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个梦字还未能说全,裴令望便割破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涌,也迸溅到了裴令望的脸上。
  区区一个乌国人,敢这样口出狂言,还要劫杀帝卿,必定是耶律图雅的意思。既然知道了,留着人也没什么意义了。
  天光乍亮,满地横尸。
  裴令望看了眼再无存活的山匪,慢慢地朝着帝卿的方向走去,目光沉沉地盯着宋领队。
  宋领队额头有冷汗冒出。“裴将军好身手……”她硬着头皮恭维了一句,下一秒,裴令望的剑倏然指向她,那剑上还有上一人的血,正顺着剑尖滴下,掉在她的身上。
  裴令望的嗓音冷若冰霜:“永嘉帝卿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领队登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说不出话来。她躲闪着裴将军的视线,搜肠刮肚想着解释,拿不准她知道多少。
  她犹豫几息,最终颓丧地跪下:“宋某知罪。”
  第63章 我来 因着裴令望悬停在她脖前的剑……
  因着裴令望悬停在她脖前的剑, 宋领队一股脑地将她受人指使互换帝卿的事情交代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末了还痛哭流涕地转向两位帝卿磕头:“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 但小人并非乌国奸细,根本不认识那个乌人, 也不想害两位帝卿的性命啊!”
  永徽帝卿脸色苍白,低着头没有出声。永嘉帝卿也没有立绘他,从裴令望出现开始, 视线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羽睫轻颤,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问道:“裴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完这句话, 永徽帝卿也抬起头。裴令望这次前来没有易容,因此两位帝卿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谁也没有戳穿,默契地维护她裴令闻的身份。
  裴令望轻咳一声:“我本是要前往京城的,只是得知和亲队伍行进在前,便想着护送一段, 没想到刚好碰上这种事。两位帝卿可有受伤?”
  永嘉帝卿率先摇头, 因为帝卿不会与裴令闻相熟, 他强抑住自己的倾诉欲,并未多言。倒是永徽帝卿重重地咳了几声, 虚弱地对她说道:“多谢裴将军前来相救, 不知可否麻烦裴将军,将我们送往郢州城,我好请知州另行派人护送和亲队伍, 也借此将永嘉弟弟送回京城。”
  裴令望抿了抿唇。相送当然可以,但前来截杀的明显是乌国人,可见乌国可敦只是假意和亲而已, 若真将永徽帝卿送去,他的下场一目了然。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难道还要让永徽帝卿去送死吗?
  “那先启程进郢州城内吧,至于别的事,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裴令望利落地收回剑,召集余下不多的兵将们收拾狼藉准备启程。宋领队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形容狼狈血迹斑斑,即使裴将军不杀她,但她也能预见自己的结局。虽然换帝卿一事未成,但若她回去,君后那边定会灭口。
  两位帝卿先后上了马车,裴令望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对宋领队说道:“我会将此事详细禀报皇帝,你大可以在此了结自己的性命,不过,我也可以保你平安直至你回京受罚。当然,横竖都是死,不过早晚而已,你自己选吧。”
  说完,裴令望便丢下她驱马上前,下令队伍前进。
  保她平安……
  宋领队从地上一跃而起,虽然横竖都是死,但是,谁不想活得久一些呢?
  她跌跌撞撞地跟上了行进的队伍。
  前往郢州城的路上,永嘉帝卿将事情详细的经过告诉了裴令望,是以裴令望能够大致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君后想让永嘉帝卿替换永徽帝卿前去和亲,但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料到乌国根本不想议和,还派了人来杀帝卿,若不是裴令望及时赶到,或许两位帝卿都不会存活。
  她心中后怕,若是再晚些,她或许要愧疚一辈子。而后怕的情绪过后,便升起了愤怒。为君后,也为乌国。
  尤其当她带着队伍赶到郢州城面见知州时,这愤怒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郢州的知州姓唐,她得知裴令闻带着和亲的永徽帝卿和莫名出现在此地的永嘉帝卿一齐抵达后,惊得从新得的侍奴床上滚下来,匆匆忙忙赶去迎接。
  当裴令望将林中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唐知州以后,这位知州面露难色,竟说道:“裴将军此行辛苦,但这只是您的想法,并不能证明乌国确实反悔了。况且和亲是大事,没有陛下的旨意,本官也不能做主让永徽帝卿不去和亲啊。”
  “依本官之见,永徽帝卿应当速速前去和亲,且这次要安排更多的兵马,以防乌国寻了错处挑起事端。当然,本官也会派人护送永嘉帝卿回京,对了,裴将军您本应进京吧?那
  就劳烦您护送永嘉帝卿回城吧?”
