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什么对方认为自己是神速力者,不,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是神速力者?
“你认识我?”
沃利有些错愕。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时有些喜悦。
他见过许多来到这里的人,但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表现出对他的了解。
这是否是对他过去记忆的突破口?
“不。”
男人收回了看他的视线,看不出他有什么表现出来的情绪。
他的面具遮挡了所有,沃利分辨不出他是否有隐藏着的真正意思。
“我只是‘知道’一些神速力者。”
正待沃利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男人看向了不远处的“田地”。——如果一颗苗也没长出来的地方也能别称作为田地的话。
就在那片空地中央,杰森蹲在先前的位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只同样在地面上的……大鸟?不,那应该是一只猛禽,体长至少一米有余,尖锐的喙和锐利的双眼,身上看上去有些陈年的伤痕,但不妨碍它看起来格外危险。
“那是谁?”穿皮衣的戴面具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鸟。”
沃利茫然。
这里倒是偶尔会来一些可爱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他还在门口挂了喂鸟器,装满了带壳的小米、燕麦米之类的谷物,也算小鸟食堂来招待了它们一顿。
男人斜了他一眼:“我是问那个男孩。”
他好像并不在意那只看起来就格外凶猛的猛禽。
“他是杰森。”
沃利说到:“他在这里待了挺久了。”
说来也怪,通常有新的食客来到这里的时候,杰森都会像是家里的猫咪一样,在客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但今天他竟然还在外边,并且似乎没有应激的样子。
沃利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杰森还在这里。
他所探索出的规律就是,在吃完一顿食物后就会被系统强制付款并驱离。
不知道杰森是不是特别的,又特别在了什么地方。
另外有一点沃利有些在意的是,目前已知的,是只要自己能够喊出食客的名字,系统里就会跳出“新食客解锁”的页面,其中会记录下食客的个人信息,甚至他们生平所经历的个人故事。
除非食客给出了一个假名,就如同他遇到的第一个食客“阿比盖尔”一样。当时他还并不知道系统有这条规则,所以没有看到系统出现解锁新食客的消息也并没有怀疑。
而眼前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又是特别的,他根本不会和沃利交流,他的名字是沃利误打误撞碰出来的。而沃利喊出他的名字时,系统内出现的并不是“新食客解锁”,而是“人物卡”。
沃利猜测,杰森不会和别人一样在用完餐后就离开,或许是因为他实际上“缺少了灵魂”。不一定非得是“灵魂”这个概念,可能是某种精神方面的影响,让他在来到这的时候和他最初的样子不一样了,必须要有时间恢复才能真正离开。
但是这也不能解释“人物卡”和“新食客”之间的区别。
或许只能等到有新的线索,才能解释一切了。
“对了还没问你,”沃利看着身边沉默的男人,多米诺面具将他的双眸完全遮住,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我叫沃利,怎么称呼你?”
“……红头罩。”
男人沉着声音说。
什么小红帽?
沃利摸了摸鼻子,忍住了没拿初次见面的人名字开玩笑。
“好吧,红头罩先生……”他等了等,没见到系统有任何更新页面的迹象。看来是个代号,或者假名。不会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沃利说:“或许我现在该给你一点时间思考一下进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每个进到这里的人,第一时间大抵都是惊魂未定的。除却那些被病魔缠身而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其他遭遇意外的人大多都在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的体验。不管是身中数枪跳进河里,还是帮派火拼现场遭受流弹,又或者刚刚从几十层的天台一跃而下——
或许他们都该拥有一些安静的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下。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故事?
第21章 番茄浓汤03
021.
如果你能遇到许多年前的自己,你会怎么做?
你会对他说些什么?
红头罩并没有主动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在这黑暗的漫长时光里,他被幻象折磨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次他看到一个年幼的自己。
那样的自己或许满眼欣喜,穿着那身难看的二手制服,胸腔中装满了憧憬。
“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
那样的自己说。
是雀跃的。
见到那样的幻象,红头罩垂泪过,渴望过,出神地看进去过。然后他冷眼看着,嘲笑自己的愚蠢和卑微,只是见识到那个人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温暖光芒,就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
他会靠在墙上不屑一顾地看着幻象消失,压下心底最深处尖啸的灵魂。
他也会看到另外的自己,浑身鲜血,双眸布满血丝,所有的痛苦与乞求在一瞬间呈现与身。丑陋地蠕动着,痛苦又悲伤地望过来。
“救救我。”
那样的自己说。
是恐惧的。
他曾试图伸出手,尝试将过去的自己拉出泥潭。但幻境终究是幻境,他永远触碰不到时间河流另外一段的自己,他没法去拯救年幼的自己。
就像那个时候的他,至死也没能等来向他伸出手的人。
最后他也束手旁观。
学会冷漠地看着过去的自己被撕扯成碎片,看着鲜血漫天飞溅,看着空气中凝成实质的恐惧。
那是他的恐惧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刺客联盟的池子中醒来,从死亡之中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复仇的怒火就灼烧着他,心底的火焰每分每秒都在灼烧他的理智。他的过去将他拉入疯狂的泥沼,又同时成为他理智的锚。
在亲手完成复仇之前他不能疯,在真正看到日出之前他不能死。
他在刺客联盟打磨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还以为他会疯得很快,但是意外的是刺客联盟对这些方面有着极为先进的研究。
死而复生让他的精神图景一塌糊涂,每每闭上双眼,他都能听到可怖的声响。
但他又不会真正疯掉,那帮家伙的科技让他的精神仿若被一根细线紧紧拽着,立在悬崖的边缘。
他不知道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有什么,但是他可以看到在沟壑的另外一面,远远望去是一座城市,哥谭。他的故乡他噩梦,他每每午夜回梦时最难分辨真假的虚妄。
塔利亚放他走的时候问他,你要回到他身边去吗。
“我所至之处必有腥风血雨,”他记得自己的回复的这样的:“哥谭的结构早该改改了。”
回到什么人身边?不,他只是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只是在回到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他反问她,为什么在意这个。
“我觉得或许是时候让达米安见见他的父亲了。”
塔利亚有自己的打算。
尚未开始使用红头罩这个代号的他看着她那双翠绿的眼睛,那双遗传给了那个孩子深深的绿色。那让他看到达米安那张和布鲁斯极为相似的面容的时候,不止想到他。大概这点和布鲁斯的区别,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半夜偷偷摸去掐死那个崽子的原因吧。
“你还是自己留着养吧。”他转身离开了,背离□□,头也不回地:“蝙蝠侠会给你养死的。”
他又不是没养死过。
养死一只小鸟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
把尸体丢掉,就可以盘算着养下一只。
至于死去的那只鸟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早就不重要了。
他恨蝙蝠侠吗?因为自己的死?
恨他的失职,恨他的迟到,恨他没有拯救自己,恨他永远晚来一步?
想杀了他,想杀了他本该守护的人,想杀了他不该守护的人?
其实好像并不是。
红头罩尝试着在冗杂混沌的意识之海里找寻自己真正的感受。
他在恨自己。
恨自己弱小无能,恨自己得到不配得到的东西又擅自将它失去。
恨自己得不到他的在乎,等不到他的爱。
那天他踏进哥谭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些声音。
哥谭是吵闹的,它无时无刻不在哭泣,不在痛苦地悲鸣。
他听得到它们所有,听得到每个人的痛苦,听得到整座城市在暴雨中哀号。
他嗅得到空气中的鲜血与恶臭,嗅得到哥谭正在慢慢地腐烂。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孩子——鲜艳的罗宾鸟。
代替了他的位置坐在那里。享受着本该可以是自己的一切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