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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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暖风吹遍了青山县,柳绿花明蝉鸣阵阵。
  陈引玉没有了亲事,姨母想替他相看人家,问他想嫁什么样的女子。他有点不自在地告诉姨母,他还得想想。姨母痛快地答应了,也不急着给他张罗了,他便躺的心安理得通体舒畅。
  自从上次和钱家的官司结束,裴令闻就从他娘亲留下的旧宅搬了出来,住在了书院里。原因是她这样的生面孔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若是让人发现她住在陈引玉的家里,对他名声有损。
  小碗知道以后大松了一口气,但陈引玉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所以在家里待不住的时候,他会顺路去青山书院看看裴令闻过得怎么样。
  今日他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带着一群小豆丁玩打仗游戏。他乖乖地在一边等着,没有上前打扰。
  裴令望在前几日收到了京城的信。在信中三皇女周瑶光说她狮子大开口,但给她送来的东西一样不少,还添了许多。
  她告诉裴令望留在青山县这步棋走对了,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应付郢州和西域边境的战乱,无暇顾及通州这边。但据三皇女的消息,乌国皇帝病重,皇女耶律图雅踩着姐妹们的尸骨成功继位,眼下正是大刀阔斧施展拳脚的时候,一定会派兵攻打通州。
  青山县距离近,兵力薄弱,若是乌军现在打过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裴令望想着是否要跟魏县令坦白自己的身份,请她加强青山县的兵力。上次钱陈两家婚事一案,裴令望知道魏县令是个好官,她愿意信任她一次。
  若是能找个理由在青山县安顿下来,魏县令应该会对她更信任些吧?
  裴令望没有再深想下去,散了学,陈引玉蹦哒着朝她迎上来:“你下学了吗?”
  裴令望看见他,心情都好了不少:“嗯。今日我的课结束了。”
  陈引玉挺羡慕地看了眼四处乱跑的孩子们:“我以前都没上过这种课呢。”
  裴令望看着他笑了笑:“你以前来书院上课吗?”
  陈引玉摇了摇头:“当时书院不收男子的。姨母请了教书先生,在家里教我和含章表哥。”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含章表哥读书很聪明,我就不行了,我笨,学什么都很慢。”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以前姨母对含章表哥要求很高,对他很严厉。自从他来了,对比太过明显,姨母对含章表哥的态度都好了起来,夸奖都变多了。
  裴令望很想捏捏陈引玉的脸,她压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
  陈引玉和她对视,鼓起勇气说:“虽然我读书不太行,但是我手挺巧的!你看。”!
  他今天也配了那条梅花络。
  他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细声细气地问:“你想不想要一条络子?”
  裴令望看他的模样,心微微一动,朝他笑了笑:“好啊,多谢你。”
  陈引玉面颊粉粉,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做这个可快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做好了,再给你送来!”
  裴令望点了点头,交代他注意安全,和他道别。
  陈引玉和小碗回家的时候,一路上都兴高采烈的。小碗知道他的心意,因为钱家的事对裴小姐也挺有好感,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路过点心铺,陈引玉心情一好,食欲也跟着好起来,央小碗帮他买些点心回来,还指明了要新出的槐花糕。
  看小碗进去店里,陈引玉嫌太阳的光线晒到他,决定去阴凉的角落等他。
  就在他迈入角落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量束缚住。陈引玉吓了一大跳,刚要挣扎,就感到脖颈处的森森凉意。
  一把刀横在身前,刀刃抵着他的脖子。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告诉我,裴令望在哪。”
  第18章 奇想 小碗挎着篮子从
  点心铺出来,……
  小碗挎着篮子从点心铺出来,一边嘀咕着现在的点心太贵,一边寻着公子的身影。
  可是原本公子站着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他左右张望着,还喊了几声公子。然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没有人回应他。
  之前发生的事瞬间在小碗的脑海里浮现,他不由得慌张起来,四处寻找陈引玉。
  应该不会吧,青山县治安很好,而且钱家那事才过去不久,怎么会这样再出这样的事情呢?
