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顺藤摸瓜查下去,那几个孩子皆是李文熚府上的家生子。”
  李文熚?
  年珠隐约记得这人是李侧福晋的阿玛。
  四爷只是苦笑一声,道:“李氏这些年虽不安分,却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没有这个胆子去害你姑姑的。”
  “那是……”年珠仔细斟酌一二,不由想到了在庄子上“养病”的怀恪郡主。
  虽说她已猜到内情,但却不敢开口,她曾几次听说四爷对怀恪郡主很好,出了这样的事,哪个父亲不会难过了?
  四爷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未点破年珠的心思:“是怀恪在其中牵线,据说出此事之前福晋曾派福嬷嬷去看过怀恪一次,怀恪虽远在庄子上,但暗中却一直与李家有来往的。”
  “我虽不知道福晋暗中与怀恪许诺过什么,但怀恪到底是出嫁女,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我这个当阿玛的也处置不了她,想必她们也知道这一点。”
  “至于福晋,她向来办事稳重,走一步想百步,自不会轻易叫我抓到把柄。”
  这件事查来查去,最后以查到怀恪郡主身上结束。
  年珠并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觉得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甚至不担心四爷怀疑到自己身上,毕竟无凭无据的,四爷哪里能定下乌拉那拉氏的罪名?至于宠爱、孩子这些,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有。
  四爷瞧见年珠眉头紧锁,道:“这件事你不必再费心,我自会想办法,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多陪陪你姑姑,她是个心细的,担心皇上会立弘时为世子……”
  年珠一一点头应下。
  她仔细想过之后,想着四爷对立世子一事应该是早有准备的。
  他们两人说了会话,四爷便吩咐人打开门,瞧见里间的门打开,年若兰这才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白玉高脚果盘中装着各色瓜果,青翠欲滴,很是好看,不过比起这果盘来,年若兰的脸色更是好看。
  在年珠的举荐之下,朱太医已答应暗中负责年若兰这一胎,朱太医虽擅长解毒,但医术一样是精湛的很,其实他老人家原是不欲答应的,可架不住雍亲王府还有一坛子鸿茅酒,他心里痒痒的很,便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年珠也好,四爷也好,放心不少。
  年若兰笑道:“……你们可又在说什么要紧事?方才关门之前脸色倒还不错,如今脸色都不大好看。”
  “不管大事小事,暂且别管,先吃点东西吧。”
  四爷的眼神先是落在她肚子上,继而又握着她的手,道:“兰儿,你可还想去圆明园?你若是不想去,那索性就留在听雪轩好了,放你一个人在圆明园,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虽说年若兰从未言明,但他知道年若兰是舍不得他的。
  “王爷,妾身想去圆明园。”年若兰的声音是依旧温柔,轻声道,“一开始妾身不愿去圆明园,不过是担心在圆明园中寂寥,但如今有珠珠陪着,自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坚定来:“王爷有大事要忙,不必为妾身分神,您放心,妾身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年·电灯泡·珠早已习以为常,如今已能怡然自得吃起果子来。
  没过几日,年珠姑侄两人就再次回到了圆明园。
  年珠一回到圆明园,就与年若兰说起想去良乡那田庄看看。
  她见年若兰面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忙道:“姑姑,您莫要担心,因当日三阿哥大婚时额娘他们称病未来,我前几日就偷偷差人送信与额娘说了,要额娘陪着我一起去良乡那田庄看看。”
  “王爷送给我的田庄虽好,但再好的东西若不好好打理,也创造不了价值,正好我想见见额娘,也想看看那些花木长得如何。”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看看田庄里是否已栽上了葡萄藤,实在是朱太医每看到她一次都要念叨一次葡萄酒,念叨的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年若兰这才答应:“好,先前我听你说良乡那田庄修缮的不错,正好你这次也陪着二嫂在田庄住些日子。”
  “莫要担心我,好好玩几日再回来。”
  “多谢姑姑。”年珠的手轻轻搭在年若兰的肚子上,柔声道,“小宝宝,你得乖乖听话哦,可千万别闹你的额娘,这样等着你出生后,我也带着你一块去庄子上玩。”
  “不然的话,等你生下来后,我可是要揍你的。”
  年若兰忍不住直笑。
  翌日一早,年珠天未亮就起身,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不曾想等她晌午时候下马车时,觉罗氏已经到了。
  觉罗氏从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家中庶务上,但经年珠开解后,如今也学会了放手,多培养了几个可靠的管事,故而有了更多心思在穿衣打扮上。
  今日她穿了身石榴色散花暗纹锦月旗服,面上擦了层薄薄的脂粉,嘴上也擦了口脂,发饰也好,还是首饰也罢,都是精心挑选,整个人更是悉心打扮过的,她虽不是柔美的长相,但如今扬长避短,看起来却有几分动人飒爽之资。
  “珠珠,你怎么到的这样早?我还准备说带着忠儿四处逛一圈呢。”
  “你这孩子,向来贪睡,怎么今日起这样早?”
