两个侍卫守着陈引玉。”
  燕柳抿唇一笑,应了声是。陈大人虽不喜这个侄儿,但也怕他出事。
  ——
  又过了两日,钱家也没有再来。陈引玉一直等着姨母派人告诉他婚期,但是一直没等到。他终于待不住了,带着小碗出门透透气。
  他漂亮的杏眼下泛着青黑,正捧着新出炉的酥油饼边走边吃,脸颊一鼓一鼓的。若是放在平日,小碗一定不会让他这样,太不端庄了。但是小碗一想到他家公子马上就要成婚,还是嫁到隔壁县,能做快活公子的日子就这一阵子了,还是随他去吧。
  只是少不得在他跟前唠叨几句,教导他以后嫁了人可不能再这样了。
  裴令望从青山书院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陈引玉。她一直有些好奇,陈府的环境下,究竟怎么养出陈引玉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的。推己及人,一般人寄人篱下以后,通常都会情绪敏感察言观色,无师自通学会讨人欢心,只有活得聪明才能活得好。
  但陈引玉好像不大一样,陈府的主人陈主簿显然不喜欢他,陈含章虽然是府上的公子,难免也有注意不到他的地方。即使被曾经聘定的妻主当面羞辱,也只是哭一哭,被哄了以后又很快调整好心态,还能当面回击。
  现在裴令望有些明白了,看他身边小侍事无巨细的样子,应该没少替他操心,也很好地保护了他。
  是个忠仆啊。
  裴令望的视线在小碗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陈引玉的身上。她刚想走过去与他说话,却见有一名瘦弱的小侍跌跌撞撞地跑向陈引玉,向他福了一福,低声下气地请求着什么。
  她听力极佳,即使隔得远也能听个大概。
  “…我们小姐想见你…离得不远,就在附近…”
  陈引玉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那小侍却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泪水涟涟:“您若不去,就是我差事没做好,小姐会打死我的……”
  小碗上前一步,厉声对他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自去回她就是了。”
  钱家的小侍没有理他,仍然哀求着陈引玉:“陈公子,求您了,求您了……”他说着,还咚咚磕起头来。
  陈引玉面露不忍,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也这样求姨母,他还能回想起当时的绝望与痛苦,他对着不断磕头的小侍说:“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小侍大喜,感激涕零地对陈引玉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碗不赞同地拉了拉他:“公子!”
  陈引玉给了他一个眼神,问钱家的小侍:“你们小姐在哪?”
  小侍给他指了指钱家马车的位置,惴惴不安地看着他。陈引玉点点头,对他说:“我就在马车附近回绝她,说完我就回去,她应该不会迁怒于你。”
  光天化日之下,钱蓉又能对他怎么样呢?
  裴令望看着陈引玉带着小碗在那小侍的指引下,向不远处的马车走过去。她皱起眉,假装逛街的路人,也跟了过去。
  车夫眼神锐利地扫过来,裴令望面不改色地转身,胡乱拿起附近摊子上的东西问道:“这个怎么卖?”
  卖簪子的小贩看着眼前的客人随手拿起的白玉簪子,喜笑颜开:“哎呀,客人您真是好眼光,这是白玉簪,只要一贯钱。”
  裴令望掏出钱交给她,摊主笑得合不拢嘴:“好爽快的小姐,这簪子若送给公子,一定能让公子们欢喜。”
  裴令望没留心她的话,一直注意着马车那边。这次离得有些远,她没能听见她们说了什么,只看着刚才还说马上离开的陈引玉,带着小碗上了那辆马车。
  车夫下来给陈引玉她们送了脚凳,裴令望无意中瞥到她的衣服,惊愕不已。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她便能想象出整个样式。
  那是一弯月牙包围着一颗星的花纹,用金线绣在衣服上。
  她神情恍惚,突然对着卖簪子的商贩描述起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图案,一弯月牙和一颗星,绣在衣服上的?”
  那卖簪子的商贩有些莫名,但裴令望刚刚在她这里消费过,她便仔细想了想。很快灵光一现,不太确定地问道:“是不是用金线绣的?月牙很大星星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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