  可当他看到角落里染血的梅花络,装着点心的篮子滑落在地,也砸碎了他心中的侥幸。
  小碗捡起梅花络,手微微颤抖着。他认得出来,这就是公子常常佩戴的那条!他红着眼睛,转身大步朝青山书院跑去。他要去找裴小姐,上一次她能把公子平安带回,这一次、这一次应当也可以!
  ——
  将月挟持着陈引玉,将他带去了青山上的林子中。
  位置很偏僻,除了打猎的人以外,寻常人不会轻易涉足这里,就算陈引玉大喊大叫也没人会听到。她将人扔在地上,陈引玉杏眸含泪,恐惧地望着她。将月没理他,自顾自撕扯下自己衣衫的一角,给自己包扎。
  陈引玉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劫持竟然还会再来一次。
  上次钱蓉骗他上马车,他自认为已经得到教训了。可是没想到,这次只是在阴凉处休息一下,竟然倒霉地又被抓住了!那个人拿到抵着他,还让他告说什么望的下落。他哪里认识人啊,而且他吓懵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一直哭一直摇头,还尽量仰着头离刀子远一点,怕割伤自己的脖子。
  将月当时看问不出什么来,又怕他哭叫会把人招来,就扯下了他的腰饰扔在地上,还割伤了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将血染在那条络子上。
  陈引玉被她的举动惊住,看见血的时候腿都吓软了,动都不敢动一下。她不让他出声,他就真的不出声,一直到被带到这里。
  周围实在太荒凉,陈引玉害怕极了,哆嗦着问她:“大、大侠,你为、为什么要这样?”
  将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我又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想用你引出裴令望而已。废话这么多,是遗憾我没用你的血吗?”
  其实陈引玉不是想问她为什么要伤自己,他是笨了点,但又不是疯了。他被她怼得不敢说话,自己默默躺着流眼泪,看起来非常可怜。
  将月转着手上的刀子,看了看天色,估算裴令望什么时候能找来。等待的时候太无聊,她主动开口问陈引玉:“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能救下裴令望,大梁真是奇人辈出啊。”
  陈引玉慌忙摇头,这次他听清了,吸了吸鼻子跟她交代:“我真的不认识裴令望啊……”
  将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认识裴令望?那之前钱蓉拐带你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陈引玉心中充满了痛苦与纠结,最后还是小声答了:“是裴令闻……”
  将月一把扯起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脸上带着被愚弄的怒意:“你当我是傻子吗?!裴令闻十几年前就死了!”
  陈引玉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说:“她、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将月松开手,对这种轻易就能被女人花言巧语蒙骗的男子没什么好感:“你被骗了。你救的人根本不是裴令闻,是朝廷的通缉犯,叫裴令望!你说的裴令闻是她亲姐名字,蠢蛋。”
  陈引玉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你是朝廷的人吗?你怎么知道她身份的?裴令闻她会易容,你都没见过她的样子。”
  将月嗤笑一声:“易容而已,世间隐藏身份的方法多了。但是只要有认识她的人在,就一定能发现。”她看了陈引玉呆呆傻傻的样子,有点无语:“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陈引玉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草屑,看起来狼狈极了。
  裴令闻怎么会骗她呢?原来不止我骗她,她也在骗我。
  他乱糟糟的大脑忽然灵光一闪,仰头看向将月:“那、那她如果真是裴令望,肯定知道你是来抓她的,她怎么会出现?”
  将月心中掠过一丝动摇,又羞恼自己竟然会被这样蠢笨易哄骗的男子说中心事,瞪了他一眼:“若她不来,我就杀了你,再栽赃给她。让全青山县搜查她的下落!”
  陈引玉顿时又要哭了:“你刚才还说不是来杀我的……”
  将月刚想让他闭嘴,哭哭啼啼的样子给男子丢脸。忽然感觉到有一丝风掠过。她敏锐地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对着她攻来,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将月狼狈地躲闪开,竟招架不住,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真的受过伤吗?!”
  她一和裴令望交手就后悔了。她确实轻敌,没想到裴令望受过伤还能有如此功力!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齐大人,说什么中了那样的暗算,就算活下去也跟普通人一样。呸!
  裴令望双眼猩红,并不答话。而且她出手招数诡异,不拘泥于刀剑,手边的任一东西都能当做武器,掂花飞叶都带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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