  年珠甜甜喊了声“额娘”后,牵起觉罗氏的手,亲昵道:“因为我想要早点见到您呀,您来了多久了?”
  觉罗氏只是含笑说着“刚来”。
  年忠经觉罗氏一番教导,性子不复从前那般扭捏,大方了许多,奶声奶气喊着“姐姐”,更是伸出胖嘟嘟的手来:“吃果果。”
  他胖乎乎的掌心里躺着几颗刺泡,想必是方才捏的紧了,刺泡已不成形。
  他看到后,先是一愣,继而哇哇大哭起来:“呜呜,我的果果,我给七姐姐的果果……”
  年珠也好,觉罗氏也好,笑的是前俯后仰。
  年珠连忙将那几颗刺泡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连连道:“谢谢忠儿,你替我摘的野果可真好吃啊!”
  小小年纪的年忠一听这话连忙又撅着小屁股,屁颠屁颠去找刺泡了。
  “额娘。”年珠仔细打量起觉罗氏来,越快越替她觉得欢喜,“您今日可真好看,想必梳妆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吧?您现在累不累,可要去歇一歇?”
  “不累,一点都不累。”觉罗氏知道她这女儿向来聪明,可是瞒不住的,索性便说了实话,“我一想到今日能看到你,昨晚上一夜没睡踏实,好在忠儿睡觉沉,索性半夜叫乳母抱着他马车上睡,等他睡醒后,我们也快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玫瑰簪子,笑容愈盛,“你说的是,人呐,还是要多爱自己一些,从前我总觉得只要自己做得够好,你阿玛有朝一日总能忘了纳兰氏,知道我的好。”
  “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随你阿玛去吧,什么‘女为悦己者容’,那都是虚的,这天底下,就没什么比自己开心更重要的事。”
  她是辅国公苏燕幼女,从小被捧在掌心长大,一向喜欢穿红戴绿,喜欢打扮自己。
  但她嫁给年羹尧后,却听说故去的纳兰氏不喜奢华,不喜打扮,她便东施效颦起来,不仅衣裳首饰,甚至连言行举止都有意模仿起纳兰氏来。
  渐渐的,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喜好,忘了自己当初也是个喜欢臭美的小姑娘。
  年珠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道:“对,您说的没错。”
  母女两人凑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觉罗氏问起当日弘时大婚,年家人未到场可有人非议年若兰,问起这些日子年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问起年若兰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年珠一一作答后又说起弘时刚迎娶进门的董鄂氏,说起近来自己又长高了些,去年的春裳全部穿小了,更兴高采烈要觉罗氏陪着她一起逛逛这田庄。
  纵然年珠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花木时,仍觉得很是震撼。
  几个匠人依次上前给年珠磕头,介绍起这些花木大概什么时候开花,又该如何收集花瓣,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年珠年纪虽小,但却一点不露怯,颔首道:“先前我就与乳兄说过,庄子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们看着办就是,如今咱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若尽心尽力,不管这桩生意成不成,我都亏待不了你们。”
  “可若是你们心存不轨,那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
  几个匠人连连称是。
  可觉罗氏在听说庄子上全部种的都是玫瑰、芍药等花卉后,不由皱皱眉。
  “额娘虽知道你向来聪明,但你此举却是太冒险了些,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你想要制作什么花露香膏,我也不反对。”
  “我若是你,先会劈出十分之一的土地拿来试验,等着成功后再施行。”
  说着,她摇摇头无奈道:“也得亏这庄子是雍亲王送给你的,你一分钱没花,不然你指不定要搭进去多少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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