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我也行吗?”弘历面上浮现几分喜色来,小小年纪的孩子总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可很快,他面上的喜色又褪的一干二净,“可是额娘说了,如今我年纪尚小,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念书上……”
  “四哥,话不是这样说的。”弘昼深伸出自己油腻腻的爪子,就这样拍在弘历肩上,道,“这天底下,又有谁会嫌弃钱多了?”
  他从小就喜欢银子,如今更对着弘历循循善诱起来:“如今我们还小,吃喝拉撒都在王府里,有阿玛管我们。”
  “可等着我们长大之后了?来日若是三哥当家,就三哥那德行,我们哪里有好日子过?”
  “说不准阿玛一死,他就将我们都赶出去了,我们就要流落街头……”
  其实还真怨不得弘时等人自作多情,觉得四爷会将他立为世子,就连弘昼等人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比起几位格格来,李侧福晋身份最为尊贵,而弘时又是比弘历、弘昼大上七八岁的长子……所有人都觉得弘时被立为世子是早晚之事。
  弘历想着自家额娘出身不显,自己手上多些银子额娘用起钱来也能宽裕些,便道:“我倒是愿意的,但额娘定不愿我将更多的时间放在生意上。”
  “珠珠表妹,你看要不这样可以吗?我将我的私房银子都拿出来给你,以后田庄上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每年盈余少点给我就行了。”
  年珠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三个孩子就在烤肉桌上立了字据画了押,虽说弘历同样拿出了三千多两银子,但因他甚少出门操心田庄之事,所以他每年盈余只占六个点,弘昼则有十个点。
  毕竟良乡那田庄是四爷送给年珠的私有物,占了成本的大头,三人皆没有意见。
  一顿烤肉吃完,弘历对年珠的态度微微就有些变了。
  搁在后世,他们的关系就相当于小股东与董事长。
  有了利益的牵扯,弘历对待年珠的态度又亲近了几分:“珠珠表妹,我听额娘说起过,说是三哥最近只怕对年额娘也会无比孝顺,年额娘向来喜欢清净,可以早做打算的。”
  毕竟整个雍亲王府都知道,在四爷跟前,谁的话都没有年若兰好使。
  年珠笑道:“那我替姑姑多谢四阿哥了。”
  她只觉这顿饭还真没叫自己白费心思,便挥手与弘历、弘昼两兄弟再见。
  她刚回去听雪轩,听说四爷与年若兰正在煮茶,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过去。
  冬天最适合吃吃喝喝,可方才年珠烤肉吃的多了,只叫聂乳母给自己端着杯梅子蜜茶过来,边喝茶边给额娘觉罗氏写信。
  觉罗氏当初生头一胎时没有经验,月子没坐好,每每到了冬天就会咳嗽。
  她在信中先与觉罗氏说自己在雍亲王府一切都好,又叮嘱觉罗氏一定要每日喝枇杷膏,莫要嫌麻烦或太忙了不肯喝……她絮絮叨叨写了很多,这才吩咐聂乳母差人送出去。
  虽说年家如今明面上与雍亲王府仍没什么来往,但她一小娃娃想额娘送封信出去想必是没人在意的。
  年珠很快就洗澡睡下了。
  翌日一早醒来时,四爷已经走了,她便高高兴兴陪着年若兰用起早饭来。
  桌上满满当当皆摆着吃食,其中的鸡笋粥、枣儿卷子糖薄脆还是四爷昨儿在紫禁城尝了觉得好,专程讨了方子叫小厨房做给年若兰尝尝的。
  年珠尝了口鸡笋粥,忍不住点头道:“没想到初冬也能吃到这样鲜嫩的笋子,姑姑,王爷对您可真好呀!”
  如今世人含蓄,但私下里,她却恨不得将“王爷对姑姑可真好”这话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果不其然,年若兰面上满是笑容。
  “是呢,王爷但凡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想着我。”
  “珠珠,你既觉得这鸡笋粥好吃,就多吃些。”
  她也端起碗也尝了口鸡笋粥,纵然这粥味道鲜美,但她却仍觉得没有什么胃口。
  她想着四爷心意难得,正勉强自己多吃时,谁知却有几分恶心起来。
  年珠忙道:“姑姑,您怎么了?”
