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她本只想开个玩笑,但说完这句话,她们二人都沉默下来。这是裴玄教二皇女习武时,对她的夸赞。当时裴玄还建议让皇帝送二皇女进军营历练,但最终不了了之。后来裴玄战死,二皇女不思进取荒废学业,最后也被皇帝放弃。当年的谈笑犹在耳畔,一晃眼,早已物是人非。
  裴令望倒了碗水递给二皇女,二皇女不客气地接过,一饮而尽。她清了清嗓子,神色也正经起来:“我今日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在烛火的映照下盈盈发亮。
  裴令望震惊地看着她。
  是调令玄凤军的虎符。
  “你哪来的虎符?”她压低了声音,但仍掩饰不住她的惊讶。
  “我向我夫郎求来的。”二皇女语气里带着得意洋洋,又狡黠地一笑:“我快要成婚了,是梅家的公子。巧的是,他的姊妹是太女新任命的玄凤军主将。我将你的事告诉他,他便替我偷来了虎符。”二皇女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她垂下眼睛将虎符放在桌上:“你拿去吧,玄凤军还是在你们裴家人手上更得用。不过,等我小姑子来了,你可要记得把虎符还给人家。”
  裴令望拿过虎符,还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她脑中混沌,难言地望着她:“多谢你……但是,为什么?”
  “你就当欠我个人情吧。”二皇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裴令望皱眉想要追问,却听见外面林安又在唤她。
  “裴将军,这边……还有人找您。”林安的声音透露着古怪。
  今晚她还真是忙啊。
  裴令望歉意地看了眼二皇女,起身出了营帐,借着火光,她一眼就看到了来人袖口的星月纹,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样危险且封闭的地方,竟然也有将家人在,甚至还是禹州军的兵将。她们是鬼魅吗?究竟怎么做到无处不在的?
  那名兵将挺恭敬地对她说道:“有您的信。”
  裴令望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神色不由得变得柔软起来,几乎要勾起一个笑。
  但很快,她的表情便凝在脸上。
  那名禹州军兵将声线清晰地对她说:“主君让我告诉您,太女派人将您的二姐和夫郎
  接入宫中了。”
  裴令望猛地抬起头瞪向她:“你说什么?”
  兵将向她行了一礼便自行离去。
  裴令望站在原地,已经顾不得营帐中还有二皇女,此刻她心乱如麻。
  太女想要做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她们接进宫!
  会不会是,太女知道了什么?
  裴令望焦虑起来,恨不得立刻回京,但她还不能回去。她攥紧了手中的虎符。
  在新任的玄凤军主将就位前,她不能抛下这里。
  但是,太慢了。这样等着乌军进攻再击退她们,实在太慢了。
  她需要时间,她得回京城。
  裴令望走进了林安的营帐中。
  林安已经准备和衣就寝,只是还未吹熄油灯。见她进来,她忙起身问道:“裴将军可是有事?”
  裴令望没有寒暄客套,眸色沉沉直,接开口问道:“林将军,您知道乌军的营地在何处吗?”
  林安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某种讯号。她也收起了笑意,披上外衣站起身:“裴将军想做什么?”