  裴令望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忍耐,才没有一拳挥到唐知州的脸上。
  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想让帝卿去送死!是,一个地方官员是不能做主和亲的大事,但她却连一丝犹豫也无,去信请皇帝定夺这件事更是提都没提!这样急切地要把永徽帝卿送走,不就是怕乌军借此发难知州自己被波及吗?可是,永徽帝卿也是大梁的百姓啊!
  躲在男子身后逃避战事掩耳盗铃,裴令望不仅愤怒,还生出了一阵无力。
  和知州不欢而散,裴令望并没有回去找两位帝卿。既然当官的靠不上,那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她包下了茶楼的雅间,坐在里面提笔书写。不多时,茶楼的侍从进来通传:“小姐,您等的客人来了。”
  裴令望抬起头,便看到了门口激动无比的程清酒。
  “将军……您怎么来得如此突然……”等侍从关上门以后,程清酒热泪盈眶地念叨着,不敢相信裴令望真的来到了郢州,还坐在了她的面前。
  裴令望却没有时间叙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来此地的原因大致与她说了,并嘱咐道:“……请你将这两封信寄出去,还有,我这次来仍然是用裴令闻的身份,我不能在军中露面,劳烦你继续替我做事了。”
  “将军您说得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好!”程清酒仔细地将信件收好:“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裴令望想了想,低声问道:“乌军退兵后,有什么新的动向?”
  程清酒皱着眉思索着,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只知道她们并没有回乌国,而是退到了禹州附近,说是会从禹州迎娶帝卿……”
  禹州啊。
  禹州是郢州的隔壁州,较为偏于,距离乌国也有一段距离。
  耶律图雅为什么要在那里迎娶帝卿?
  若是要准备进犯大梁……想到这里,裴令望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在驿站时听到的商人闲谈在她耳边回响。
  “…有个亲戚是禹州的,造船厂接了笔大单子…”
  乌军…禹州…船厂的大单子…
  裴令望猛地站起来。
  …若是这笔大单子,是耶律图雅的人下的呢?若是她们走水路进犯大梁呢!
  “将军,您怎么了?”程清酒被她的神情和动作吓了一跳,担心地发问。
  “我不能回京城。”裴令望喃喃地说着,程清酒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亲自护送永徽帝卿和亲。”
  裴令望平静地对程清酒说。
  她必须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与程清酒分开后,裴令望重新找到了唐知州,将自己的决定通知她,态度坚决不容置喙。唐知州劝说不了她,一边想着她也许是疯了,竟然上赶着去送死,一边将大部分兵力安排给了回京的永嘉帝卿。
  “既然有您在,那想必和亲的队伍就不需要太多兵马了吧?您也知道,郢州的驻军不多,要用在有价值的地方。”唐知州假笑着说,裴令望气血翻涌,没想到这人还能更无耻一些。
  “您说得对,兵马是要用在有价值的地方,毕竟永嘉帝卿回京后会亲自向皇帝禀告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有闪失。”裴令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护送和亲帝卿的队伍,应当从玄凤军挑选,您觉得呢?我会请帝卿亲自告诉陛下的,若是陛下有所不满,裴某愿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唐知州恼火又犹豫,可是谁叫这个姓裴的救了永嘉帝卿,而这位帝卿的生父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呢?她若是反对了,万一这个姓裴的让帝卿在皇帝面前说她的坏话,她的知州生涯就到头了。
  “……这话可是裴将军您自己说的。”唐知州一咬牙,答应了她的要求,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们今天就带永徽帝卿离开。”
  裴令望达成了目的,一刻也没停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在郢州城歇息的两位帝卿。
  永徽帝卿叹了口气,苦笑道:“将军您又何苦呢?”
  裴令望神色淡淡:“梁国或有战乱,我不能坐视不理。这不是为了帝卿您,是为了大梁的百姓们。”
  就在这时,永嘉帝卿忽然说道:“我有个提议。”
  她们二人的实现向他看过来,永嘉帝卿注视着裴令望说道:“我来做这个和亲的帝卿。”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