  “我没事儿。”年若兰摆摆手,唯恐年珠担心她,“想必是方才吃的太急的缘故……”
  年珠却不敢掉以轻心,不由分说就吩咐秦嬷嬷道:“嬷嬷,您去将赵女医请过来给姑姑看看吧。”
  说着,她又看向年若兰道:“姑姑,您莫要推辞,更不能想着因一点小病就请大夫过来会惹人闲话。”
  “这赵女医本就是养在雍亲王府的女大夫,月月拿了例钱的。”
  “就算您没事儿,权当作赵女医给您请了平安脉。”
  年若兰见秦嬷嬷已经下去了,摇摇头无奈道:“你这孩子,如今秦嬷嬷恨不得将你的话当成圣旨一般。你也知道人言可畏,我只是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叫人嚼舌根子罢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仅是雍亲王府,就连京城里不少人提起她都说四爷疼她太过。
  年珠深知一时半刻没办法扭转她的想法,便打起哈哈来:“可秦嬷嬷都已下去了,说不准人都已经派了出去,这样冷的天,总不能把人喊回来吧?”
  年若兰哪里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只能无奈着摇摇头。
  等着年珠姑侄两人一顿早饭用完,赵女医就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赵女医是太医之后,却因是女子不得入太医院,便一直在雍亲王府当女医,她性子冷清,不苟言笑,但在她那精湛的医术面前,这些根本就算不上缺点。
  赵女医请安后,就上前给年若兰号脉起来。
  不过须臾,她就道:“恭喜年侧福晋,您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
  因年若兰身子不好的缘故,月信总是会推迟,再加上她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四爷,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年珠却高兴得很,忙道:“赵女医,真的吗?我姑姑有了身孕?怪不得她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呢……”
  “是。”赵女医点头道,“年侧福晋因月份尚浅,所以最初的反应就是毫无食欲,还请年侧福晋好好养着身子,妇人有孕头三个月最为关键,切莫忧思劳心,此为大忌。”
  她言简意赅叮嘱着,话里话外皆是年若兰身子不好,要格外注意的意思。
  年珠就一直守在一旁,一直等赵女医说完话,她才道:“赵女医,能不能先不要对外声张姑姑有身孕一事?”
  “姑姑本就身子不好,我担心她会受到旁人影响。”
  “好。”赵女医再次点头答应下来,道,“民间本就有女子有孕头三个月不得对外声张的风俗,还请年侧福晋和小格格放心,我不会多言的。”
  等着她离开后,年若兰面上的惊愕才变成了欣喜。
  她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姑姑。”年珠记得清楚,历史上的姑姑并未给四爷留下个一儿半女,她握着年若兰的手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您如今有了身孕,是好事儿,但正因您有了身孕,所以才要愈发小心才是。”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旁人的风言风语,您莫要放在心上,嘴巴长在旁人身上,您随她们怎么说,您越在意旁人说什么,就越是中了她们的计!”
  年若兰含笑道:“珠珠你放心,我知道的。”
  但年珠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不多时,四爷就知道了这好消息,匆匆就赶了回来。
  一直等四爷在房里与年若兰说了好一会话,等年若兰睡下后,这才出来见年珠。
  年珠喊了声“王爷”,则开口道歉:“今日我与赵女医说不要对外声张姑姑有孕一事,还请王爷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无妨,你也是为了你姑姑好,她时常在我跟前说这些日子幸好有你陪着她,为她增添了许多乐趣,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四爷将年珠这些日子的所言所行看在眼里,心里更像是明镜似的,“今日你请我过来,想必不仅仅是道歉这么简单吧?”
  年珠笑了笑,索性开门见山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今日就是想与您商量商量姑姑有孕这事儿。”
  “我听额娘说过,妇人有孕后最易忧心伤神,听雪轩也是福宜表弟生活过的地方。”
  “姑姑若一直待在听雪轩,难免会想起福宜表弟……”
  四爷沉默下来,他自然听懂年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将年若兰送出别院养胎,但他舍不得,他想要日日回来都能看到年若兰,想要日日都能与年若兰说说话。
  但不过片刻权衡后,他就点头道:“好,这几日风大雪大,等过些日子我就寻个由头将你们姑侄两人送去圆明园小住些日子。”
  “若你姑姑的怀相不错,等着三个月之后再将她接回来,若她怀想不好,那就在圆明园住到生产之后也不迟。”
  内宅之中,活人永远比死人可怕,更别说李侧福晋母子三人最近小动作不断,他可不敢冒这些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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