  裴令望说:“我想把那帮乌军赶出大梁。越快,越好。”
  第70章 得手(剧情章) 营地的禹州军兵将……
  营地的禹州军兵将们已经早早地歇下, 虽然今日一战胜过乌军,但狡猾的乌军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裴令望并没有惊动禹州军,而是去了玄凤军的营帐中, 将自己的计划与她们说了。
  玄凤军的兵将们本来心中就憋着一股气,见裴令望拿出虎符, 根本不问虎符从何而来,纷纷响应她,听从她的号令。
  裴令望把这些人分成两队, 自己率其中一队沿着梁水而去。
  夜晚的梁水看起来比白日要凶险得多,即使有明明月光, 也难以清楚地察觉到水中暗流。即使裴令望选的这一队都是水性好的兵将,面对梁水时也忍不住心生畏惧。
  裴令望留下了一部分人守在原地,同时将特意带出的麻绳牢牢钉在地上,并嘱托她们,若是绳子松动,就迅速将绳子上的人拉回来。而她自己褪去防寒的外衫, 带着剩余的绳子利落地跃入水中。
  岸上的兵将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即使看不清, 也努力地试图辨认裴令望的身影。堆积起来的麻绳也迅速一圈圈地减少着,直到完全浸入水中。余下的兵将们对视一眼, 接二连三地学着裴将军刚才的样子, 顺着绳索渡到了对岸。
  再往前行进一段路,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乌军剩余船只的轮廓,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的乌军巡视。
  她们今日来此地, 就是为了这件事。
  焚毁乌军剩余的船只。
  玄凤军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听见远处一声传来响动,她们便知道, 是另一队的兵将得手了。巡视的乌军望着粮草方向冒出的浓烟,叫骂着飞奔前去,只留下两名乌军在此看守。
  瞅准时机,裴令望一声令下,身后的玄凤军暴起冲向前去,将那两名还没搞清楚情况的乌军打晕了。随后,她们每个人都从身上拿出做过防水处理的火折子,等其燃起火苗时,动作一致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那些船只。
  数十只火折子像流星一般,在空中划出弧线,随后落到了乌军的船上。火苗舔上易燃的木船,很快熊熊燃烧起来。
  确认木船已无回天之力,裴令望迅速率众人遁走,重新沿着绳索渡回岸边。而此时,终于察觉到战船出事的乌军匆匆赶来,却因为不通水性,只能对着她们叽里咕噜地骂着乌语。
  最后一个上岸发裴令望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她手起刀落斩断了绳索,任由其沉在梁水之中。
  粮草受损,又没了能渡梁水的战船,乌军要么背水一战攻城门,要么放弃攻禹州回乌国重新调养。
  无论怎么看,后者都是更符合乌军的选择,她们的人手折损不多,若是退兵回国再次准备,梁国有又内忧,说不定真的会给大梁造成重创。
  但是——耶律图雅怎么会甘心?
  先是她的亲妹被裴令望斩杀,现在又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她若是耶律图雅,绝不会就此后退。
  果然,耶律图雅的心中恨得发狂。她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的劝告,执意要攻城。不杀裴令望,难平她心中的怨。
  当禹州军和玄凤军浩浩荡荡的人马守在禹州城前时,裴令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率领乌军杀气腾腾奔来的耶律图雅,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但看向耶律图雅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上一任乌国可敦还在时,耶律图雅也随她亲征。就是在那次伐乌时,母亲裴玄命丧于她们母女手下。后来耶律图雅很少亲征,裴令望空有一腔恨意却无从发泄,如今,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
  “我原以为你们大梁都是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不过也是小人而已。不敢正面对决,只会使些阴损手段,上上下下皆是如此。”耶律图雅勒马停下,流利地说出一串梁国语,目光牢牢地锁在裴令望身上,扯了扯嘴角:“裴令望……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我想,你们的下场也差不多。”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裴令望身后的玄凤军顿时都被激怒了,有些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裴令望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面上却非常冷静,讥讽地说道:“你们乌国作恶多端,我大梁愿意与你们交好,甚至将帝卿嫁与你们,换来的是你们对帝卿的刺杀,和对百姓的残暴虐待!耶律图雅,你们乌国人,才是真正的小人!”
  不欲再与乌军废话,裴令望与林安对视一眼,下令攻击。战鼓轰鸣,梁军如洪水一般向乌军倾泻过去。裴令望一马当先,向耶律图雅奔去,出手就是杀招。
  耶律图雅攥着长鞭但没有攻击,她敏捷地躲开裴令望的攻击,笑得令人恶寒:“裴将军,你又是何苦呢?你们裴家这般效忠梁国,换来的又是什么?”
  裴令望不语,只是专心地找耶律图雅的破绽。但随后耶律图雅说的话,却让她呼吸一窒。
  “你还不知道吧?和亲的事,是你们梁国的太女主动提出的,她为了造势,还将越州城池拱手相让。若我没猜错,你们大梁的天女还意图构陷你吧?你为这样的人效力,为这样的梁国效力,难道对梁国的百姓不是一种残暴虐待吗?”
  即使知道是耶律图雅故意扰乱她的心神,但裴令望还是叫她得逞了。她心神俱震,无法相信这样的事竟然是太女做出来的。
  她知道太女不喜裴家,也想要构陷她拿回兵权,但是!她可是大梁未来的君主!无论为了什么,怎么能用百姓的安危来做交换!
  裴令望有一瞬失神,面对耶律图雅向她挥来的长鞭,有些狼狈地避开,却没能注意到身后,那支直直朝她射去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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